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挑选帮手

“啊?我没...”

问荇急于解释,被柳连鹊直接打断。

“三更半夜,男人,关心。”

柳连鹊又郁闷地重复一遍,咬字更加清楚。

问荇喉结滚动。

“夫郎,冤枉啊!”

他想要凑上去,柳连鹊轻轻哼了声,忿忿飘得飞快:“别跟我。”

又一次消失在了宅院门口。

.....

面粉和水,先摊好饼,放点剩下的葱花,捏了细细撮盐,然后直接在灶里烤。

问荇忙活了一早上,从烤出来的一堆奇形怪状里挑出个卖相最好的,端端正正摆在柳连鹊的灵堂上。

夫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没和他走,生着闷气就不知道飘哪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死面饼吃着发干,他手上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柳连鹊也吃不到饼,这么做也只能给他看看。

换掉桌上已经不太好的贡品,他提上桶朝着青菜地里赶。算算日子,修灵堂的过几天又得来,缺钱始终是个麻烦事悬在头上,他怎么都闲不下来。

这时候的青菜一天一个样,越长越好看,越长也越招牲口喜欢,在没有鬼看门之前,问荇得全天候盯着菜地。

他本身就不容易晒黑,可这种体质却更容易晒伤,被夏天大太阳晒得皮肤发疼,宽沿的草编帽子只能护住脸上的那部分。

“呦,是那寡赘婿。”

抱着衣服去河边洗的少女三三两两路过,有些胆子大的不住往青菜田里看。

倒不是起了觊觎心思,就是瞧问荇长得好看,又是外来人,对他有些好奇。

问荇闭目养神,假装在睡觉。

“别看了。”边上的同伴推了推她,碍于问荇还在场,压低声音咕哝,“我爹说他特别不吉利,才克死的夫郎。”

“要真是克死的,怎么还会这么大排场修灵堂,还和牌位睡一起。”女孩显然不赞同,“要我说,分明是足够深情!”

“这太感人了,放到集里说书人那去,能讲十多场啊。”

问荇:...

原来这姑娘是听书爱好者,难怪对他的魔幻经历好奇。

好麻烦,现在醒来怪尴尬,还是继续装睡吧。

“知道你去集里听过书了,瞧你这得意劲。”同伴无奈,“我倒觉得哪来这种男人,他就是愧疚,才会对夫郎这么好。”

“不然你看,他们都说他很富,可我感觉他每天早上为了浇个水到处跑,日子过得也挺穷的,连下人都没请...”

几个女孩渐渐走远,问荇睁开眼睛。

十五六岁的女孩闲聊没什么坏心眼,但借着她们的嘴,给他透露了点信息。

好消息是村里有些明白人,已经意识到他家并不富裕,仇富找碴的可能会少点。

可在本质上,他依然没有扭转村人对他的态度,好奇、谨慎、敌意、排斥甚至不消反涨。

至于下人都没请...

他垂眸笑了笑。

别急,今晚过后就有了。

短短一个白天,操心事倒是一大堆。

他拿着树杈东跑西跑,和和气气劝走了不少不速之客,包括但不限于隔壁王大爷的老母鸡,罗老太的小牛犊,甚至还有前几天被他放跑的,那只贼心不死的羊羔。

“咩~”羊羔磨磨蹭蹭,两只眼睛粘在青菜上。

不过这次那农人倒是学乖了,问荇没开口,就牵着羊羔阴沉脸一言不发走开,仿佛躲瘟神般,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

后来问荇才知道,那天农人找羊羔太急,脚一滑坐在了河边长刺的灌木上,结果可想而知。难怪走起路姿势这么奇怪。

不过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问荇只知道,他这菜质量确实不错,比隔壁的白菜地要招牲口得多。

只是也太招牲口了点。

问荇脸色难得沉下来,吓得鬼鬼祟祟想去拨弄菜玩的清心经都不敢动弹了,乖乖夹紧尾巴蹲坐在地上。

它还是只小狗,没本事驱赶其他牲畜,问荇带它出来也只是见见世面。

连自家狗都探头探脑,要是没他,这菜地还怎么办。问荇打定主意,就在这守着等柳连鹊。

“大人!”

