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战损(二合一)

深不见底的幽蓝海水下,蕴藏着的危险要比外面看到的温柔和美丽要凶险得多。

这并不是在什么河流或泳池之中,是随时可能丧命于此的深海。

而正因如此,安室透才要尽快找到东云。

包裹着全身的海水将所有声音全然隔绝,安室透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东云。此时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名字。

安室透在海水中勉力睁开双眼,努力往周围搜寻着。

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和东云一起掉进海里了的,按理来说东云不会离这里太远。

但深海是无法预测的。

只是安室透现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万幸的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下方不远处,有一团黑影。

是东云。

他在水中没有挣扎,好像失去了意识,黑色长发在水中散开近乎包住了他的身体,而右腿上,伤口上的鲜血在水中溢散开来。

他在慢慢地下沉,再往下是一片黑暗,

这样的状态意味着什么已经不用明说,安室透立即向那边游去。

东云现在已经陷入昏迷。

他不知道他脑中系统在疯狂警报。

【警告!当前环境属于高危环境!请宿主尽快离开!】

【警告!宿主当前已陷入昏迷!】

【警告!宿主生命值已在短时间内下跌20点!】

0544也很焦急,它在东云的脑中疯狂呼唤着。

失去东云视角后的0544并不能看到周围的环境。

再这样下去……哪怕救上去宿主的身体会再次受到永久性损伤。

【宿主?宿主!】还是没有反应,0544不得不启动了它的权限。

【检测到当前宿主受到生命威胁,为保证宿主生命安全,将为宿主兑换[治疗药剂](三层),积分300点。】

系统的提示音在0544说完这段后也停止了警报,转而通告:【如宿主存在异议,请在10秒内提出。】

0544:……这次之后我一定要向主脑提出建议。

【10、9……】

东云抱着安室透跳进海里之前,其实他的脑中什么都没有想,直到自己坠入水中,他手脚划了几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会游泳。

所以他在掉落海水之后没多久便松开了安室透。

但即使这样,因为落差较大,坠入海中后,并不通水性的东云还是吸入了大量海水,在没多久后就陷入昏迷。

机械的电子音终于快要结束:【3、2、1。】

【倒计时结束,已为宿主兑换[治疗药剂](三层),积分-300,当前余额:4256】

与此同时,安室透抓住了东云的手,他用力一把扯过,将东云扯进怀中。

安室透抱稳东云后开始上游。

溺水失去意识后的人没有挣扎

而在甲板上,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亲眼看着安室透下潜时,也明白了他的意图。

赤井秀一又绑了一个救生圈扔到海面上。

诸伏景光则立即起身,回到船舱之中寻找了保温毯等急救物资。

一切就绪,但仍半天不见安室透带着东云重新出现在海面之上,诸伏景光心中越来越焦虑。

他抿着唇,不让属于“诸伏景光”的情绪出现在“绿川光”身上。

身旁的赤井秀一忽然站起身,诸伏景光抬头看去,赤井秀一正在卸下身上的装备,并脱下外套。

诸伏景光受了伤,另一个塔德奥跟安室透有仇,根本看都不看,去把那几个被砍断手的人拖到船舱里捆起来去了。

赤井秀一无奈。

如果一个任务明明完成了,最后却因为溺水损失了一个代号成员、一个准代号成员,自己在组织的前程也完蛋了吧。

但或许也是他在看到安室透毫不犹豫潜水下去去救威士忌时,终于对安室透有了些改观。

外套被扔在一旁,赤井秀一正准备往下跳时,海面忽然有了动静,是安室透,他怀中抱着的人正是东云。

赤井秀一停住动作。

而诸伏景光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眼前一亮,连忙拉着救生圈的绳索朝安室透那边引去。

安室透托起东云让他的面孔浮出水面,或许是因为落水,让他不复以往的从容和自信。

安室透从浮出海面的那一刻就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压下。

他不停呼喊着“威士忌”,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安室透扭头抱住了靠过来的救生圈,扯过绳子将东云绑在上面,然后抬头示意往上拉,在确认东云被自己绑稳后,他才抓过垂在另一边的绳索开始上攀。

