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氏大门还是那般威武雄壮,但今天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两只黑狮见来人,慌忙现身,恭敬地道:“桃源大人光顾,我府蓬荜生辉,敢问大人此来何事?”
“大黑,吾来自是有机要之事,难道要与你分说?快去通知柴盈满,休得罗唣。”
“是,是,是,你请稍候,小黑已经禀报我家主人了。”
一盏茶功夫,迎面而来一名精壮的中年富翁,满面含笑地道:“张兄造访,怎不事先通告,愚弟未及远迎,罪过罪过。”
“不怪柴老弟,是我冒昧打扰,该我向你讨罪才是。”
“有什么话咱们里面说,快快里面请。”
迎着三人迈入府中,柴盈满却满腹狐疑:“这跟在张逢生后面的一老一少究竟何人,怎未曾谋面。”
饮茶毕,张逢生道:“柴老弟,你可知贵府触法了。”
柴盈满心下愕然,心里面盘算了近日所作所为,没逾矩啊,答道:“这触法之事从何谈起,还请张兄示下。”
“有人状告你府拐占妇女,可有此事”
“绝对没有,是谁冤枉好人,拿出证据来。“
张逢生微微点头,身后那名中年人顿时取出一副画像,厉声道:“我女儿是不是被拐至你府上?”
柴盈满瞧了一眼,似有三分印象,忙吩咐仆人唤柴宗过来。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白袍的少年翩翩而来,叙过叔侄之礼,看过画像之后,已知其中之故。他向张逢生道:“张叔,此事甚容易办。此女确在我府上,但拐占之罪却属子虚乌有,我把她唤来便知。”
不久,便过来一名身穿黑甲的女子,赫然便是翼华。
见来人,那中年人呼道:“华儿,是爸爸,你果真在这儿。”
翼华自踏入厅中,便见父亲及大哥,心中百味杂陈。她那日匆忙离家,只与奶奶述说,不曾想父亲追寻至此。
“张大人,这便是我女儿,既然寻着了,我可以带回去了吧?”
“我不回去,我已经签过契约,是柴宗公子的背剑人,断断不能回头了。”
“什么?”
翼仲行大惊,勃然大怒,咤道:“你给我跪下,背剑人,你再说一遍。”
翼华跪下,重复道:“我现在是一名背剑人,再无转圜余地。”
“阿华,你怎可背着家里做这种事,你让我们家在乡邻面前如何抬得起头。”翼骏也怒道,声音却不大。
“我们翼家虽然没落了,但再怎么样都是本本分分,从未出过背剑人,翼家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翼仲行捶胸顿足,怒不可遏,拍的一声,一巴掌打了下去,喝道:“你若执意如此,咱们就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以后你不是翼家人。”
翼华登时双目圆睁,她没有答话,只是爬前一些,向着翼仲行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我翼仲行白养了一个女儿,生了个逆女,你可想好了,不要后悔。”
翼华磕着头,一直不曾抬起,目中满是泪水。但她不能心软,不能反悔,自己的路自己走,不管前路如何荆棘,也一往无前。
“我即便是死也无悔,我若跟你回去嫁人,只会白活一世,所以我要自己决定怎么活。”
“真不敢相信你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既然你不要你的家,你的家也容不得你。”
“好了,既然是自愿签署契约,符合世外之法,旁人不能多加干涉。翼家父子,你们回去吧。”
张逢生发话,翼仲行父子再怎么忿怒,也只得离开。
翼华心里很悲伤,这种局面虽在她意料之中,但亲厉其中,仍不免痛彻心扉。然没时间、没地方容她难过,她已是柴宗的背剑人,作为背剑人,一切都得听剑主的。
柴宗并未因此事而大发雷霆,却给她一个选择——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可以离开。
翼华低着头,坚定地表示永不反悔,当一心一意侍奉剑主。柴宗满意地笑了笑,也下达了次日的训练任务。
柴宗可不止一名背剑人,另有三男一女,那日在北椿山所见即是,如今加上翼华,足足五名了。在世外的大家大族中已经算是少的了,听闻八大朝宗的子弟才是真正的奢华,至低者也有三十六名,而至高者超愈百名。
柴家当然不敢与朝宗相比,就算是在黄都城,还有韩氏、杨氏、王氏拥有相颉颃的实力。四大家族之上更有桃源管理局,这种超然的势力,维护世外秩序,是世外之法的守护及执行者。
故而,柴宗的五名背剑人算不得什么。然而,翼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未被责罚,令四人颇不舒服,不舒服就要给点颜色瞧瞧。
四人分别是翁见地、刘存霞、冼剑平及吴重海。在一次训练之后,刘存霞喊住翼华,说是主人修为有所提高,为了保证训练质量,他们也得提升实力,得留下来继续训练。
翼华倒也乐得如此,可是刘存霞一顿乱拳打下来,直把她揍的鼻青脸肿。翼华虽然力气大,但与刘存霞过招时一点也用不上,对方闪转腾挪,轻而易举避开。而她的招数招呼过来,却半点也闪躲不了。
“小妹子,咱这比试也有输赢,你只要认个输、磕个头,尊我一声刘姐姐,我便放了你。”
“想得美,我还没输呢!”
