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两单大案
李恩威又翻阅了一阵周吴两家命案的案宗，见再无收获，便起身告辞。
“师侄且慢。”
“玄龄师叔？”
“师侄比我等早一步下山。想来已经听闻京城中近来物议最多的两单大案。”魏长寿不紧不慢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畅所欲言，谈谈你的看法。”
对不起，我们完全不了解，你问错人了。
心中腹诽一声，李恩威拱手道：“惭愧，弟子光顾着自家私事了。”
“无妨。”
魏长寿并未在意，反而让旁边一位同行的戒律堂弟子，跟李恩威简单介绍一番他提及的两单大案。
李恩威一时莫名其妙。
但想到对方毕竟是来自戒律堂的师叔，不好驳面子，只好重新落座。
就当是补充一下周吴二人缺失的记忆情报了
首先是刚刚检校提到的“伪太子案”。
这件事同样跟鸿胪寺有关。
起因是数月前，鸿胪寺右少卿穆琮从渡江南下的流民中，意外发现了一位据说是先帝太子的少年。
这事关乎天子之位，关乎大丽国祚，立即受到宁京上下瞩目。
当初，反王兵围顺京，先帝选择了死社稷，一众皇子皇孙一同殉国，大丽皇室因此失去了全部直系继承人。
之后宁京这边另立新君，只能从宗藩列王里选择。
其中按照血统，安王明松，昭王明桂最有可能。
那时安王明松，有两个优势。
一是安藩居长，昭藩居次；
二是辈分上明松是先帝族弟，明桂是族叔。
安藩提出“自古以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取得舆论先手优势。
但因为安藩历来与岳派亲近，遭到了塘派的极力反对，后者选择支持昭王明桂。
最终一番复杂斗争后，安王明松依靠三镇武力支持，威压塘派，顺利登上了宁京皇位。
后续法宪道北上，英冲瑶入主内阁，都是这场斗争的结果。
说到此处，那名弟子嗤声道：“那少年说辞处处是漏洞，其实谁都能看出他是冒牌货。奈何他的身份正好能为塘派君子所用，动摇宁京天子的地位，这事才越闹越大。”
“对了玄龄师叔，那些御史辩称那少年是被荡魂洞妖人伤了神魂，才会前言不搭后语，非要仔细查验，这事其实也涉及左道，那咱们要不要……”
“住嘴！”魏长寿厉声喝骂，“我是让伱跟元震师侄讲解案情，不是让你牵扯进山下朝政！”
“你再有此言，我便逐你出戒律堂！”
那弟子闻言连连告罪。
李恩威则想到先前周处峻委托自己的事情。
鸿胪寺一共左右两个少卿。
陆姓的左少卿已经明确是岳派。
而这位穆姓的右少卿，看样子就是塘派的人了。
甚至很可能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毕竟从民间找一位自称先帝太子的少年，直接攻击宁京天子地位的合法性……这必定要冒着杀头风险的。
胆识，谋略，底蕴，缺一不可。
这么一想，鸿胪寺正卿母亲的寿宴，包括寿宴附带的相亲环节，恐怕并不单纯。
“啧啧，这宁京里的人和事，怎么哪哪都能扯到塘岳两派斗争的层面……”
这时戒律堂弟子被魏长寿狠狠训斥过后，顿时老实了许多，认认真真复述案情。
前面之所以先提及假太子案，是因为如今那位自称太子的少年，正好被安置在鸿胪寺内。
毫无疑问，这种非常时期，鸿胪寺绝对是个极度敏感的地方。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一场舆论风暴。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鸿胪寺接连闹出命案。
死者大部分是护卫杂役，当中夹杂着几个文书小吏。
都不是什么大人物。
但因为人死在了鸿胪寺，小问题也就成为了大问题。
“那为什么称之为‘雷击案’呢？”
李恩威适时提出疑问。
“元震师侄问得好！”魏长寿轻赞一声，顺势接过话头，“因为所有死者，身上都有雷击痕迹！”
“雷击痕迹……师叔意思是，他们是死于雷道法术？”
继承了周处仁的雷道天赋，李恩威立即有了联想。
甚至开始猜到一点魏长寿跟自己讲解这两案的真正目的。
“正是！”魏长寿颔首道，“我刚刚去大理寺看过尸体，原本还打算进一步翻阅案宗证词，奈何来了一群人横加阻挠，这才干脆转来刑部……”
李恩威大概猜到来阻挠的是什么人，看破不说破，接着道：“师叔不会怀疑是宗门弟子所为吧？”
“当然不会，否则我现在便要将你拿下拷问。”魏长寿咧嘴打趣道，“谁不知元字辈外门弟子中，就数你元震的雷道天赋最高！”
师叔，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李恩威暗暗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左道所为了……左道四洞中的落雷洞？”
“多半是那群鼠辈！”魏长寿确认道，“毕竟我三尊道所传的阳清正雷，乃是天授。雷法清正堂皇，非天赋高绝者不能修习，非拜入宗门者不能修习。”
“至少在宁京城中，谁人修习过雷法，天赋如何，威力如何，戒律堂里都有明确记录，我一查就能查到。”
“而左道所修的阴诡杂雷，为邪灵盗天所得，虽能速成，但污秽气息浓厚，我同样一眼认出，绝不会错。”
“所以师叔是希望借助弟子雷道经验，协助捉拿凶手？”
李恩威有所明悟。
“不仅如此。”魏长寿答道，“实际上律堂内也有修习雷法的弟子，我这次还特意带下山了。尸体上的雷击痕迹还是他最先发现的。”
“那为何……”
“因为他修的是肺宫金雷。而根据尸体痕迹，凶手修的很可能是心宫火雷，正好被他五行相克了。”
魏长寿解释道。
“若我没有记错，元震师侄修的应该是肾宫水雷吧？”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特意跟我讲解了这么多，原来真的有求于我。
毕竟水能克火。
李恩威心下了然。
且说，雷法分五行，正好对应人体五宫，心、肝、脾、肺、肾。
其中周处仁修炼的正是肾宫水雷。
这一宫的雷法五行属水，具备水柔特性，以操控性强着称。
先前竹林诛灭众贼一战，李恩威有过切身体会。
而雷法，是道门众多法术中，对天赋要求最苛刻的一门。
不是你想修哪一宫就能修哪一宫。
不具备相应天赋，一辈子都入不了门。
所以魏长寿才说落雷洞的阴诡杂雷可以速成，因为是邪灵盗天所得，天赋要求相对较低。
而落雷洞也因此以“雷道第一”自居。
虽然三尊道从来不承认就是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恩威这一世还算幸运，居然继承了一个如此稀罕的天赋。
大概便是数世轮回炼命积累成功带来的善果。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要不要答应魏长寿的请求呢？”
他这边的两单公案，明显要比周吴两家的私案更加复杂，更加困难，更加危险。
一旦置身其中，不但会招惹无数麻烦，还可能会耽误自己升炼命格的时间和精力。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
譬如一旦立了功，正好以此请魏长寿帮忙疏通大理寺关系，查验周家护卫甚至吴家庶子的尸体、证物，找出这两单命案的真正元凶。
该不该答应呢？
正思忖间，检校再度折返，带来了雷击案的相关案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