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救人

“沈大人?”闻言,一向淡定的孟泽不由得露出诧异。他万万没想到秦连生会提出这个请求。

秦连生见状,下意识以为孟泽有难处,道:“如有不便,那便算了,我再寻寻其他门路。”

瞧着秦连生确实是真心想要结识沈大人的模样,孟泽语气犹疑,低声问:“秦兄可曾听过沈大人的官声?”

“不是说沈大人性情耿介,两袖清风吗?这些评价难道有不实之处?”秦连生将自己好不容易探听到的关于沈梦星的消息说出。这些评语都是从行脚商人的口中流出的,实在真伪难辨。

闻言,孟泽本举杯欲饮,却又放下,脸上神色一言难尽。他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半晌才道:“两袖清风确实是真。但这性情耿介?”说着,孟泽复又举起杯子,珉唇道:“听起来,这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看秦连生满脸问号。孟泽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感叹着也不知是谁给秦兄出了这么个馊主意,道:“给沈大人递信,不难。你想邀他前来,也可行。但你心里要有个准备,沈大人的脾性……”

孟泽欲言又止,觉着实在难以言述,只抿了口茶,道:“若你真的决定好了。我便替你请他来。”

“他……肯来?!”秦连生闻言大喜,全然忽略了孟泽脸上的复杂神色。他原本打算让沈大人在信中指点一二的便好,没料到孟泽竟能直接请了本人前来,自是喜不自胜。

孟泽放下茶杯,用修长手指轻轻的扶着杯沿,道:“别人我不晓得,但若是你要请还是很有可能的。只要你愿意,让沈大人看一看你家布坊构造。”

“自是愿意的!”秦连生眉头舒展,抚掌笑道。

当事人对此都无异议了,孟泽自然也懒得去操那份闲心,况且能看秦连生的笑话,想想心中便期待万分。

了了一桩心事,秦连生心中松快了许多。阿福却皱着眉,凑过来问:“刚只说了石二老爷家的家财,却半分未提刘财主家的家财。难道要把刘财主家的拱手让给知府?”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要把大头拱手让给这样的人,确是不甘!

“刘财主?”秦连生挑眉,扭头看孟泽,微抬着茶杯,道:“这就要看孟兄的本事了。”

孟泽眸色微动,嘴角扯出抹极淡的笑意,道:“那便由孟某来做这个恶人吧。”像刘财主这样的人,实在不用客气。

看着孟泽笑意中透出的冷意,刑捕头不由得想起蹲守石家时,被冷风吹的那些日子,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心道:这俩人凑一块儿,简直双倍可怕。

……

冬日夜雨密而无声,层层叠叠洒在屋顶与天幕同色的粗粝瓦片上,携裹着凌冽的寒意顺着瓦沟从上而下地弥漫。

哀戚的风,低述呜咽着从树梢屋顶,到矮草青苔,涉过每一丝雨水,再坚定不移将湿冷寒气挤送入各家各户密闭的门窗。

屋内睡得迷迷糊糊地秦连生被这股绵长厚重的寒意惊醒。本就睡得不舒坦。如此一来更睡不着了,只裹着被子爬起来。

举着烛火,走到桌前,将炉子里温着的茶水倒了一杯。还未喝下,便听着身后传来到迷迷糊糊的女声。

原来是把睡在外屋的王婉惊醒了。

“少爷,你怎么起来了?”王婉不断将身上披着的棉袄裹紧,嘴上冒着白气,问:“可是太冷了?要不要我再为您寻床被子?”

“不是。”秦连生摆手拒绝,端着茶盏慢慢的坐在凳子上,道:“被子够了。你去睡吧,我坐坐就好。”

王婉看秦连生满脸愁容,哪能放心秦连生一人待着?便没回屋,默默的站在秦连生身后。

看着烛台越燃越短,王婉鼓足勇气,问:“少爷可还是在为下午给孟大人出的那个主意担忧?”

“不错。”秦连生抬头,略带着欣赏,看向王婉,坦然承认。果然是个心细之人。

王婉珉珉干燥的的唇,试探着继续问:“少爷是在担心办不成吗?”

