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妇当然也听到了余振乾对冯晓宇的呵斥。
她侧对着冯晓宇,低头喝水的同时,静静的等待着冯晓宇的反应。
而她的六位弟子,却全部看向了余振乾,眼里均露出不忿之色:这位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
冯晓宇很清楚,餐馆里的几十号人都在看着他们。
如果真的起了冲突,除了被别人看笑话外,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况且还有陈老夫人这一层关系。
所以他没有计较,静静的看了余振乾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
没有陈老夫人当时的帮助,他无法安顿兰小梅,也无法安心去镍郡从军。
看在成老夫人的面子上,这口气他忍下了。
餐馆里的众人本来想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冯晓宇竟然如此窝囊。绝大多数人索然无味的重新回到了原本的状态:吃饭的吃饭,说话的说话,再没几个关心冯晓宇这边了。
就在冯晓宇往外走的时候,旁边一个离冯晓宇最近的年轻武者脸上带着坏笑,说了一句:“窝囊废,懦夫。”
同时悄悄的拿起身旁的长剑,与剑鞘一起支撑在身后,形成了一个绊子。
这货嘴上说话是为了吸引冯晓宇的主意,以便隐手上的小动作。
如果冯晓宇因为余振乾一句“让开”而心烦意乱的话,定会被绊一个狗啃泥。
那样绝对会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
可是冯晓宇心情平静如水,并没有因为余振乾的小瞧起任何的波澜,所以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动作。
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做派,加上“窝囊废、懦夫”的侮辱性言语,顿时让冯晓宇怒从心起。
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再忍下去了,于是转身就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两人离的很近,况且冯晓宇出手的速度太快,就算对方是练武之人,这么近的距离照样无法躲开。
只听那人“啊”的一声大叫,侧身倒在地上,半边脸瞬间肿起半寸多高。
一声脆响加上惨叫,让餐馆里的客人们大吃一惊。
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握住武器,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挨打的那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冯晓宇狠声说道:“你……你他妈敢打我?!”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挨打的不是冯晓宇。
但他们不明白的是,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年轻布衣,怎么突然就变得强硬起来了。
与挨打者同坐的一个老者沉声说道:“没用的东西,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
然后缓缓站起来,望着冯晓宇面无表情地说道:“阁下好身手,老夫来讨教一二。”
这是叫战的节奏。
众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等待着冯晓宇应战。
餐馆里场地太小,而且还有那么多客人。
如果冯晓宇应战的话,势必需要去外面打斗。
客人们必然是要出去看热闹的,所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冯晓宇既然出手,就已经做好了应对这种场面的准备。
他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叫战的老者,转身就往外走。
此时一个柔和而平缓的中年女声响起:“小辈们互相打闹也需要长辈出头吗?”
她把打斗定义成了打闹。其实意思很明显:两个孩子打架,你做长辈出什么头啊!
冯晓宇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中年美妇在帮他说话,所以就停了下来。
中年美妇尽管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但是对冯晓宇这边的动静照样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来是因为近,二来是出于对冯晓宇的观察。
余振乾呵斥冯晓宇的时候,冯晓宇主动站起来离开,中年美妇是知道的。
在她看来,为了一个吃饭的座位和别人争抢,除了被人看低了人品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所以冯晓宇的主动退让她是赞同的。
中年美妇没有看到那个挨打的年轻武者伸出的绊子,但他说出的话中年美妇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侮辱人格的言语,如果还是没有反应,那就真正成了懦夫。
冯晓宇没让中年美妇失望。
更让她欣喜的是,冯晓宇没有语言攻击,而是直接动手。
出手果断坚决、毫不犹豫,而且一击就中。
小事不计较,大事不含糊。
中年美妇心中暗赞一声:一个有血性的男儿!
