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衡听江辰说还有师傅，就存了结识的心思，问道：“不知令师仙踪何处，能否为兄弟引荐一二？”
江辰演技拉满，突然安静，不知何时已是两行清泪，拿起桌上酒坛为自己满满倒了一碗，咕咚咕咚自顾自地喝了一碗。
王衡不明所以，问道：“这……”
江辰苦笑一声，打断道：“家师已然仙去！”
说完又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碗，对着王衡举碗说道：“来，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喝酒！”
王衡立马给自己倒满一碗，回道：“喝酒！”
可能是桌上菜肴不够鲜美，两人隔桌碰了一下，用酒水去腥调味。
王衡自觉言语有失，站起来说道：“我自罚三碗。”
江辰并未阻拦，而是陪着喝了三碗，发现酒坛已见底，冲着门口喝道：“小二，拿酒来！”
“来喽”一声嘹亮悠长的回应。
客人要酒，小二自然高兴，也不怕有人因酒闹事，“静心斋”有那底气，满脸堆笑，左右手各抱一个酒坛，很快给二人换上，顺便将空酒坛放一边去。
两人拍开封泥，各自为自己倒上一碗。
至少都是几十年的佳酿，酒劲十足，王衡也有了三分酒意，就对江辰说道：“你我同为‘追风剑法’传人，今后不若以师兄弟相称，如何！”
江辰闻言，这才知道王衡所学剑法叫“追风剑法”。
脸上不动声色，心道：要是知道自己是秦军“后起之秀”，不知道王衡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师弟”，只觉得节奏不在自己掌控中啊。却也并无不可，举碗笑道：“甚好！”
王衡见江辰答应，心中大喜，想着有了师兄弟这层关系，以后找对方切磋剑法应该不会很难吧，这对他来讲，大有裨益。
遂举碗相贺，免不了再次为菜肴增香，这一次次的，硬是把“静心斋”一道有名的干锅给整成了“酒煮”。
王衡笑道：“我虚长你几岁，称你一声师弟不介意吧？”
江辰举起手中酒碗笑道：“师兄，请！”
王衡哈哈大笑道：“请！”
既然已是师兄弟关系，江辰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道：“对了师兄！师弟心中有个疑问，申屠府不缺高手，干嘛还要外请教头？”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显。
这是江辰一直没搞明白的问题，当时自己为了那每月“一条小命”优厚待遇吸引，就忘了问申屠烈这个问题。
王衡眼角一挑，已知其意，只听他说道：“申屠府是武将世家，自然不缺高手。请教头主要是为了培养后辈子弟，分枪棒、骑射以及枪马教头。
申屠家枪棒和骑射高手多得是，但申屠府人多啊，只有那些精英子弟，才会让得到家族内高手的亲自指导，一般子弟，或非嫡系子弟都是请从军伍里挑出的高手指导。
师弟非军伍出身，精通的又是剑法，自然不可能是这几种教头…”
王衡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端起酒碗自己喝起了，眼神看向正皱眉思索的江辰。
江辰想了一会实在想不通，说道：“难道是要我去教剑法，这也不可能啊。首先，申屠家族的离合剑法应该要比追风剑法高明很多，其次，剑法是大家保命安身之本……”
意思是，我不能为了几两碎银，就将自己的绝技给交出去。
王衡看差不多了，笑道：“那当然！让你去也并非是让你教他们剑法，而是去当‘磨剑石’，磨砺他们剑法。”
王衡首先肯定了离合剑法比追风剑法高明，潜意识里其实还是在给自己当初败给申屠家后辈找安慰。
江辰皱眉道：“什么意思？感情我这教头，其实就是个陪练！”
王衡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这对你也有好处，也能提升你对剑法的理解。说到底，都是用剑，其意理相通，也有可借鉴之处，”
江辰不傻，所谓的磨砺，其实就是让自己去喂招。其实内心欢喜着呢，问道山上没人喂招的日子枯燥而乏味，但表面还是要做足的，一脸惊疑地问道：“师兄的意思是四爷让我去挨揍？”
王衡点点头，应道：“要不然呢？开价不低？”
江辰：“很高！”能不高吗？每个月都值江某人项上人头一颗了，谁要不说不高，江某人都要提剑找他理论理论了。
王衡又道：“时限比较宽松吧！”
江辰眉头紧皱，说道：“三天一次！”
王衡立马投来同情的眼神！
江辰不解地问道：“师兄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王衡俯身压低声音说道：“都是府上公子，难免有公子脾气嘛，所以出手…火候不到，不能收发自如。轻伤难免，那两天是留你恢复的。”
王衡本来想说“出手没有分寸”，又觉不妥，就改成了比较委婉的说法“火候不到，不能收发自如”。
“我去！”江辰心里咒骂一句，又一脸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我只能被动挨揍，不能揍他们？”
