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小心点，有好几个群众向我反映你的问题。”董辉喝了口水，缓了缓。
大热天的，脾气都不好，他这个民警到处跑着处理鸡毛蒜皮的事情。
也就到杜宽这能歇一下喝口水。
“群众？”杜宽似笑非笑，看了眼不远处的同行，“我看都是跟我一样的个体户吧。”
有个说相声的桃子头说的好，花容月貌盼大款，闲散二奶盼流氓，演戏盼着能得奖，说相声盼着死同行。
他这个小摊小贩，在同行眼里也是颗钉子。
董辉顿了顿，没有回答杜宽的话。
但这对杜宽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那几个同行看到杜宽看了过来，立刻避开了杜宽的视线。
“该死，那小子注意到我们了。”
“我早说过，不该找那个条子，这两人明显是一伙的。”
“我怎么会想到一个外地来的会认识姓董的？”
几人吵成了一团，显然是闹了内讧。
为首的小摊贩脸色难看无比，咬牙道：“放心，这小子跟那姓董的认识没几天，又是个外地人，动了也就动了，不把他赶走，我们连汤都没得喝。”
他们原先是东边摆摊的，只不过太黑了，没了口碑也就没了生意，这才转到纺织路。
本来看杜宽卖得火爆，他们也跟着一样的套路卖起了搪瓷小件，谁知道杜宽这半个月疯狂销售早就把目标客户给一网打尽，以至于这些个摊贩的货都砸在了手里。
“反正你注意着，真要是碰上麻烦，记得找我。”董辉叹了口气，杜宽不管看起来再如何成熟，本质上都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遇上抱团的商贩们，怕是要吃不小的亏。
只不过董辉也不能出手管，毕竟那帮人也没有动手，只是有这个意向罢了。
“没事，我就打算转移阵地了。”杜宽明显是口不对心，但他没把这事放心上，转而问道：“董哥，前段时间跟你提过的刘德贵，你查得怎么样？”
“我问过同事，刘德贵的确有嫌疑，不过现在所里人手吃紧，没有精力放在上面。”董辉顿了顿，不止如此，刘德贵其实只是拐卖团伙的中转站，一般不亲自出手。
这样的定位根本不好找证据和线索，再加上拐入地和拐出地基本都不在本地，所里显然也不打算跟进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
“如果我能抓到他的证据呢？”杜宽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董辉猛然看向杜宽，眯起了眼睛，“杜宽，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和证据，尽早提供，千万别以身犯险。”
董辉早在第一次接触杜宽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年轻小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憨厚。
当然，董辉也是因为把杜宽当成了朋友，这才开口提醒。
那是犯罪分子，动起手来不讲后果的。
“放心吧，董哥，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躯报效国家呢。”杜宽笑道。
“呵呵，只要你别再继续挖国家墙角就成了。”董辉嗤笑了一声，“你说说你一个准大学生干什么不好，非要出来摆摊，何必呢？”
“真要是缺学费，我回去凑一凑给你。”
杜宽眼神有些复杂，这个时代的人若是放在后世，或许在年轻人眼里都是老顽固。
可他们的心却是单纯的，曾经学雷风不仅仅是一场作秀，曾经人民真的是以这个国家的主人公自居的。
但是这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浪潮中崩坏，或许这就是华夏崛起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吧……
“董哥，不知道你信不信，再过五年，人人都争相下海成为个体户，包括体制内的人，再过十年，那些令人唾弃的富豪将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二十年后，无数年轻人会喊最大的富豪爸爸，三十年，这个群体有一个称呼……”杜宽深邃的眼睛仿佛透过了未来，“人民富豪。”
董辉皱眉看着杜宽，他觉得这个小子是在呓语。
可他心里却禁不住想象，万一呢，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的风向都是征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改变不了大势，就加入其中，与其让我儿子喊别人爸爸，宁愿让别人儿子喊我爸爸。”杜宽咧了咧嘴角，“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
谁也不会比杜宽更加清楚接下来三十年的变化，改革的浪潮颠覆了现在所有人的想象，没人能够抵挡，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
可即便是随波逐流，他也做最大的那个浪头！
“或许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但不管他们的地位有多高，只要犯罪，我就一个不会放过。”董辉扶了扶自己的大檐帽，他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够了。
董辉走了，给杜宽留下了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临走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杜宽提起刘德贵的事情，他总觉得这小子可能会擅自行动。
几个小摊贩看到董辉离去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站起身朝杜宽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伙子，听说你是淮州下边乡下的，我一个亲戚也是淮州的，认识一下？”为首的摊贩扬着笑脸，给杜宽递了根烟。
“啊，大哥，我叫杜宽。”杜宽诚惶诚恐地接过对方的烟，看起来就是个刚入城没多久的乡下小子。
几人也没有怀疑，只是眼里生出几分轻视。
本来还以为这小子又多难对付呢，看来就是个怂包。
“呵呵，杜兄弟，我看你这一天挣不少钱啊，有啥诀窍跟哥几个讲讲呗？”为首摊贩搂住了杜宽的脖子，其他人不怀好意地围住了杜宽。
只要姓董的不多管闲事，一个乡下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杜宽抽了抽眼角，看来这几个家伙是把自己当软柿子捏了。
心里这么想，杜宽脸上依旧挂着憨厚，“哥，俺也没啥诀窍，就是俺爸教过俺，见人就往小了喊，多说好听话总没错。”
为首的摊贩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乡下小子是在跟自己装傻。
钱要是特么那么好挣，他们哥几个也不至于赔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