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奚厌手背上的青筋猛地暴起,锋利的视线紧紧盯着终云晚看了片刻,再缓缓移到那几张纸上。最上方的黑色字体清晰刻进眸底。

他漆黑的瞳仁如寒潭一样幽深冰冷,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剐下来。

室息般的死寂持续了很久。久到终云晚差点趴在书桌上睡着。

他牙鸟羽般的长睫缓缓眨了下,不明白奚厌为什么没有动静,自顾自地去拿男人面前的笔。“那我先签字啦。”

在他碰到笔的一瞬间,奚厌终于有了反应,腾地从书桌后站起来,阴沉着脸大步朝终云晚走去。

终云晚正在和那支笔较劲,白软的脸稍微严肃地板起,盯着出现重影的笔尖一笔一划签自己的名字。

刚写下一个姓,就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手腕,硬生生拽离了纸面。

奚厌盯着少年在纸面上认真签下的那个字,额角的青筋直跳,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终云晚签字签到一半被打断,不满地撇了撇唇角,还想要挣开奚厌的手,可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纹丝不动。

他紧握着笔的手指被轻易掰开,男人将那支笔从他手里抽出,扔到了远处。

奚厌看到终云晚脸上满是委屈,语气责怪地问他:“你干嘛?”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竭力克制住心中翻涌的暴戾,低头缓缓道:“你喝醉了,有事明天再说。”不知道是在骗终云晚,还是在骗自己。

“我没醉。”终云晚推开奚厌的手,想要在书桌上再拿一支笔。

但他被男人禁锢在身前动弹不得,怎么也够不到那支笔,额头上急出了一层细汗。

奚厌指骨紧紧扣在终云晚纤细的手腕上,下颚线绷紧。

在今晚之前,终云晚还没有表现出反常,只是在生他的气而已,怎么也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

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又是因为什么准备的?

怀里的少年突然停下了挣扎。

终云晚微微仰着头,把那几张纸推到他面前,像是在跟他商量一样:#34;那你看一眼再签好不好。”

奚厌被他脸上期盼的神情刺痛,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34;不签,我不同意。#34;

r /gt;这句话对终云晚来说宛如晴天霹雳。他长睫一颤,紧紧咬住了唇。

奚厌明明就不喜欢他,而且在以前就有跟他离婚的打算,为什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可是……”终云晚大脑迟缓地运转,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讷讷道,“我想跟你离婚。”在这句话说出来后,他看到奚厌眸色猛地沉下,阴冷的神情让他心里一颤。

下一刻,奚厌拿起那几张薄薄的纸,修长的指骨抓住纸张两边,当着他的面冷冷撕碎。他的双颊被男人滚烫的大手捏住,没有温度的声音一字一顿,“再提那两个字试试。”

终云晚呆呆地张着唇,看着眼前如同困兽般凶狠的男人,眼眶一酸。

几滴眼泪掉在手背上。奚厌手指微滞,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力度,黑眸里划过怔然。

但少年的眼泪没有因此停止,反而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哗往下落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被他刚才的样子吓到了。

那几滴泪珠仿佛锤在心口。

奚厌心脏阵阵抽痛,像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汨汪外涌着鲜血。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暴戾尽数藏起,不想看到终云晚脸上的害怕。再睁开眼时眸里没了凶狠,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暴露内心的不平静。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34;为什么要离婚?#34;

终云晚长睫被泪水打湿,吸了吸鼻子,说话声断断续续:#34;你……不喜欢……#34;不喜欢他还不肯跟他离婚,哪有这么过分的人。

奚厌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终云晚倏地抬起头,长睫上还挂着欲坠不坠的泪珠,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奚厌竟然还说自己不喜欢他。

心里涌上委屈和愤怒。

终云晚眼睛通红地瞪着奚厌,这回说话总算顺畅了,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就是不喜欢你,其他人都喜欢。”

像小学生吵架一样幼稚的话,偏偏压断了奚厌那根理智的弦。只见男人眼里布满血丝,额角青筋可怖地跳了跳。

奚厌心里的暴虐不受控制地蔓延。其他人是谁?

是今晚宴会上的那个男人吗?

嫉妒几乎将理智吞没。

/gt;奚厌眸光凶狠,克制着手上的力度,低头便吻了上去。

终云晚眼睛微微睁大,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用力捏住了下巴。

他的呼吸被彻底堵住,男人顶入他口中的舌头带着怒意,勾住他的舌头纠缠,掠夺他口腔里所有的空气。

许久,终云晚才被放开。

他急促地呼吸着,心脏怦怦乱跳,被吻得发烫的唇瓣紧抿,不敢再说话了。看到男人眸里的凶狠,委屈和害怕在心里堆积。

在这一刻,终云晚突然感到有些无助。

不喜欢他又不肯放他走,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在知道真相之前,他一直把奚厌当成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就算他们的感情发展有点不顺利,也坚信他们会有圆满的结局。

可原来他跟奚厌只是两个应该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他所剩无几的信心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了。

就算一直耗下去,奚厌也不会喜欢他,只是平白无故浪费时间而已。

既然这样,他们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终云晚咬住唇想憋住眼泪,但垂眼看到地上被撕碎的离婚协议,泪珠还是没忍住一颗颗往下掉。

奚厌血淋淋的心脏似乎已经麻木,缓缓顺着终云晚的视线低头,看到少年洁白的脚光着踩在冰冷的地上。

他抬手按了按钝痛的太阳穴,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朝卧室里走去。

终云晚似乎是有些哭累了,酒意又还未散去,没有再继续挣扎。

只是刚被人放到床上,他就爬到床的边缘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后脑勺对着男人。

奚厌沉默一瞬,才走到床另一边坐下。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他没有半点睡意,大脑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从终云晚提出跟他结婚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离婚的心理准备,可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也根本做不到放手。

将最珍贵的宝贝遗失的感受,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可不管怎么小心,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黑暗中,奚厌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坐在床头久久没动。

直到黎明的一丝亮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在终云

晚旁边躺下。

少年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在他怀里,只能闻到很淡的香气,但还是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奚厌沉沉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大床上,终云晚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眉尖紧蹙,脸色一片惨白。

他嘴唇轻轻动了几下,又无措地摇着头往被子里躲,直到窗外一声鸟鸣掠过时,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终云晚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紧紧揪着被子,柔软的手心全是冷汗,眼里还有泪光。

时隔多日,他又梦到了剧情内容。

这次的梦境比之前更清晰,能够看清主角攻的脸了。

但梦里除了沈闻清之外,还有奚厌。

回想起梦里的内容,终云晚的身子轻轻打着颤,心脏因为恐惧快速跳动。原来在剧情里,奚厌竟然不是普通的陌生人,而是那样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他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身旁男人无可挑剔的俊美睡颜,腿软得更厉害了。梦境里奚厌阴冷偏执的面容和昨晚凶狠的样子重合,让他的心脏险些蹦出来。

终云晚努力放轻呼吸,轻手轻脚地往床边爬,像是害怕惊醒沉睡在他身旁的危险猛兽。

下一刻,一只滚烫的大手将他揽了回去,炙热的气息喷在耳后。

“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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