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满门抄斩

楚萧转身看向匍匐在门槛上的风歌,她脸上的焦急和惊恐活生生显现在楚萧面前,只见风歌手脚并用地攀爬起来,脸上和衣裳都染了一丝地上乌黑的灰尘。她都顾不得整理好自己的面容,慌慌张张跑到楚萧的面前。

楚萧鲜少见过风歌这么慌张、失了分寸的模样,心头大震,一定有什么不悦的事情发生了。

风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来禁军了,咱们府上被禁军团团围住了,听说是老爷,老爷出了事。”说到老爷二字时,只见楚萧眼里的惊恐迟疑愈发浓厚,楚萧慌忙中揽住风歌的手,像是没有听清一般又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只见她的手紧紧抠着风歌的胳膊,用力到手上的青筋乍现,微微发颤着,脸上的惊异竟惹得身旁立着的风雅眉头紧锁。这次怕是大祸来临了。

“将军府被禁军包围了,不准府里府外人任意出入。”风歌伸手反握住自家小姐的手,现在的她比刚知道这个消息要显得安宁多了,慢慢沉稳下心,抬眼看向小姐,一字一句慢慢道。

楚萧唇角微颤,吞咽了一下口水,轻轻摇了摇头,有点费力地轻声道:“不,不,我是说父亲,父亲怎么了?”

“陛下言老爷通敌叛国、卖主求荣。”风歌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似乎每一句都使了一生的力气。

“不可能!”

“啪!呲!”萧漓九打翻了茶盏,浑身因过度惊吓而不敢相信,巨大的悲伤像是一个沉重的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茫然地弯腰想要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怀揣着心事手指在碎瓷片上摩挲着,只见手指上有血珠沁了出来。

“夫人......”丫鬟婆子想要制止萧漓九。

丫鬟婆子的惊呼惊醒了方才茫然无措的萧漓九,只见萧漓九抬起眼眸,脸上的惊恐挥散不去。

“萧萧呢?萧萧呢?”萧漓九赶忙站起身,四处看着。

丫鬟婆子赶忙上前拉住萧漓九,柔声安慰道:“夫人,小姐在潇湘阁,她好好着。”

“那就好,那就好!”萧漓九在屋子里反复走着,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想法,好像只有拼命走着,才能叫她心里有些安慰。

然后便听见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像是吵了起来,叫萧漓九急忙小跑了出去,只见来人带着几个禁军冲了进来,有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家仆试图阻拦都被禁军狠狠踹翻在一边,他们身着的冷硬盔甲刺痛着萧漓九的双眼。

萧漓九看着家里的仆人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着,心里感受到了厚重的死亡,抬起脸,看着来人稳了稳音调,挺直了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问道:“你是何人?竟然擅闯我将军府!还敢出手伤人!”

来人收了剑,上前回禀道:“楚夫人,恕我们不敬,我等侍奉陛下命令来将军府搜查证据,请楚夫人配合,让开,我等也不想有过多的伤亡。”不卑不亢、奉命行事。

萧漓九紧紧咬着牙,问道:“我夫君他人呢?现在在何处?”

“楚将军现已押入刑部,正在问讯察看!”来人不再废话,右手一扬,陆续有禁军进入府门,大肆在将军府内翻找着,萧漓九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四周丫鬟婆子的惊叫声、花瓶物什的摔碎清脆声声声入耳,都在一点一点吞噬着萧漓九的心。

萧漓九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蹲了下来,天边的乌云压城,惊雷响彻,萧漓九忙转头看向昏黑的天,惊慌失措向潇湘阁跑去。

“萧萧呢?萧萧呢?”萧漓九刚一踏进潇湘阁就急忙找着楚萧的身影,见屋里脏乱不堪、没有楚萧的身影,愈发地着急。

“轰隆隆——”一声闷雷直直压向古洛城里,萧漓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此刻一记闷雷更是打得她心头一震,六神无主。

“萧萧,我的萧萧呢?”萧漓九惊慌失措大声唤着。

风歌风雅紧忙赶来拉住有些失智的萧漓九,忙柔声安慰道:“夫人,小姐在偏房找东西,她说有些东西她得随身揣着。”

萧漓九听罢,赶忙冲向偏房,只见萧漓九正在整理着信件,每封信见着这平整的模样就知道平日里一定是收藏妥帖完好。近身一看,萧漓九见字迹有些眼熟,扬手夺了过来,待细细看罢,突然怒火中烧。

“母亲......”

