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底里最初的一点光

(前面谢村正的日记部分放在这里)

第二天,羽扇祭如期召开了。

说不上人山人海,但作为本地知名的祭典,几乎苍山市大多数市民,都愿意来参加这个祭典。

原本一直以来都连绵的阴雨天气,今天也出人意料的放晴。似乎天公也在助力着祭典的举办,想要让更多的人能够体验到祭典的欢乐。

柳川神社已经支起了摊贩的商铺,鲷鱼烧、铁板烧、炒面等等颇具祭典氛围的小吃随处可见。

家长们带着男孩们用气枪打着气球,为数不多的小女孩拎着水球,被神经兮兮的家长牵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人就被天狗神隐掉了。

“我已经不需要材料了。”谢村正看着这些紧张兮兮的家长,嘴里嘀咕着。

他穿着一件风衣,一条袖子飘飘荡荡,缺失的手臂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接回去。毕竟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做完今天的事情,自己是死是活都已经没有关系。

只是失去的一条手臂让他走路有些难受,有些摇摇晃晃的,不太好掌握好平衡。

谢村正一大早去绑钥匙的时候,还因此摔了好几下。甚至一度想着要不干脆算了,反正那个叫万丈的也不是什么好货,可一想着两兄妹的事情,最后还是咬着牙把钥匙放好。duqi.org 南瓜小说网

似乎从昨天开始,他的思维也多少恢复了一些清明,脑子里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画下的法阵已经准备完毕,只要等到九见家的人出现,然后开始欣赏神楽舞时,他就会发动阵法召唤‘大泉镇己神’降临,将九见家一网打尽。

而在场的游客,作为祭品虽然难逃一死,但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九见家的毁灭,肯定是值得的。

毋庸置疑,一定如此,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是对的。

他不断对自己这么说着,等待着祭典的举行。

或许是因为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计划,原本还没习惯断手后行走的平衡,谢村正一下子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人,结果自己反而是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诶,先生你没事吧?”一个沉稳的女性声音响了起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头红发、面容精致,气质干练的女性正把眼睛上的墨镜往上一推,略微伏低身体看着他。

他装出一副纯良的样子,正想摆摆手说自己没事。结果才反应过来自己常用的那只手已经没有了。

于是只好改口说道:“没事没事,麻烦扶我起来一下。”

“啊,对了先生。我叫天羽朱音,可是托了您的福,劳累了好久。”红发女性握住他剩下的那只手,有些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啊?”谢村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您可能不知道。我是‘超自然对策课’的刑事,是负责‘神隐失踪案’的警官。”天羽朱音对他点点头,然后一只手啪嗒一声拿出手铐拷在了谢村正仅存的一只手上,“现在是10点14分,柳川神社。我以谋杀罪、尸体毁坏罪、公共安全危害罪将你逮捕。”

“……他妈的。”谢村正忍不住骂了一句国粹,“那个臭小子他妈的,说话不算话!”

“什么臭小子?”天羽朱音有些疑问,“是九见家的大小姐向警方提供了关键线索,才能将你逮捕。”

“那个贱人。”谢村正骂骂咧咧的,奋力挣扎起来,想要挣脱束缚,“我可不能在这里被抓,你快放开我!”

“别动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话,请和我回局里再说吧。”天羽朱音眉头一皱,一只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羽毛,接着用羽根往谢村正的脖颈上一扎。

谢村正顿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想要起身逃跑,然而手脚也失去了力气,只能乖乖的被眼前这个红发的女人提溜起来。

◇◇◇

苍山市警署,审讯室。

谢村正的药效还未过去,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的复仇大计就这样失败,他心如死灰,一句话也不想说。

审讯室四面的墙壁都被涂成了黑色,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掉在天花板上的一盏白炽灯,老旧的通风扇在背后的墙壁上缓慢的转动着。

在座位的前方,是警方用以审讯的桌子,此时并没有警察。

谢村正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灯光的光晕打亮了周围的灰尘,在他的眼帘里缓慢的蔓延着。

明明距离报仇就一步之遥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失败呢?妹妹为什么会死呢?

她明明如此的可爱,如此的善良,如此的努力,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他恍惚之间,只觉得白炽灯的光晕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透着迷蒙虚幻的光芒,他仿佛看见了过去,回想着自己过去的事情。

“今天是和妹妹还有妈妈分开的第一天,父亲很不开心,又喝了个大醉。我拿着和妹妹下棋时的棋谱打谱,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不输给妹妹才开始下棋,但现在的我对下棋已经有了不小的兴趣。按照约定好的,只要我好好下棋的话,迟早有一天可以和妹妹在棋盘上相遇的。”

……

“还是不行,还是没办法成功。已经参加了三次定段赛了,但每次都会失败。难道我真的没有下棋的天赋吗?父亲的脸色也很难看,他骂我是废物,是个连妹妹都比不上的废物。但我知道,这只是他脸面过不去罢了,和母亲离婚之后,虽然不再来往,但他们似乎把我和妹妹看成了攀比的道具,是论证离婚这件事里谁才是错误一方的佐证。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下棋,我也没有围棋的天赋。从一开始我就只是陪着妹妹罢了,不想让她孤零零的,想要和她一起玩,才开始重视的围棋。现在她不在了,我下棋也没有意思。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一名糕点师,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在乎的人吃。

我希望能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而不是像下棋这样,除了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

“从杂志上看到了妹妹出道的消息,作为围棋界最年轻的定段少女,她在日本一定风光无限吧?真的是那样的吗?我看见她还带着我小时候送给她的手串,看来她还记得我啊。看见专栏里面,她说还有些不太习惯饮食。说自己下棋下烦了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去吃一小碗番茄蘸糖。说起来,以前小时候妈妈经常做给我们俩个人吃来着,酸酸甜甜的味道,每次一回忆,都能想起和妹妹一起相处的夏天。

糟了,又有些想妹妹和妈妈了。”

……

“知道了妹妹定段的消息,我被父亲大骂了一顿,他又喝了很多。喝醉之后还哭了,告诉了我当初是母亲出轨才离婚,如果当初留下的是妹妹就好了。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不是他的错,离婚不是他的错。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收拾碗筷。”

……

“父亲同意了我放弃考段,去做糕点师的事情。他的身体已经一天比一天差,头花花白了很多,脸上的颧骨也越来越明显,身体越来越瘦弱了。

检查后得知是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

……

“他似乎开明了许多,把家里面的东西都变卖了,支持我去学习糕点。他说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至少要做些不那么混账的事情。

他托棋院的关系去了一趟日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就算现在想去复合,也晚了吧。而且母亲在日本已经成家,我并不想再去打扰他们。”

……

“上完课回家之后,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家里的存折、房产证,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妹妹给我的,写了她在日本的点点滴滴,说很想我。一封是父亲给我的,除了道歉的话,还讲了母亲对妹妹并不好,和父亲一样,把她当成了攀比的工具。现在的妹妹过得并不快乐,下棋也并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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