在爬上甲板后,安室透看到平躺着仿佛失去生命迹象的人时,心禁不住地颤抖着。

东云那向来苍白的肌肤在此刻看来更让人心惊。

诸伏景光在奋力摁压东云的胸口,但是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身上还在滴水,在海水中过于着急时安室透自己也呛了几口水,但此时他顾不得其他。

安室透跑了过去代替诸伏景光对东云进行心肺复苏。

发丝间的海水滑落到了眼中,安室透没有去擦,他紧紧盯着东云的脸,期待东云表情的变化。

但是没有。

明明在坠落海面之前还一直盯着自己的灰色双眸没有睁开。

安室透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让自己的表情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冷静地为东云实施急救措施。

一半在心底中惶恐着,在不断叫着东云的名字。

他忍不住地想:从东云落水后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

如果自己当时就抱紧东云是不是就不会溺水?

如果再早点发现的话……

冰凉海水浸透了所有的衣物,被风吹过后更觉冰

寒。

安室透恍惚间好像感觉到东云身体的温度正在慢慢下降。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俯身上前,一手捏住东云开始对着他的口内呼气。

啊……好凉,连嘴唇都冰得吓人。

安室透闭上眼,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努力地让自己放空,害怕自己联想到一些可怕的结局。

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安室透机械地反复着这两个动作,他不敢停下,目光也不敢移开东云的脸。

他也不敢想继续这样下去如果东云还没有反应怎么办。

诸伏景光用纱布和绷带将东云的右腿上的枪伤包扎起来。

赤井秀一在一旁看着,心也不禁慢慢提起。

甲板上很安静,只有安室透用力抢救时的呼吸声。

“咳咳……”终于,平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原本平静的表情露出了痛苦,东云蜷起身体,一口海水自他口中吐出。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丝丝血红。

安室透此时终于也仿佛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般,他顿时卸了力气,双手撑在了东云的身体两侧,俯身看着终于有了生命迹象的东云。

太好了。

安室透垂着头,气喘吁吁,手臂因为刚才的抢救而在颤抖。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微笑。

但还没有完。安室透收敛表情,扶着东云的头将地上抱起,诸伏景光递来保温毯,安室透扯过将它把东云身体全部裹住。

溺水、失温、枪伤。必须要马上去医院。

“我们走。”安室透站起身,将东云的头靠上自己肩膀。

诸伏景光又扯过一个保温毯,因为安室透抱着东云,所以他直接给安室透披上了。

一旁的赤井秀一盯着安室透。

安室透的表情现在很冷静,仿佛他第一次浮出海面发现威士忌不见踪影时的慌张是自己的错觉。

“这里不管了吗?”赤井秀一问。

“我来之前已经通知组织了,他们会顺着定位过来的。”安室透脚步不停,他的声音冰冷得可怕。

“货款我们拿回去了,船上人也给他们全部解决了,拿不回货物就是他们废物!”

最后一个“废物”安室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赤井秀一有点搞不清这个人,他是因为威士忌受伤?还是只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扰乱?

或许两者都有。

安室透走到甲板边缘,看了眼下方游艇的距离,抱稳了东云随即一跃而下。

诸伏景光也跟着跳了下去。

赤井秀一也跳上了他们的游艇。

船上两人一齐看向他,赤井秀一理所当然:“绿川光不会开游艇吧?”

他又看向抱着东云的安室透:“你也刚从海水里面出来。”

安室透、诸伏景光沉默不语。

“我也

会开。”

赤井秀一淡淡道,站到方向盘前,点燃引擎。

安室透也顾不得太多,东云虽然把水吐了出来,但是人还是在昏迷之中。

他坐了下来,手摸上东云的后脑勺。

这种情况下,芯片会不会也出现什么异常?

手慢慢握紧,但摸着东云头的手还是十分轻柔。

游艇渐渐远离货轮,慢慢提速。

风渐渐大了起来,安室透将东云的头埋在自己的身前,尽量为东云挡住风,也是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让东云稍微暖和一些。

安室透拿出手机,拨通了后勤的电话,不待电话那头的人出声,便厉声道:“组织的医院在哪?”