但是令中年美妇好笑的是,冯晓宇尽然不懂规矩。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通常情况下,大家在动手之前至少通报一下姓名、属于哪个门派,以便日后也好有个报仇的地方。或者说哪一方的名头实在太大,另外一方根本就惹不起,就只有认栽。
冯晓宇二话不说就动手,在中年美妇看来似乎有些鲁莽。
不过瑕不掩瑜,她还是有些欣赏冯晓宇的,只是通过这件事,她认定了冯晓宇不是同道中人。
如果真的是深藏不露,又为何不懂这些规矩呢。
再者说了,“深藏不露”这个词似乎不适合用在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身上。
因为就算他有深藏不露的心思,但他没有深藏不露的功力呀。
向冯晓宇提出挑战的老者却是懂这些规矩的。
他看到中年美妇要替冯晓宇出头,马上拱起双手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要替他出头?”
中年美妇缓缓的说道:“玉银阁阁主冉红玉。此子乃本阁主记名弟子。”
老者听到玉银阁的名字,明显愣了一下,但是他还不死心,继续问道:“既然是弟子,为何要分开就坐?”
冉红玉的口气明显冷了下来,说道:“难道你在怀疑本阁主的话?就算刚才不是,但现在是了。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老者明显不是聪明人。
人家既然要强出头,随便找个理由就成,你何必非要纠缠这些细节呢?!
话说,他真要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培养出那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弟子来。
而冉红玉却是聪明人。
她把冯晓宇说成是“记名弟子”而不直接说成“弟子”也是给她自己和冯晓宇都留了后路。
传统的弟子分为几种:记名弟子、入门弟子、入室弟子以及衣钵传人。
记名弟子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只记了个名字。
这是师徒关系中最初的一种,相当于试用期。
在此期间,师父可以考察徒弟,如果觉得这个弟子不合适,是可以辞退的;同时徒弟也在观察师父是不是徒有虚名。
如果觉得师父不合适,徒弟照样可以离开。
说白了就是个简单的协议,大家可以双向选择。
入门弟子就是已经加入门派,正式成为师门中的一员。
这是需要正式拜师的,要走拜师的程序。
一旦正式拜师,弟子的一言一行就完全代表着师父的门派,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遵守本门的规矩。
入室弟子从字面理解,就是可以进入师父的内室,表示已经得到了师父的青睐,可以传授更高深的技艺。
衣钵传人,那就是完全取得了师父的信任,师父会把看家的本领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这个弟子,将来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弟子会成为门派首领。
冉红玉知道自己带来的两名女弟子长得如花似玉,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她们自恃武功和门派名头,相信别人是不敢轻易来打主意的。
冯晓宇在给她们当向导的这几个时辰里,既不多问也不多说,更不去主动和她们靠近,而是一直和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时又忠实履行着自己当向导的承诺。
这一点让冉红玉对冯晓宇很有好感。
冉红玉心有好感的同时又加上了欣赏的成分。所以就算冯晓宇有些鲁莽的出手,她还是决定替冯晓宇解围。
解围归解围,但冉红玉既不知道冯晓宇的姓名,又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另外也不知道冯晓宇的身世,所以不敢贸然认作弟子。
如果冯晓宇不愿做冉红玉的弟子,冉红玉也不会觉得尴尬。
如果经过深入了解后,冯晓宇的各项资质不符合入门弟子的要求,冉红玉也会根据玉银阁的实际情况,为冯晓宇谋一份差事。
当然这需要征得冯晓宇的同意。
冯晓宇现在成了冉红玉的记名弟子,玉银阁为冯晓宇出头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老者就算再笨,也知道玉银阁是他这个小门小派惹不起的存在。
听到冉红玉冷冷的回答之后,他只好悻悻的坐下,哪还有再提出挑战冯晓宇的勇气。
冉红玉却并不打算结束。
因为老者的追问让冉红玉心中不舒服。
按照常理,当冉红玉说出是玉银阁阁主的时候,老者就该衡量一下自己的轻重。
如果有抗衡之力,那就继续挑战,不过挑战的对象可就由冯晓宇变成了玉银阁;如果没有抗衡之力,就及早知难而退,乖乖的坐下才是。
见老者缓缓坐下,没有其他后续动作的打算,冉红玉又冷冷的说道:“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从始至终,冉红玉没有看老者一眼,但老者知道这是冉红玉对他说的。
既然气势被玉银阁的名头压垮,老者再也没有刚才的自信。
他赶忙抬起双手,对冉红玉抱拳问道:“冉阁主还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