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长发披面

类似于懵懂一类的事情和人类的原罪差不多。

是人,有着人的外形也应该有着人类的情感,受到人的制约,会说人话,会俯首帖耳,会惧怕威严,会开启智慧,会分辨善恶,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给它拧紧发条,把它放到任何一个地方,它就会开始它的生活,直至发条没劲了,再也蹦跶不动动弹不了。

最后被腐烂带走,那么它留下了什么呢?它留下的是在占用时间和空间的情况下它的思想和感情。

人是一个存在,存在就必然会侵占时间和空间。

而也正是时间和空间把人聚合在了一起,这是最大的相同。光把人放在一起还不行,还得让他们彼此发现,给它一个引力和起点。它的眼睛张开了,他有了记忆,她有了思维,它开始张望这个世界。

然后混入这个世界,剩下的事情一顺百顺,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就像是一个规定,一个思考的范畴。想吧,狠狠地想,跳不出整个大的范围。就算有些个别的想得深一些也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很大的关系。

一者是人类在帮助我们思考,可能有借鉴的地方,人类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所谓借鉴是进入你的那种思考,把它变成我们的东西,又成了一种操控。一者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有几朵浪花飘在海上就不错了,马上又会变成了海水。

大多数在面对极少数的时候是一种强势和力量,他们不允许有不同的存在,就算是思想上的也不行。历来如此,极少数就会受到打压,要么你放弃你的杂念,回到我们的正途上来。要么你就枯萎下去或者离开“世间”躲到某一个角落里去,别再抛头露面。

思想和思想的斗争是深刻的斗争,不仅仅在表面,更在深刻的内里,一直到驱动的边缘,到每一个岔路口上。

破和碎找的时机很对,三十八号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头脑还浆糊着,懵懵懂懂。意识这个鸡蛋还没有敲开壳,鸡崽子还没有钻出来。

或者说还没有方向,意识没有清明,只知道“使用”意识,意识自由地产生,自由地追随,还没有认识到意识本身。

甚至产生了时间上的错乱,他是一个受到压抑的少年,每一次尿床都是一次崩溃,意识的大门没有收紧守好,反而打开了,至少门是半掩着的,没有人在那里守候,梦境才那么肆无忌惮。

他也似乎是一个稀古的老人,岁月已经经过了,现在眯缝着眼睛慢慢反刍。

自己有无数的替身,每一个意念都是一个人生,有上千上万个自己在历经人们所说的不同的道路。情感真实到自己都受到了影响,就是感同身受的那种感觉。

出发的时候还有些亮光,但最后都湮灭在了黑暗当中。抖一抖身上的羽毛或者是猴毛,期望那些意识再回来,但究竟是没有回来。没有那三根毫毛,就没有更多的毛。

顺着黑暗去寻找,也找到了,找到了更黑的黑暗,是挺拔的山,厚厚的城墙,深渊的水,无法再前进一步,只能怅然而归。当初的替身已经被吸收,成了为虎作伥的存在。

自己曾经是一名斗士,在千军万马中和独立完成任务中壮烈不屈,每一次都会收获很多伤痕。他不喜欢细皮嫩肉,翘着兰花指咿咿呀呀,一些歌声都是鼓点式的,催促着自己的脚步。

曾经是一名悬壶的医者,一名走南闯北的商人,一名卧轨的诗人,一名私塾的学究。他只讲字,只讲字的道理,从来不说其他的道理,字也是意识的基础之一。在纺织车前的丑陋女子在嗡嗡的纺线中会说一些数字。

一二三。只有这四个数字,每一次说的数字的含义都不一样,据说她已经说了五十多年了,她依然年轻,这是为了衬托她的丑陋,才不会引起某些骚动。

光华和伤疤,痛苦和幸福只能选择一样。

无风无雨,一片柔和的阳光笼罩着院门和山头。院门外和山下来听数字的人都听老了,纺线车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要带着三十八号飞翔的一个姓符的矮个子脸色涨红,他遭到了拒绝。

“你知道什么是飞翔?你就敢拒绝我!”

“你知不知道,空间是怎么回事,大的空间有三层,中的有九层,小的一百零八层,这还不算一些拐角和零碎。说的地面,长久的沉浸就会抬不起头来,而如果你离地五十米一百米一千米之后看到的就不再是原先的地面,是另一个地面,你就会爱上那种感觉。”

“何况飞翔这有关于某几种不能外传的高级身法,你竟然拒绝?”

三十八号只是凝视了符嘉一眼,他是海南人,轻声问,你进去了吗?

