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们回家

夏风习习,局面有些尴尬。

问荇和对面野鬼人眼瞪鬼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柳连鹊还真有本事找到家仆。

只是这家仆实在是有点...

“夫郎,我觉得有些不妥。”

野鬼不敢说话,还是问荇率先打破了僵局:“我们这刚分家出来,在村里根基不稳,贸然雇佣太多的家仆,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柳连鹊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困惑:“我带的人,不多,在家里,更多。”

他也没弄车队之类的排场,只是找了三四个家仆而已,还有很多想来的人没有带过来,夫君怎么这么节俭?

问荇以前过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青年苍白的脸上依旧死气沉沉无表情,可问荇却生生看出点同情他的意味。

“夫君,没关系,不差钱的。”

不,他很差钱。

问荇扶住额头,就在刚刚,他发觉自己被鬼夫郎同情了。

而且柳连鹊怎么突然讲话一顿一顿,很明显和在家里时不一样啊!

他俩的对话旁鬼插不进去,旁边小鬼隐约感觉不对劲,可也什么都不敢多问。

柳连鹊比他们强太多,哪怕这大厉鬼行为举止奇奇怪怪,也忤逆不得。

他们只得全都低着头,思考自己生前是不是犯什么冲,死了还要不安宁被人抓过来。

问荇瞧着那群阴气森森的家伙,显然是不敢应下来。

他压根不清楚这些鬼的底细,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这群可怜的小鬼似乎是被夫郎用暴力“请”来的,个个心不甘情不愿,不可能没有歪心思。

让鬼打白工,必须要对方心甘情愿。

而且柳连鹊脑子还和梦里一样清醒,恐怕得对自己的简单粗暴行为羞愤欲绝。

为了他的人身安全,也为了夫郎的脸面,问荇只得硬下心来:“夫郎,我是真的不需要仆人。”

“我们刚刚成亲,二人世界都没过够,也没有孩子,其实我没有你想得这么辛苦。”

听到“刚成亲”,柳连鹊脸上死寂似乎松动了下,趁这机会,问荇赶紧抓住他的手。

柳连鹊没法主动抓住他,但他可以触碰到柳连鹊,对方皮肤上只有冰凉的触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走吧,晚上风这么大,你身体不好,累着怎么办?”

蹲在瓜地旁的小鬼们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大邪祟算体弱,他们这些寻常野鬼恐怕连渣滓都算不上。

而且今天分明外面无风,天气好得很,扯谎也不带这么过分啊。

柳连鹊愣了愣,回握住问荇:“是,回家。”

“夫君,身体弱,不吹风。”

这是在关心他身体,问荇心头一暖:“嗯,我们走吧。”

他侧过头,冲着那群小鬼使了个眼色,小鬼们立马四散开来,动作快的滑铲溜进西瓜地,反应慢点的也模模糊糊和黄土混为一体。

感谢凶巴巴大鬼的小姘头!

看起来小鬼怪没什么本事,可神智大都还算清明,他们畏惧的柳连鹊不知道什么原因,压迫感很强,却有些迷迷瞪瞪的。

问荇牵着柳连鹊的手,暗暗思忖着今晚见闻。

“夫君,别担心。”

他的手被收紧,柳连鹊定定看着他,夜色里,无法聚焦的瞳孔显得迷茫。

他不知道问荇在担心什么,头似蒙了层雾,好像也想不清楚,可他不想看到他担心。

“嗯,不会有事。”

问荇笑了,闲着的手指绕了绕柳连鹊垂下的青丝:“回去就早些睡吧。”

柳连鹊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他不急于全部解开,只要确认眼前人还是柳连鹊,就不算太糟糕。

因为他认识的柳连鹊,始终是个心软又善良的人。

若是有人看到问荇,恐怕会觉得这赘婿犯了疯病,大晚上不急着回家,光对空气干讲话。

随着离开那片田地靠近家门,青衣男子的身影变得愈发暗淡,他静静看着问荇,没有开口解释或者道别。

问荇知道问不出什么,也没出声询问,只和他并肩而行。等走到家门口时,身边的柳连鹊恰好不见了。

问荇感觉到不对,为什么刚巧消失在家门口,是不能进屋吗?

他的手虚握住的,只留下星星点点青蓝色的微光残余,正极力帮他照亮回家的路。

“汪呜!”

清心经窜上前来,吐着舌头,一个劲扒拉着问荇的衣角,有些躁动不安。

它扒拉的方向,正是柳连鹊刚刚待的位置。

问荇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狗的头:“你也发现他了吧。”

小黑狗听不懂,只是闷头扒拉了会,然后叼住问荇的袖子,嘴里呜呜的声音仍旧没停止,努力把他往某个方向拖拽。

“你要带我去哪?”