王衡肃然起敬：“能，当然能，只要你能将他们打趴，四爷绝不会责怪你，只会怪他们学艺不精，说不定还会有赏赐给你。”
江辰两眼放光，兴奋道：“那我岂不是要发财了！”
王衡打趣道：“师弟发财了，可不要忘了师兄我啊！”
江辰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衡，就那装着！又看了看自己一身行头，感觉都顶不上人家一条腰袋，苦笑道：“师兄少拿我开玩笑，我这身行头都未必顶得上你一条腰袋。”
王衡本就是玩笑之语，又不知道某人前几天才收了上万酬金，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师弟，当初我也是这般想法……”
江辰听到关键处，打断道：“师兄的意思是，你也当过申屠府‘教头’？”
“是！”王衡有点汗颜的答道，毕竟往事不堪回首，那也是一度让他意志消沉，剑法止步的原因。不过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不过师弟你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江辰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王衡正色道：“以师弟现在剑法上的造诣，除非是那些精英子弟，一般的申屠家后辈，想要虐你也不容易？”
听话抓重点，江辰问道：“什么叫虐？”
家族子弟有家族子弟的傲气，“教头”从本质上来讲，已差不多等于半个师傅了，又岂是大街上随便拉个人来就行。
当初王衡一路走来，几无败绩，闯下“追风剑”诺大个名头心中难免有几分傲气。
但自从入了申屠府才知道，外面所谓的高手，和申屠家中的精英比起来，屁都不是。某师兄也因此被虐得一度怀疑人生。
王衡不太喜欢“缅怀”那段人生，说道：“师弟情况不同，当年师兄是学艺不精，才会被虐！”
江辰问道：“那师兄觉得师弟与那些申屠后辈相比如何？”
王衡：“精英不出，后辈里能败你的绝对不超出三个！”
江辰皱眉，问道：“与那些精英相比呢？”
王衡：“所谓精英，离合剑法至少都已经是登堂入室了，你毫无胜算！”
江辰神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说道：“倒是有些坐井观天了。”
王衡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呢？安慰道：“哎也无需妄自菲薄，师弟剑术上的造诣，世家精英子弟不出，足以傲视群雄。”
听他这么一说，江辰眼神里又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你说四爷会不会让我给那些精英子弟做陪练？”
王衡想了片刻，说道：“这个不太好说，但可能性极小。”
江辰顿时活络开来，说道：“你确定我‘虐’他们喽，四爷还会有赏？”
王衡瞟了江辰一眼，觉得这个师弟有些钻钱眼里去了，但还是点头回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江大公子一脸奸笑，说道：“定是四爷念我囊中羞涩，又不好直接送我钱花……”
王衡苦笑，颇有些无语。
只听江辰又问道：“只是我有些奇怪，四爷为何没让你去？”
王衡讪讪笑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大家族行事有大家族行事的道理，一般人很难揣摩。”
江辰点头沉思……
二十年前，王衡初入申屠府，一手追风剑法也曾惊艳不少人。
那些败于他剑下的人，为了守护世家子弟的尊严，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其中就包括申屠府如今的四爷申屠烈。
效果相当的不错，但到下一辈子弟里，味道就变了。
差了辈份，击败追风剑只能助长他们的傲气，于傲骨无益。
打不过王衡却成了情理中的事，他练了三十几年的剑，自己才练多久？所以申屠烈才会在申屠笑的示意下，去寻找新的“磨剑石”。
很多人以为世家名门全是眼高于顶之辈，那是就大错特错。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家族早就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能历经时光洗礼的大家族，自有其生存之道，有钱有势，资源，格局、眼界根本不是普通寒门能比。
有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辈，但也不缺扶正根苗的智者，所以才保证了家族荣耀的延续，不是随便来个“跳蚤”就能将那些大家族连根端起。打了不肖子的耳光，还能一路打老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