问题是汤四对冯晓宇更不放心。
“我怎知你不会毁了那份凭据?!”
“汤四,若不是太后、陛下亲赐,谁会让我做这个侯爷?我可以直接把这份凭证交到太后、陛下的手里。”
“侯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为了东西两市的广大商客吧。你被抓之后,楚文津的总管付兴来找过我,希望我像你一样去收安身银子。他却没想到我会成为易安侯。就算感念太后、陛下的恩赐,我也希望把楚文津拿下,免得他再去害人。”
“侯爷既然能直达天听,可否向太后、陛下请求,免了汤四一家的死罪?”
汤四以为抓到了救命稻田,直接跪下来和冯晓宇讲起了条件。
冯晓宇冷冷的说道:“汤四,你所做的恶,就算杀你一万次都不为过。别想用这份凭据作为你的免死条件,再说你不是也想把楚文津拉下马吗?但我告诉你,机会就这么一次,你自己看着办吧。”
汤四总希望能用这份凭据换点什么,见冯晓宇一口回绝之后,依然心有不甘。
冯晓宇却没给汤四更多的思考时间。
死牢里的味道实在太重,
若不是楚文津派了二十个捕快,想要强行闯入他的家里搜查,他才没有这份闲心来死牢呢。
汤四见冯晓宇扭头要走,马上低声说道:“侯爷请留步。银库第七个台阶右手边往上,第十二块砖。”
冯晓宇回家取了凭据,又拿了从秦术管家吴守信手中得到的贿银名单,骑马来到皇宫。
万淑仪既不敢见冯晓宇,又不敢不见。
撤掉两旁屏风的乾元宫大殿,又恢复了本来的宽敞模样。
万淑仪端坐在龙座上,心怀忐忑的望着冯晓宇。
汪太监又及时把冯晓宇拦下,免得离万淑仪太近。
冯晓宇拿出准备好的东西交给汪太监。
汪太监转交到了万淑仪手上。
万淑仪看完之后,双眉紧蹙,望着冯晓宇问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
“太后,你知道秦术吗?”
“秦术怎么了?”
“太后,秦术现在是曹国的丞相长史。那份贿赂名单就是出自秦术之手。”
“你怎么能证明是他写的?”
“太后只要拿出秦术以前的奏疏加以核对字迹就会明白。”
万淑仪挥了挥手中的名单,轻蔑的说道:“哼哼,杜大人得了四万两。本宫怎知你不是与那秦术合伙来污蔑忠臣?”
“小民只是把这东西交给太后,至于太后怎么想,那就是太后的事了。”
冯晓宇不愿解释太多。因为解释的越多,太后越不会相信。
况且,镍郡之战还涉及到上官文雄。
他担心万淑仪把上官文雄一起恨上了。
万淑仪又拿起另一张来看,发现上面竟然有付兴的签字。
她抬头问道:“付兴是谁?”
冯晓宇说道:“付兴是楚大人的管家。”
万淑仪抖了抖手上的凭据,问道:“这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太后不是提议重审过汤四一案吗?问问廷尉韩大人不就清楚了。”
冯晓宇当初拿着这份受贿名单来到雒京,本来是希望罗瑞、或者庸王之类的人物得悉镍郡之战的真实情况后,让朝廷改变对上官文雄的评判。
没想到罗瑞辞职还乡,庸王万事不管。就连京兆府尹耿世昶,也在各人自扫门前雪。
现在,万淑仪恨冯晓宇入骨,冯晓宇更不敢在万淑仪面前提上官文雄的名字。
这样一来,那份受贿名单在冯晓宇的手上就失去了意义。
君不是他的君,臣却是万淑仪的臣。冯晓宇相信,这个名单仅仅是冰山一角。但到底万淑仪会怎么处理,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况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把得到的宝藏运回去。
两天之后,道路恢复,队员们装车启程。
一路顺风顺水,沿途再没有遇到企图打劫的土匪、山贼。
“隆宇商行”的旗帜所到之处,让这些土匪、山贼望风而逃。
半个月之后,车队回到小石洼村。
既然商路已没有什么危险,冯晓宇也就不用再继续跟车了。他让张义安排队员们交替押车,在小石洼村住了三天,把“一杯倒”的配方交给肖崆,然后独自回到雒京。
前后折腾了好一段时间,票行总算又重新开业了。
除了冯晓宇和卢迪娜之外,没有人知道票行的存在代表着什么。
否则冯晓宇也不会像小强一样,坚持在雒京生根。
曹正的施工进度很快,已经把商铺的墙全部砌好,正在盖房顶。
估计再有半个来月,就可以全部完工。
钱多好办事,人多速度快。自古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冯晓宇看完曹正的施工现场,来到前院正房。
正房没有什么变化,就只在卧室里多了几套新的被褥。
冯晓宇最初没打算在票行里住,所以没准备这些东西。李嫂告诉他说,是栗笑笑给做好让冯祺带来的。
万一再碰到下大雨,冯晓宇就可以临时住一夜,不用大老远的往冯家大院赶。
票行暂时没多少生意。冯祺和两个伙计都很清闲。
冯晓宇没有留下的必要,于是回到了冯家大院。
尽管大院里只有他一个主人,但院子太大,光是日常打扫就需要不少人。
而下人多了之后,要吃要喝,就需要增添做饭的。
所以李福根又找了十多个下人,三个婆子。
李福根告诉冯晓宇说,庸王派人来找过他。
还有一个陌生人。
那陌生人既不说自己的名字,又不说家住哪里。
只告诉李福根,过几天还会再来。
冯晓宇来到庸王府。
庸王方保山一改上次见冯晓宇的慵懒状态。他精神抖擞、眼光炯炯的在书房里接待了冯晓宇。
可是见到冯晓宇后,明显吃了一惊,失声说道:“原来是你?!”