符嘉踉踉跄跄走了。这句话问到了它心中的某一个怀疑上,正是因为怀疑他才学会了飞翔,兜转了一圈他又回来了,开始面对自己的怀疑。

一旁的破碎点头微笑。

三人行是一门护身功法,煞有介事地分为白蓝青紫黑红橙七个段位,其实说的是装束,也就是应当的具备,是为了保护自己。内外凝结,以外面的形式说明里面的道理。

进入意识就是进入黑暗,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防守上一定要到位。

人进入一个幽深的隧道,七拐八扭、高高低低之后,所有的自然亮光就会全部失效。脚下坑坑窝窝,身旁犬牙交错,头顶上钟乳石横七竖八,也许会突然听到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把心摩擦得一阵阵发麻。

或者冷到实质的一股风吹来,就像耳语,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声音特别的空旷,更加容易叫人失足,诱惑无处不在。以身来说是皮肤五体,里面的气血,气血运行的五脏六腑,隔膜和各种暌违的存在,危险尖端地指向某一个方向。

各种爱就是各种阻隔。

身体只是一个代表,是我离开之后的城镇和乡村,已经应该不存在威胁。毁灭是一个正经,你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就是我的执念,这也叫贪得无厌,如果不贪得无厌,是不是您就不能够存活?

你要多少才够,一定要没有节制?

身体支离破碎的时候,意识在见证的同时要有所作为,欺负不是一直受欺负,是把欺负送到你的面前,一次欺负个够,不要再来染指。但是得寸进尺,这是很多悲剧产生的原因。

就有了改观改变的需要。

三人行是意识在内,我和我在一起,我不丢失掉意识我就不会丢失我自己。长发披面是意识在外,是我的触角和我的真诚,我是一个整体。不管什么情况我都在意识之中。

长发披面重在攻,也就是触角在外,触摸到什么就逮住什么,击毁或者攫取或者俘虏或者拥抱什么,看对于我有益还是有害,我一切的出发点都是我的生命。

对我生命的无上证明。

总角初见,青发似林,长发如水,秀发飘逸,烦恼如丝,皤然花白,舞风万剑,临泉月影,白发三千丈。这是长发披面大九式,也叫九势。

都是尿床惹得祸,才有了另一个自己,在梦境中寻求安慰,整整九年。

三人行研习了四年,长发披面足足五年。在三人行还没有大成的时候,长发披面就已经跟进了进来。

长发披面重在发,头发的发。

碎解说,破演练。小广场一站,霎时破就一头白发,神情充满了悲愤和所有的不理解,头发飘了起来。头发无止境,更白更长更灵活更浓厚和沉重。

发是白发,白得耀眼,白得干枯如草,独一无二。漂浮着,很无奈也很专注。负心和爱意都是深情,你走了我来了,日升月落,日暮月生,海水涨海水退,世事变迁,水滴石穿,沧海桑田。

根根白发都是意识,根根意识都是深情,死掉了再来,灰心了再点燃炉灶,在几万里几千年之外有一个长空不灭,有一个时间的铁树开花。

我是我的全部,我又是我丝丝缕缕的白发。

相见了,这不是第一次相见,我们还曾见过。我不记得了你要记得,你不记得了我一定要记得,无知对有知,绝情对有情。总角初见,我们的头发就是我们的年龄,我们头发的形式就是我们的表明和道路。

嘻嘻哈哈,但你的头发却已经白了,全部白了。

你看着我的头发是白的,我看着你的头发也是白的,看自己的头发却青青翠绿,矮苗长成参天大树,摩云和吸引着雷电,给无数的天兵天将和鬼卒鬼王送行,太阳车两侧插着三足乌的旗子偷偷经过。

月亮掩面哭泣,它背后的血水铺天盖地。

走,我带你去一个山洞,那里压着一只神龟。不,我那里才好玩,一个人能变成两个人,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长大了要做一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踏着郁郁的彼岸花来看你。

不是来娶我?

你看书看多了吧,爱有七种,终极的爱是爱不爱,我怎么能不把你放在我终极的地方,所以我不能爱你。

你别走,小女孩拉住小男孩,我不要终极,你把你的爱说出来让我挑选一个,下次我就带你进入琅嬛山洞,那里的书本也是说了爱的,但是只有五种。

苍老之境山庄布下了紫薇大阵,没有人可以进得来,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小公主的言辞和形态越发怪诞,就好像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宇儿,你怎么啦?”一个中年人脸上的爱意用文字并不能阐述清楚。

“我要去找他。”

轩辕隔给周围的人递了一个眼色,他们低着头倒退着退出,轩辕宇却伸手一指,你要走了么?

轩辕隔很气恼,他已经达到了止心的程度,万千繁华都在一镜,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宇儿,你怎么啦?

他说总角初见就是不相见,还不带我走。

孩子你睡下吧,我去找他。

转了很多圈,轩辕隔只能阴沉着脸走到轩辕离的大堂外,静立着听候老爷子的发落。

“走了?”

“应该是走了?”

“应该?”

轩辕隔跪了下来,眼睛望着上堂的灯光处,“我看不见。”

难道宇儿就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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