夕阳落下,进宝坐在他边上,两条腿晃晃悠悠。他发现问荇也不是很吓人,自己又在宅子里孤单太久,耐不住溜出来想没话找话。

“我看那姓祝的一大早就把夜壶埋了,还埋在村头茅厕附近,那个味啊...”他扇了扇手,作嫌弃状。

“啧啧啧。”

“挺好的。”

这事终于告一段落,祝澈的问题应该也迎刃而解。

问荇低头看了眼小男孩,他明明自己都脏兮兮灰头土脸,还在那说茅厕卫生说得眉飞色舞。

“你不考虑换身衣服吗,看着挺旧了。”

“欸?”进宝呆了呆,“可是我死了太久,家里人早没了,没人给我烧衣服。”

“大人,你是要给我烧衣服吗?”他满脸希冀。

“你看我有钱吗?”问荇似笑非笑,“等哪天有存的银子再说吧。”

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哪来钱给鬼做衣服。

不过烧东西居然真能让鬼收到,这还挺神奇,可以和夫郎试试看。

“好吧。”进宝垂头丧气,托着腮坐了会觉得没意思,“那我先走了。”

“再见。”

其实他再不走,问荇也要起身赶人了。

毕竟柳连鹊变成邪祟的时候还挺能吃醋,万一瞧着进宝和他关系好有说有笑,保不准觉得这小鬼是他私生子,又要心情不好。

他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进宝这胆子,恐怕得被吓死。

“问荇。”

空灵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问荇扭头,发现柳连鹊不知何时坐在他旁边,刚刚进宝坐的位置上,两人的鼻尖差点贴上。

他们之间距离极短,柳连鹊眉间的红痣分外醒目,可他感觉不到柳连鹊的呼吸,只有扑面而来的寒意。

“夫郎。”他立刻正襟危坐,“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架势估计看见他和进宝讲话了,希望柳连鹊不会乱想。

“刚刚。”柳连鹊倒不怎么生气,反倒又面露赞许,“孩子,慈幼院的,讲话。”

这话让问荇有些摸不着头脑。

慈幼院应该是孤儿院的意思,讲话和孩子应该说得是他刚刚和进宝在说话,联系到一起就是...

问荇恍然大悟。

柳连鹊家里富裕,以为村里孤儿会住在慈幼院,进宝就是其中一个,问荇是在关爱他。

难怪这副赞许表情,柳连鹊是觉得他在做慈善呢?

他也是被昨天这事刺激到,把柳连鹊想得太敏感了。

进宝算立功一桩,况且除去岁数有点大,他倒勉强也算个孤儿。

问荇毫不犹豫,愉快地把标签贴给进宝:“这孩子没人管,村里没有慈幼院,我看他无依无靠挺可怜,就让他暂时住在我们家里。”

“也行。”柳连鹊想了想,慢吞吞点头,“是善事,不反对。”

问荇彻底松了口气,岔开话题:“夫郎是挑好看地的人了吗?”

“嗯。”柳连鹊起身,不忘拍掉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瞧了眼黑黢黢的田,淡淡开口,“出来吧。”

问荇将随身的灯拿远,阴影才开始开始慢慢汇聚,逐渐变成高高矮矮的人形,黑压压一整片。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多了。

而且这些鬼显然的确让柳连鹊挑过,个个人高马大,有些手臂上肌肉鼓囊囊都能抡死一头猪,只是现在被邪祟压了一头,怂得和鹌鹑一样。

别说看地吓牛羊了,这群家伙吓猛虎都足够了。

问荇硬着头皮,挨个打量小鬼们。

这些男丁死的时候正值壮年,因为煞气弱,很多脸上五官都看不清。可每人身上都有触目惊心的贯穿伤,有些脑门上还插着箭,很明显不是自然死亡。

问荇心中有了考量。

他在鬼中间穿梭,径直跳过那些伤口少的鬼,直直走向身上插着箭的几个壮汉,然后挑了身上三个箭尾一样的家伙。

“就他们。”

柳连鹊扫了眼,有些犹豫:“仪容,不整。”

在他眼里,这几个壮汉是人群里面仪容最糟糕的,可能对这份差事不够重视,想劝问荇慎重些。

“就他们。”问荇难得没有顺着柳连鹊。

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好。”柳连鹊点点头,也不再犹豫,“夫君想,就他们。”

“可以,走了。”

他冲着其他鬼喊了声,壮汉们均松了口气,感恩问荇不选之恩,飞快散开。

留下来的三个鬼有两个人不敢忤逆,忙不迭上前,还剩下个年轻人煞气最重,面部五官比较清晰,不擅长掩盖情绪,恨恨看了眼问荇。

“当兵的?”

问荇倒不生气,不和他们客套直切主题。

此话一出,几个鬼面露惊异,齐齐点头。

其实非常好猜,浑身是伤,衣服同农户不一样,而且身上还插着箭,除非战乱中身死,否则看不到这种情形。

问荇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游弋:“知道我为什么挑你们三个吗?”

他笑眯眯瞧着面带犹豫,不知如何开口的三鬼:“就凭你们之前是战友,关系又不错。”

“现在继续合作,应该更顺利吧?”

年轻些的鬼没什么心眼,口无遮拦失声。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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