翼华的牛劲上来了,什么认输、磕头,如何可能,纵使殒命那也必须争斗到底。大吼一声,又是一拳轰了出去。刘存霞瞧准破绽,一掌透过胸膛,一拳拍在下巴,直接倒惯出去,摔得乒乓作响。
只见翼华半天没起来,翁见地责道:“刘存霞,干甚么那么用力,不会把她打死了吧。”
“是啊,刘姐姐,她要是死了,可不好与宗少交代。”
冼剑平与吴重海也大有责让之色,刘存霞气不打一处来,恼道:“当初决定谁动手时,一个个都礼让于我,如今闯下祸来,却一个个推脱。”
“我们可没让你把人打死。”
“哼,我倒看她死了没,没死也把她弄死。”
她大步近前,伸手探翼华鼻息,还嗔怒地回头瞧三人。然就在这当儿,翼华忽然暴起,使出四百斤的力气,打在刘存霞的腰上。刘存霞登时离地而起,翼华觉得不够,又补一拳。偌大的武字房,刘存霞滚出四五丈之外。
三人都懵了,形势逆转之迅速从所未见。急忙趋近刘存霞,只见她奄奄一息,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此事传到柴宗耳中,极为惊讶。原本他以为将收到翼华被揍的惨无人样的消息,却怎么也没想到反而是刘存霞伤重之言。不由得笑了笑,慨然道:“想来世间之事总出人意料。”
不过,柴宗还是惩处了翼华,责她不团结,私自斗殴,羁押十日。
十日之后,柴宗召集五人,说是要入孤山深处。
北椿山,翼华还敢闯荡,孤山却万万不能。当中可是猛兽的天堂,其凶悍程度远胜质下武者,即使是成质武者也不敢入孤山深处肆意妄为。
柴宗勇气非小,入深山主要为锻炼自己,只觉得须面临真正的威胁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孤山在他看来就是不错的选择。
次日,六人风驰电掣,天未明便已进山。穿行在林间小道,露水不时打湿鞋脚,但他们速度可一点不慢。翼华暗自压抑呼吸,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喘出大气,反观他们五人却气沉如海,平静无波。之于质修一道显然有些领悟,至少内外协调方面确有门道。
荒古一般的老林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已经不再是北椿山,踏入了孤山的地界。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四周显得十分寂静,也不知有多远的鹧鸪声依然清晰可闻。
柴宗警惕性地举起拳头,摆了个手势,几人便分别隐藏起来。随即见到金芒从草丛中闪动,不一会便现出身形。翼华心中微动,竟是曾见过的金狐狸,不过不是一只,而是一对。曾见过的是那只小的,另一只却有成年野狼那般大。
柴宗双目生辉,与翁见地对望一眼,身形跃起。其时正处在缓坡上,两人各牵网的一端,如同雄鹰一般扑下,把两狐狸罩的严严实实。
翼华三人也想赶上,却见两束金光如同飞刃般射来,大网出现极大裂缝。两只金狐狸皎洁地跃起,落在树枝上,有恃无恐地转身瞧向六人。
“哼哼,这畜生可被咱们惹恼了。宗少,下令吧。”
六人顿时把两狐狸围了起来,那只大狐狸凛然无惧,尾巴高高竖起,猛然向四周甩动。
六人大惊,只见无数金针似的东西射来,各人只得用手中兵刃抵御,进攻之势不免“坍塌”。尤其是翼华,并未携带兵刃,被金针射中好几处,虽不致命,但也只能退至一旁,把身上的金针一一拔除。
“宗少……”
听得一声猛喝,却是刘存霞射出一支利箭,金狐狸身子跃起。柴宗见此良机焉能放过,长剑斜刺,正巧落在金狐狸无处借力之处,寒芒所过,斫破它咽喉。
金狐狸身子飘零,已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