在确认好最近的医院后,安室透将方位告知了赤井秀一。

游艇上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安室透紧紧抱着被保温毯包裹着的东云,东云的面色还是十分苍白,安室透碰了下他的脸。

还是很凉。

安室透默默将东云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抿着唇,将视线投向海面。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完全升起后,天很蓝很高,海水也是纯静的蓝色,偶有海鸥经过。

但安室透无暇去看,他望着外面。

从外表上,安室透没有任何异样,除了抱东云抱得有些紧之外,他好像很放松。

但只有安室透自己知道,在安静下来后,刚才的场景就不断地、不断地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他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赤井秀一。

安室透终于是忍不住找到东云的手悄悄握住。

手也是冰凉的。安室透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试图通过这样让东云的手暖和起来。

衣服和头发在风中慢慢被吹干,安室透的身体被太阳晒着,明明该是暖和的,却只觉得寒冷。

再快点、再快点。安室透紧盯着前方,期待着出现海岸。

时间安室透没有去看,赤井秀一将游艇开到岸边后,安室透没有去管组织的人,便抱着东云飞快下船。

离开时他瞥向诸伏景光。

紫灰色和湖蓝的眼眸对视,视线一触即分。

安室透冲向了安排好的车辆。

将东云放上副驾驶,片刻未曾停留地冲到驾驶位上,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留下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对视一眼。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既然前期都是由安室透计划安排的,那么我们就解决一下后续吧。”

他走向不知所措的后勤,心中不如表面上的轻松:自己和Zer,应该没有被这个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赤井秀一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捋至身后,跟上了诸伏景光。

一路上,安室透几乎是将自己的飙车绝技用到了极致——要快,又不能太过颠簸。

一刻都不敢停留地,直至东云被放上担架被推进急救室。

他抬起头,那扇门上亮起的是意语的[急救中],安室透看着这几个字,久到灯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心中仿佛没有实质。

安室透后退几步,坐到一旁的座椅上,垂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裤腿上被染上了鲜血。

是东云右腿上的枪伤。

明明hir帮他包扎了。

他盯着那几处触目惊心的血迹,眼睛也好似被染红一般。

安室透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默默盯着衣服上的血迹。

自己应该是表现得焦急一些、还是冷静一些?到底什么样才符合“安室透”这个人在这个情况下的表现?

安室透可笑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在想这种事情。

但这是组织掌控的医院,走道有摄像头,如果因为自己而导致东云再出什么差错,那就完全是自己亲手将东云推进深渊了。

急救并未多久就结束了,直至那盏灯熄灭。安室透走到医生面前。

[你做的急救措施很好。]摘下口罩的医生这样安慰安室透。

安室透松了口气,他对医生露出一个浅笑。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检查,确认东云体内是否因为溺水而有感染。

当一切尘埃落定,东云被送到单人病房后,安室透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东云安然睡着的面庞,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换下一身湿透的衣服,穿上宽松病号服、头发也全部散开的东云面色苍白的躺在纯白的病床中。

他似乎还是很难受。安室透想伸手揉揉东云的眉间,但忍住了。

是不是瘦了点?安室透凝视着东云,忽然想到。

此时护士拿着药瓶进来了,虽然没有大碍,但溺水后的东云还需要输液。

安室透起身让开几步,目光不动声色扫过那几个药品。

至少写的药物上没有什么问题。

安室透收回视线:他似乎有些草木皆兵了。

而当护士准备好将医用皮筋绑上东云的手腕,试图将针管插入他的手背时,异变突生。

东云就如同之前受到刺激高烧、安室透想要给他喂药时的一样,他忽然挣扎了起来。

护士被他忽然的动作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安室透一惊,连声说着对不起,连忙上前:他忘了东云对睡在床上、喂药的恐惧。

他将东云从床上抱起,轻轻安抚着。

好一会终于将东云挣扎的动作安抚住后,安室透抱着东云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他一手抱着东云的头,一手抱住东云,并将他的双手控制住。

安室透在心中默默对东云说了声“对不起”,抬头对护士说道:[打吧。]

护士看了看安室透,又看了看东云,捻着针头犹豫上前。

果不其然,东云在感受到他人的靠近时在安室透的怀中挣扎了起来。

安室透尽力压制着,控制住东云

双手的手上青筋暴起,但他抱着东云头的手却格外轻柔。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再温和:“好了好了,威士忌。”