“啪!”萧漓九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得楚萧懵了、很是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萧漓九像是发狠似的把这一封封信全部当着楚萧的面,狠狠撕碎,扬手摔在楚萧的脸上,怒骂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惦记着这些儿女情长!楚萧啊楚萧,枉你是我的女儿你竟然如此糊涂!”

萧漓九气地快要昏厥过去,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孩子在大难临头时想的竟然还是不值一提的儿女情长,还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当归公子!

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怒!太不争气!

“母亲......”楚萧想要开口辩白,却到底是没有什么理由的。

“你可知你父亲出了事,你可知我们将军府大难临头了!你刚才在做什么?你竟然在惦记着你的意中人!一个对你不屑一顾的人,楚萧,你太叫我失望了!”萧漓九堪堪跌坐在椅子上,愤怒地斥责着。

“母亲,我只是不忍这些美好的东西消失殆尽。”楚萧无力道,不可否认,在将军府一出事时,她是惊慌失措的,甚至也是担惊受怕着的,一群禁军闯入她的屋子里随意乱翻乱找,更是叫她慌乱不已,只是,她信任她的父亲是忠心耿耿的,绝不会做出叛国求荣诛九族的荒唐事。

她只是想将当归曾经写给她的信好好保存下来,没想到,母亲就成了这般。而这新现在也已变成了粉碎,早就成了废纸了。

只是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如此生气,以至于伸手掌掴了她。

“母亲,对不起,我错了。”楚萧垂眸,咬了咬牙,不能刺激母亲,还要顾着母亲的身子,楚萧低头认错。

“你错了?你没错!哪里是你错了,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我就是个祸害!原来他还是心心念念着要毁我幸福,不惜一切代价。”萧漓九掩面而泣,竟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冷笑。

楚萧听母亲这么阴阳怪气的话,惊恐地抬头看着萧漓九,只见萧漓九猛然站起身,拉住楚萧急急道:“走,你快收拾行李走,有多远就走多远,永远不要回来!你不是喜欢那个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当归吗?去叫他带你走,快啊!”萧漓九后面半句话是大声喊出来的,她推着楚萧不断向前,叫她收拾行李。

楚萧被萧漓九反常的举动吓到了,反手死死抱住母亲,大声道:“母亲,你冷静冷静,将军府外面围着的全是禁军,我们走不掉的!走不掉的。”

突然又是一记雷声,很快古洛的雨便来了,瓢泼大雨倾泻而来,给将军府带来了愈加沉重的氛围。

夜渐渐深了,却无人能眠,每个人都在等着当今陛下的一道圣旨,或许是好或许是坏,漫长太过漫长。

楚萧刚刚为萧漓九掖了掖被角,她刚才情绪激动直直昏死了过去,她嘴里一直嚷着他来了她来了,母亲竟然直呼当今陛下的名字,还说他就是个怪物,他要拔心中的刺,楚萧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父亲一生清正忠诚,是不会做这样自毁声誉的事的。在这个危难时候她还是决意在深夜偷溜出去请澄王殿下帮忙,澄王殿下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是他肯伸以援手,那么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

这雨下得愈发地狠了,雷声轰天,古洛城中的百姓难以入眠都胆颤心惊着。

“少爷,您多少吃些吧。”丫鬟端着饭食对着程溪道。

程溪在案桌上逐字逐句看着刑部尚书王大人送来的信,信里陈述着楚如城的罪状和证据,实在是滴水不漏,找不出一点破绽出来,陛下着三司会审,刑部也有参与,只是他身份特殊被排除在外,只是刑部尚书素与他亲厚,这些内部的秘密他还是能够知晓的。