冯晓宇上次来的时候,带着邱镇山写给方保山的书信。
方保山记住了冯晓宇的相貌,却没记住冯晓宇的名字。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一个信使怎么可能变成侯爷。
冯晓宇拱手见礼道:“小民冯晓宇见过庸王爷。”
方保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本王以为你很早就离开了雒京,没想到竟然变成了易安侯。”
冯晓宇坐下之后说道:“王爷大概也听说了吧,小民这个侯爷是做不得数的。”
“是啊,既没府邸又没俸禄,太后也太小气了。”
方保山露出满脸同情。
冯晓宇却岔开了话题,说道:“小民做些小生意也能养活自己。只是不知道王爷召见小民有何要事?”
方保山站起来,在书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冯晓宇说道:“既然易安侯与邱将军相识,那你先看看这个吧。”
冯晓宇把信接在手中。
信是邱镇山写的,上面的内容与冯晓宇教给邱镇山的几乎一样。
也或许邱镇山真的派人查证过,发现杜聪和耶律松确实长的一模一样。
冯晓宇把信看完,递还给方保山,问道:“庸王爷对此事怎么看?”
方保山说道:“杜大人深得太后信任,仅凭一封书信估计很难扳倒他。”
如果是以前,冯晓宇一定会和方保山据理力争。
杜聪的所做作为,与作为奸细的任务非常契合。
朝廷只要暗中派人监视杜聪的一举一动,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但冯晓宇现在和万淑仪势同水火,已经对挖出杜聪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况且耿世昶曾经和他说过一句话:“很多人可能对朝廷的决定不满意,但能为几郡百姓换来安居乐业,未免不是好事。”
方保山见冯晓宇面无表情,似乎对信上说的事毫无兴趣,于是笑了笑说道:“当然,如果易安侯愿意的话,根本不需要扳倒杜聪。”
“庸王爷认为该如何做?”
“太后万淑仪伦常乖舛、德不配位、良将被囚、良臣被辞,宠信的重臣却是别国的细作,本王以为她根本就不合适垂帘听政。”
尽管方保山说的义正辞严,但冯晓宇却不为所动。
方保山当初躺在软塌之上,一边让姬妾伺候着,一边接见冯晓宇的情形,冯晓宇依然历历在目。
也许是方保山听到了冯晓宇的所作所为,以为逮到了一个大好的机会,所以才表现的这么精神抖擞。
就如亲自跑到冯家大院,去蛊惑冯晓宇的侯虎一样。
冯晓宇当然不会把侯虎找过他的事情说出来。他只淡淡的望着方保山,说道:“太后该不该垂帘听政,不是一介小民能说了算的。”
“易安侯,就算你有饶人之心,可是太后却不一定有饶你之意。这个女人本王清楚,向来心狠手毒。与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母子斩草除根。”
“王爷,小民只想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并不想去惹那滔天大祸。”
“怎么可能是滔天大祸,你这完全是为成国黎民百姓着想的大好事啊!”
“庸王爷,那样一来,朝廷必将大乱,而且小民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
“易安侯放心,一旦事成,本王会将你封为异姓王。真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谁还敢动你一根毫毛?!”
侯虎只想杀掉万淑仪,然后裹挟方启荣。
而方保山却想连方启荣一起除掉。
因为只有这样,方保山和他的儿孙们,才会作为正统,被群臣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