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文武百官分成两个派系,三两成双,低声细语,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窸窸窣窣,议论声不断。
跟随着几名东厂锦衣卫,一路来到了太和殿,此时皇帝未至,文武百官正在讨论着什么,但令沈郁奇怪的是,就算是大名鼎鼎的东厂,也不应该擅闯大朝会吧?
虽然他历史不算多好,但看着太和殿,文武百官汇聚,这分明就是大朝会的地点,是皇帝与各路朝臣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
闯入这里,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带路的锦衣卫没有异动,沈郁也只好沉默的跟着,随带观察一番周围的环境。
踏入大殿,同行的锦衣卫便是低沉道:“去吧,督主在等你。”
说罢,三人顿时撤出太和殿。
“嗯,这算是要面试么?”
沈郁内心暗付:“也对,白君赫不敢暴露我的身份,不然跟仙门之主合作,谋划皇室财产,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而东厂招人向来是免不了考核,试探,甚至敲打一番,尤其是我这种空降的,更得试探试探。”
“不过有些奇怪啊,这群人,好像当我不存在一样,能进入太和殿的本身就是朝廷重臣,任何一个新面孔都会引来关注,但我进来这么久,竟然没人看我一眼……”
沈郁嘴角勾笑,心中似乎有了什么猜测,解析之瞳运转之间,符文流光流淌。
“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了。”
这个时候,随着一道身影踏入太和殿,原本三两做声的文武百官顿时转身,拱手微笑,赫然一副天下朝臣臣服太子的盛世。
而那道身影,沈郁很熟悉。
白发金瞳,一席金袍白边,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正是白君赫。
此刻的他,当有太子风范,每走过一个人身边,都能亲切的打招呼,看上去,他的太子之位完全就是众望所归。
沈郁没有说话,眼中符文流转,只是静静地看着。
“受死!”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一道无比森然的冷喝声突兀响起,虚空狂震,万物沸腾。
然后,一道比起雷霆闪电还要耀眼,还要灼目的金色长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横贯长空,向着正在友好交谈的白君赫迅猛掠去。
“殿下小心,有刺客!”
还不等周围的大臣警戒,金色长虹本身金光璀璨犹如太阳天神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越过了大臣,在白君赫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致死的伤痕。
金色的血液不断喷射,白君赫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缓缓倒地。
方才那一瞬间,在大朝会这等重兵把守,群臣守护的地方,当朝太子,被一击毙命。
而凶手则是逃之夭夭,连面都没有见到。
沈郁冷漠的注视着,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
太和殿一角。
“怎样?那个新人什么反应?求救?检查现场?还是保持潜伏?”
一位高大的身影坐在座位上,紫金蟒袍披身,头戴圆帽,两条贯穿双眼的疤痕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恶。
东厂督主,王大明。
此时的他半眯着眼睛,仰躺在座位上,语气随意的问了几句。
在他身旁,还跟着几名同样身穿蟒袍的锦衣卫,赫然是之前带领沈郁来到太和殿的东厂领班。
若以上帝视角贯观察就会发现,在庄严的太和殿角落,竖着一块巨大的屏风,外面是太子殿下遇害,群臣惊骇的混乱场面,而屏风内,则是气氛平静的东厂厂卫。
其中一名锦衣卫透过屏风处的风眼,望向外面,口中迟疑道:“督主,那个新人不见了啊。”
“不见了?怎么可能?”
王大明一怔,旋即起身,探向风眼,却没有见到沈郁的身影:
“真没了?难道是吓跑了?”
“是殿下亲自举荐的人,再怎么也不至于啊。”有锦衣卫眼神迟疑。
“见过督主大人。”
这个时候,沈郁像是鬼魂一般,突然出现在屏风后面,拱手开口道。
“哎?”