经过晚上一遭,问荇本就毫无睡意,干脆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打算上前查看。

清心经快他一步,用还短短胖胖的腿撞开吱呀作响的破门,摇着尾巴看向问荇,又开始叫起来。

这叫声比刚刚还要大些,充满敌意。

这是间厢房,只因为里面太破了,问荇没钱装修,就一直放着,打算以后日子好起来再管。

就在此时,问荇手边还没消散的蓝光也开始躁动,晃悠悠飘入了厢房内。

结合清心经和柳连鹊的反应,问荇心下了然。

这又是和鬼扯上关系了。

他倒要看看里面的不速之客是什么模样,用脚踢开门边碎木,踏入了房中。

蓝光停在面落灰的铜镜前,问荇抬手擦净铜镜,映照出有张惊恐的脸。

不过害怕的不是问荇,而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他想逃跑,却被青蓝色的光束缚,动弹不得。

被抓住的过程太快,加之感觉到了柳连鹊的压迫感,吓得他伸长舌头,惊恐地看向身后笑眯眯的问荇。

“别,别噶我!”

男孩讲话大着舌头,也听不出说的是“抓”还是“杀”,模样有些可怜。

问荇觉得自己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大人,努力让语气缓和点:“你把舌头收回去好好说。”

看起来是没什么能力的小鬼。

小鬼转了转眼珠子,慌慌张张要收舌头,舌头越想收回去,打结就越严重,最后差点让死了的自己再死一次。

“呜呜呜...”他怯生生看着眼前可怕的大人和狗,“收不肥去惹。”

“窝只是找个地方休息,不害愣的!”

“算了。”问荇好整以暇,“蹲在我家蹭住还吓人,你把我吓到了,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也就是想套套话,倒对真把小鬼怎么样没兴趣。

听到还有转圜余地,小男孩缓缓放下抱着头的手:“有,我哒水漂能打死下。”

“不算。”问荇摇摇头,“有没有实际点的?”

“窝小道消息特别灵通!”小男孩鼓着腮帮子想了会,神秘兮兮凑过来。

“比如嗦,坠近村里新来个赘婿,据说脑子不太好使...啊啊啊啊!”

青蓝色的星星点点陡然收紧,似乎是在威胁小鬼不许胡说。

“你消息不够灵通啊,不然应该知道,我就是那个赘婿。”

问荇笑容不变:“清心咒,上去...”

他果然不该指望这看着就没十岁的小鬼,有什么本事。

“对不起大人,我真不知道是你啊,谁知道听八卦还能听到你身上,别杀我!”

小鬼眼泪汪汪,吓得捋直了舌头:“我还认识很多鬼,真的认识!”

“哦?”

这倒是意外之喜,问荇挑了挑眉:“别说那些鬼都只会打水漂和传八卦,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自然不是。”提起自己认识的鬼,小鬼有些得意。

“我死了很多年了,在这认识的人,当农夫猎户的自然不用说,还认识老账房,之前宫里出来的老太监,还有马夫、护院、郎中...”

“等等,你再重复一遍。”

“啊,马夫,护院,郎中。”小鬼迷迷糊糊挠了挠头,“好像就这么多了。”

“你认识郎中?”

其实光郎中没药治不好祝澈,但送上门的郎中,可以省笔煎药抓药的钱,让药效最大化。

而且后面问荇自己身体调理也需要郎中,如果只用药材钱,负担就会相对轻点。

就是不知道这小鬼认识的乡野郎中愿不愿意帮忙。

反正不愿意也没事,靠谱就行,大不了把鬼绑过来。问荇漫不经心地想。

“认识的!”男孩畏惧地看了眼问荇身边的青光,点头如捣蒜。

“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找他说说。”

“行,如果你办成这件事,我就再不追究你之前住在我家这事,这间屋你也可以暂时休息。”

男孩眼前一亮:“白天我走动不了,现在我就出去办。”

青光散开,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最后两个问题。”问荇探究的目光在小鬼童身上游弋,“我看其他鬼都露宿荒野,你怎么会喜欢呆在这里?”

“因为这里阴气很重,待着很舒服啊,没有鬼不喜欢这里。”男孩眨了眨眼睛。

“他们也想来,只是进不来而已。”

“至于为什么进不来,我也不清楚了。”说起这个,小鬼也有些困惑,挠了挠脸颊。

“行。”问荇没看出他撒谎的痕迹,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这屋子里除了我夫郎和你...”

“还有其他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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