可是知晓又有什么用,他没有一点办法去救楚将军,程溪眼眸下有一片青黑,他已一夜未睡,这时天已大亮,今日本该是他娶得楚萧的大喜之日,只是突然横生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似乎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是结不成的,楚萧从一开始他就是得不到的。

想到此,程溪扬手扔了握在手中的笔,脸色清寒,冷声问道:“将军府现在什么情况。”

“听说昨夜楚家大小姐违抗圣意,私自逃出府去了澄王府求见澄王,希望澄王看在两家故交的关系上能施以援手,只是......澄王府一夜都禁闭府门,未曾回应,楚家大小姐后来昏迷又被送回了将军府。”

“什么!”程溪听罢,旋即要冲出屋子,只见屋外有重兵把守,宣武侯程度下了死命令今日谁若是让程溪出了这侯府,谁就拿命来见他。

特殊时期,谁都想好好守着自己脑袋,不敢稍有差池。程溪出不去,只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心里焦急不安,扬起脚就踹翻了一旁规整放着的花盆,他的父亲还真是见风使舵,留有一手,楚将军为人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这件事到底是谁谋划好的,想要算计将军府......还是皇帝猜忌心愈发重了,想要拔了将军府,重新制衡?

程溪心里一阵乱麻,听着楚萧这样的境遇实在是着急,只叹自己竟然帮不上一点忙,程溪想着就急忙找出纸笔,写了一封信交了出去:“快,一定要将这封信交给王大人!不要有一点耽搁。”

“是。”

过了几日,皇帝的旨意便下达了,着楚氏一族,满门抄斩。证据确凿,在将军府里搜查到了楚如城与敌国的书信往来再加上楚如城心腹莫奇的证词,叛国罪是无疑被定下。

楚氏一族人丁本就不兴旺,共计六十七口,一日之内几乎被屠尽。萧漓九与楚萧被扔进了死牢。

将军府里,血流成河,只见一个禁军提着剑追着风雅,风雅慌张跑着,她还没有嫁人,还没有看够外面美好的一切,不成想,跑到了一个死角落里,禁军面容冷酷无情,扬起剑就要一下子刺穿风雅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风歌从一旁拿起一块石头朝着他砸了过来,稳稳砸中他的后腰,只见禁军眉头紧锁,“小娘们,横的狠。”说着转身就朝风歌追了过来。

风歌边跑边喊着:“风雅你快跑!去清疏院墙口!清疏院......”只听墙口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禁军使剑直直贯穿了胸口。

禁军残忍地将剑拔了出来,风歌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睛瞪得极大,嘴微张着,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墙口二字。

风雅边跑边回首看着,看到风歌的惨状,满脸惊恐捂着耳朵火速向清疏院跑去,一不小心被地上横着的一个尸体绊倒也要站起身再向前奋力跑着。

她只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眼里的泪水迎着雨水散落,地上全部都是血,她慌忙跑到清疏院墙角,搬开墙下的石头,那里有一个狗洞,很早就有了,只是当时夫人因着随性就没再顾及它,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还救了她一命。

风雅死命地向前攀爬着,眼里的泪水放肆地流着。当她终于逃出了将军府,满面泥土,衣裳破烂血腥不堪,她躲在了一家铺子里,被当成了一个乞丐,店家骂骂咧咧地要驱逐她离开,雨渐渐停止,这时她见将军府那儿火光映天,那群凶恶的人,放火烧了将军府。

此刻她的心里除了一片火红再无其他,这红,红的发狠了。

楚萧在死牢里看着母亲与当今陛下对峙着,陛下眼里的杀戮叫她一时迷惑,从那样一双充满凛冽寒意的眼里,她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

季陵川云恶狠狠地说:“我们永远不会两清。”

楚萧见萧漓九跪伏在地上,啜泣不止,心里的迷雾越聚越多,她呆滞着,低声问道:“母亲,我想知道,当今陛下是不是恨着我们将军府。”

“恨!他怎会不恨。”萧漓九此刻竟有些疯癫了,嗤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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