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决然

江怀榕反唇相讥:“也不是没有爱过,只是不像韵妹妹想的那般浓烈,还没有到为你违抗君命的地步,韵妹妹还是安心嫁给穆王吧。”

说着江怀榕后退一步,庄重地朝宋汐韵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我江怀榕在此,预祝宋小姐新婚之喜。”

恨我吧,韵儿,我亲手将你推进深渊。

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你舍下对我的执念或许能过的轻松些。

宋汐韵的脸由黑变红再变白,柔嫩的指节握出一道青印,忍冬姐姐说的不错,果然不能陷入男人编织的情网,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秀美的面颊上淌下两滴滚烫的热泪——

罢了,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再睁双目时,她闪动眸子里的波澜已平淡了几分,只用一样决然的语调道:“多谢江公子贺喜,别忘了把你传家的玉佩带走,也好去诓骗下一个小姑娘。”

江怀榕瞥了一眼宫女捧着的玉佩,满不在乎的说:“赠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那块玉佩也不是说一定要传家,我大哥早将它送给了屋里一个小妾把玩,宋小姐把它当块普通玉石留着就是。”

“你……”宋汐韵气噎,身上冰冷的略略颤抖,连牙齿都哆嗦了几下。

“若无事臣便告退了。”江怀榕转身与端坐的太后说道,那举止言行倒洒脱的像甩掉了个包袱。

宋汐韵木木地立在原地看着他潇洒转身的背影——

别了,我爱过的怀榕哥哥。

江怀榕,我恨你。

“这世间是有男女之爱,情比金坚的,但大多都如白云苍狗,经不得风浪,一吹即散,只不过人总以为自己是那个少数的例外罢了。哀家说了,他若真心爱你将你带走,哀家会成全的。”

宋汐韵低垂的眸子里藏着无尽哀伤,默默不语。

太后看向花锦嬷嬷,花锦会意,捧着圣旨到宋汐韵身侧,道:“好小姐,永寿宫随你闹了一通,太后也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你与江家二公子无缘,那这圣旨……”

“我接便是。”

宋汐韵面色惨白地跪地接旨,几两的绫锦蚕丝织品而已,却好似生铁般沉甸,她的手臂颤抖不止,难承其重。

神不附体地谢了恩,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永寿宫那朱红大门的。

宫里的甬道好长啊,长到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她摇晃着身子,柔弱无骨的腰肢虚汗乏力。

宋汐韵扶着红土朱砂粉饰的墙身,弯腰垂气道:“雾雾,这条路怎这么长?”

雾雾尽力搀着自家小姐,明晃晃的泪水砸在宋汐韵的手背上,略带呜咽道:“小姐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她娇生惯养的小姐啊,后半生要跟一个疯子过。

“雾雾别哭,我没事,我只是想回家……”

本是宽慰别人的话,宋汐韵却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索性任它涌流而出。

“小姐,小姐,咱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呜呜呜……”

宋汐韵咬着自己的唇角尽力迫使自己不发出抽泣之声,不一会儿嘴里便充斥了难抑的血腥,她“噗”地出口,落地一片嫣红。

雾雾看着她殷血的嘴角惊慌失措,宋汐韵惨淡地笑笑,迈着虚浮的步子,用那哀婉凄凉又决绝的沙哑声音吟道:“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那天太阳高悬,将她的影子照作小小一团。

日头那样刺眼,却永远也照不到人心的阴暗面。

顺天宫门之外,宋泽隔着老远就看见宋汐韵扶着墙踉跄地走来,他的心揪作一处,又无可奈何。侍卫通传好几次皇上拒而不见,圣意昭然!

可他该如何劝慰女儿接受这个事实?他又该如何眼睁睁看着女儿跳入火坑?

“父亲……”宋汐韵撑着力气,显得自己颇有精神的样子喊了一声。

宋泽眼泪几欲夺诓,张了张略有干裂的嘴唇道:“父亲对不起韵儿。”

“父亲说的哪里话,韵儿要成亲了,父亲该高兴才是。”宋汐韵说的轻松。

宋泽看着雾雾手里的锦盒,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有所思道:“江怀榕他……”

“父亲,我与江家二公子再无瓜葛了。”

“唉……”这样也好。

与宋府死一般沉静的氛围不同,江家闹作一团。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江曼姿接到圣旨开始,宣旨公公一通嘹亮的诵读之后,府里欢喜成了一团。

江曼姿喜笑颜开心里畅想着,这会不会是三皇子求的婚?

应该是吧,当日三皇子拒绝杨甘露岂不正是说明他若不喜自然不会留情。

三皇子是从哪里开始对她动情的呢?是那日转角一撞吗?

他怎么样并不知道,反正那日一撞,正撞到江曼姿的心扉上。

江府还未高兴上一刻,便听得宋家长女赐婚穆王的消息。江曼姿被拘在府里,只能焦急地等着丫鬟小厮通传消息,只听得御史中丞宋大人来府,而后太后一道密诏将二哥哥传进宫里,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感觉时间过的好慢,她等了好久,母亲面带倦色地走了进来。

江曼姿忙扑上去拉住王夫人的衣袖道:“母亲,韵妹的事可有转机了?”

王夫人只摇了摇头,拍着女儿的手道:“你现在就别操心那麽多了,安心待嫁吧。”

“二哥哥呢,他进宫有没有忤逆太后,会不会有事?”

“你二哥回来了,这次苦了他......”

不等王夫人说完,江曼姿便一溜烟地跑出去,直奔二哥哥的院子。

可是二哥哥不在,下人们说族里长辈正和他在宗祠议事。

祠堂的窗台下有棵盆栽生的高大叶密,她蹑手蹑脚地藏在一侧,不注意还真难发现。

江曼姿从窗口的缝隙里只能看到二哥哥直立的背影,一旁的叔伯们对他不住问话。

族长敲了敲手中的拐杖,示意大家安静,而后急切地问:“怀榕,太后真的说让你带走她绝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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