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安室透还是不敢叫东云原本的名字,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东云在组织中的代号。

但一直不见成效,安室透感受着东云的反抗。

十天前面对东云的无力感和心疼再次出现,他看着东云,忽然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安室透定定地看着东云,轻声道:“威士忌,停下。”

听到这一句后,东云居然神奇般地停止了挣扎。

安室透一愣,但护士显然是松了口气,眼疾手快地一步跨上前,抓起东云的手在手背上插入针管。

鉴于刚才东云的激烈挣扎,她加固了一下针头的位置,并严肃地对安室透说道:[不能让他像刚刚那样挣扎了,会回血的。]

安室透点点头。

护士满意点头,拖着药品车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留下了他们两人。安室透低头看向东云,虽然对方停止了挣扎但表情仍然是痛苦的。

东云紧皱着眉头,完全是不甘愿的表情。

安室透看了好一会,忽然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他单手抱住东云,一手扶住挂着东云药水的支架。

他先去把病房的门锁了起来,然后在整个房间内确认了没有窃听和摄像头后,重新抱着东云回到床边。

他坐了下来,抽过床上被子将东云裹起。

又将东云在自己怀中的姿势调整到尽可能舒适的位置。

安室透低头,嘴唇凑到了东云的耳边。

“东云。”他轻声道。

安室透的手收拢了一些,闭上眼,他的脸颊碰到了东云的额头,温度还是有点低,但比刚才要好很多了。

“东云。”安室透又叫了一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喉咙却被堵住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他只好又叫了一声东云的名字,就这样抱着东云好一会,然后才稍稍松开了些。

安室透重新看向东云的脸,然后微微笑了。

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了。

安室透叹了口气。

之前在组织中遭遇过什么?才让东云对床、针头、药品这些东西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安室透不敢让东云睡得太平,担心他又挣扎难受起来。

只好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将他的头靠上肩膀。

为了稳住东云的身体,安室透将一只腿架上床沿,让东云不那么容易滑落下去。

做好这一切的安室透松了口气,靠上椅背。

“嘶——”背部瞬间传来的疼痛让安室透狠狠抽气,挺直了背。

安室透立即去看东云的表情,见到人没有被自己的声音吵到才慢慢放松下来。

直到现在,安室透才感受到了背部和腹部的痛感。

一时间不知道是东云踢自己的

那一脚更重,还是背更痛些。

安室透看了眼呼吸变得均匀的东云,忍不住笑了。

但是现在自己不可能把东云一个人放在这里。

安室透龇牙咧嘴地慢慢再次靠上椅背,还是很痛。

他抱着将东云的身体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

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扑撒在自己的脖颈处,安室透心中竟然涌出一丝满足。

他低下头,没忍住蹭了蹭东云的脸。

从凌晨起就绷紧的神精,在此刻放松下来。

门被自己锁上了、窗帘也是拉着的,没有任何窃听、监控设备。只有自己和东云两个人。

听着东云的呼吸声,安室透也感到困意有些上头。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头挨着头,睡着了。

东云难得睡得如此平静,在睡梦中,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降谷零。

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但降谷零身上的味道就是和他不一样。

他好像听到了降谷零在叫他的名字。

东云缓缓睁开了眼,他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然后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降谷零的面庞。

刚睡醒不还有点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

太好了,降谷零没事。

他嘴角略弯,醒来时能够看到安然无恙的安室透十分满足,但身体还是提不起什么力气。

东云继续靠在安室透肩上,并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他的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静静地注视着降谷零:

真的是童颜欸。

降谷零在东云不再挣扎后便没有再强制束缚住东云的双手,于是东云轻轻松松地就从降谷零的手下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还插着点滴的针头,带着透明的导管。

东云抬起手,轻轻地戳了下降谷零的脸。

软软的。心底有一些心虚,东云瞄了眼降谷零的眼睛。

降谷零还没有醒。

东云又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他抬着的手环抱住了降谷零的脖子,头也离降谷零更近了些。

头顶上是安室透平稳均匀的呼吸。

东云再一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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