王大明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拱手表示的沈郁,突然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咳咳,你就是那个新人吧?你是怎么发现外面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群人……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郁内心暗暗想到,但还是主动解释一声:
“大殿地面干净整齐,地面的灰尘无法与在场众多的人数对应,大臣的衣服布料并非近年京城流行的款式,朝会前会专门更换新蜡,不该出现蜡烛已经燃烧过半的情况,还有大殿中光的亮度,人群走动和视线的方向,等等……”
“将这一切观察到的细节相加,再略加一点分析,排除全部不可能的答案,结论就显而易见了。”
沈郁侃侃而谈,长篇大论的解释着原因。
但实际上,上面说的话全是他瞎编的。
像大朝会这种重要的场所,他大哥身为户部侍郎,怎么可能不参加。
当然,这并不是铁证。
他能发现自然是因为这群人躲在屏风后开幻术,他一运转解析之瞳就看到了。
在太和殿内竖起屏风,还躲在角落,这基本就是明摆着告诉他,那里有古怪。
但很明显,王大明被沈郁的解释搞懂一愣一愣的,“你每次进房间都会看这么多东西?这……这敏锐的观察力,果然是我们东厂需要的人才。”
不过随后,王大明便是一脸头疼:
“不过,有点麻烦啊,本来是想让你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把外面的场景看完的,没想到被你直接识破了。”
沈郁一怔:“督主是说外面的幻象?那不是给我入门的考验嘛?”
“你是殿下安排进来的人,我考验你干嘛?”
王大明走出屏风,随手一挥,燃烧的蜡烛停止了,外面的混乱场景同样像是按了停止键,就好像被人施展了时停。
“我的心象外景——梦绘往昔,能通过汇聚见证者的梦和记忆,再现昔日的场景。”
随着王大明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他来到了白君赫被刺杀的地方,沈郁同样跟出,内心暗付:竟然不是幻象,而是外景世界重现。
王大明盯着白君赫死不瞑目的脸庞,缓缓道:“刺杀是真的,不过发生的地点是前朝朝会,时间是四十年前,过程就和你之前看到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遇刺身亡的人……是当时的太子,皇长子,燕王。”
白君赫的脸庞涣散,如沙粒般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跟白君赫有七分相像的青年。
沈郁眉头一皱,眼中同样出现了一抹惊诧,“当时的……太子?当庭刺杀,然后逃之夭夭?”
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四十年前真实发生的一幕。
这太匪夷所思了。
这基本就跟作为少宗主的沈欢在玄云殿开会时,有刺客闯进天元宗,瞬息刺杀,随后不见踪迹。
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东厂督主,他根本不信。
但一想到整座皇宫都没有皇子,连一个皇族直系血脉都没有见到,东厂督主的话,假不了。
“没错。”王大明脸色沉重,继续说道:
“三十年前,带兵平定边塞之乱归来的二皇子,被人在宫门刺杀,同样是一道金色长虹瞬息而至。”
“二十五年前,有贤主美誉的三皇子在御花园静心调养,被刺杀身亡。同年,怀孕的皇后被人在殿内斩首。”
“二十年前七皇子遇刺,十五年前四皇女和十一皇女身亡,十年前景阳宫,永寿宫大火,二百余名秀女和藏匿其中的三十名嫔妃无一人逃出,其中三人怀有身孕……”
“五年前,暗藏在血卫中的皇女诗雨在受训时被刺杀,至此不包括疾病夭折,皇族直系共三十二人,除殿下之外全部遇害。”
咔嚓!
幻境破碎,在使用心象外景向沈郁一一展示了三十二名皇子皇女遇害的场景后,眼前这一切也开始消散,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如同褪色了一般,显露出此地真正的模样。
东厂。
方才无论是太和殿,还是各位皇子皇女遇害的场景,皆是东厂督主的绘梦呈现。
眼下这看上去像是书房一样的据点,才是沈郁真正踏入的地方。
“东厂自成立以来,工作就只有一个。”
白君赫的身影随着外景世界的解除,出现在沈郁面前,他坐在书桌前,表情严肃,声音低沉:
“那就是帮我把那个在宫廷之中刺杀皇族的刺客……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