“你放心,我们都是支持您的!也相信您出的主意一定能成!”王婉字不带停顿地说完,一双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秦连生闻言哑然失笑,他倒是没想到在王婉的心里,自己这么有本事。

“少爷,你莫笑,我说的是真的。”王婉脸皮子薄,人又温顺,说这么露骨的话早就耗光了心里的那股劲,再被秦连生这么一笑,脸上更臊得慌。但还是继续争辩:“不只是我,还有阿福,秦嬷嬷,吴管事,县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觉着的。我,还有他们,都希望少爷,这次能赢!以后也要一直赢!”

秦连生闻言,脸上神色未变。这些事,他心中也是知道的。其实,想要他一直坚定走下去的,何止王婉现在所说的这些人?

还有另一个世界中,已经逝去的,仍然活着的,跟自己有着同样信仰的人。

他们也想看着,有着相同志向的秦连生,在这个旧世界,面对诱惑,扛着重负,忍着似海孤寂,仍不忘初心,坚定的举着理想的帆,领着身后仍在苦海挣扎的人,爬向岸边。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知道吗?我不是在担心这家财捐不了。”烛火幽幽,映入秦连生眼帘。

听着秦连生轻不可闻的言语,王婉静默。不知为何,明明少爷就在跟前,她却觉得自家少爷远在天涯。

“我是在担心开了这个头,对不对。”秦连生幽幽说完下半截。如今的大渝,内部官腐君庸,外部强敌环饲。这个世界,技术落后,找不到科学的萌芽。按理说,根本不具备这么做的条件。

但若不这么做,人的寿命有限,自己活着时还能争一争,等自己一死,大渝的百姓该怎么办?仍然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以身饲兽,还顺带繁衍出下一批野兽的食物吗?果真是韭菜一茬接一茬,连绵不尽。

“可是,只有做了才知道对不对……”王婉试探着道。这不是世间通行的道理吗?

秦连生闻言疏朗一笑,看来今夜,自己又多了一个“知音”。确实,若什么都不做,那才是错。不就是让它发芽吗?条件艰苦些,又有何惧?

“你知道吗?我已经打算好了,要去挖某些人的墙角。”心情开阔了些,秦连生凑近,冲王婉开起玩笑。

“谁的墙角?”王婉下意识反问。

秦连生挑眉,道:“那自然是看谁的墙角最值得挖了。”

……

这几个月,莱阳县的热闹是一茬接一茬儿,都不带消停的。

走到街上,总能看着县民眼里嘴上都漾着笑意。有的吃,有的喝,自是喜气洋洋。

“恭喜!”看着有刘家庄的佃户走过来,相熟的人忙走上去祝贺。

刘家庄佃户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气,一一谢道:“多谢兄弟。”

“兄弟!以后可要罩着点我们。”一佃农调笑。

刘家庄佃农一听这话,便道:“扯什么犊子呢?你们柳家庄不早归了秦小财主管了吗?”

“同喜同喜。”一佃农忙接话:“走,如此喜事,我们可得买些大肉庆祝庆祝。”他可是想吃大肉,想吃许久了。

“你们那地。除了归秦小财主管,可有说其他的什么事?”路上有佃农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询问。

“其实跟你们差不多。只用交两成地租,税也按朝廷的来,其他的就不归我们管了。”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刘家庄佃农回得爽快。

“那地租归谁?”一佃农心中觉着不对,便追问。红榜上可是写明了的,那地产要充公的!可不能被私人拿了去。

刘家庄的佃农回“县里要修一座桥,说这地租就拿来给修桥的工人们吃,多的就存起来预备着以后修新工事。”

众人皆感叹:“这安排合适,桥也是给县里修的嘛。”

刚说完,刘家庄佃农又用手拢着嘴,状似神秘道:“听说这修桥的钱,就是从刘财主交公的钱里出的。”

“哈哈哈!”周围众人闻言皆笑。活该!看姓刘的得了报应,着实畅快!

“我听说。孟大人为了让这姓刘的老实,让他去犁地,这姓刘的身娇体弱,哪受的住?没犁几亩,便喊着要捐出家财。”一佃农兴高采烈地分享自个儿前两天听人说的消息。

“这就叫做孽必有天收!”一人狠狠一跺脚道,用手指天道。孟大人也算给他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

有人欢喜有人忧。知府书房,知府不晓得砸了多少珍贵瓷器。

听着里面还不断传出来的清脆声响。外面的家仆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私自往外挪一步。

在这大冬天,秦柏之却顶着满头大汗侯在知府门外。今日一早,便收到知府传唤,折扇都没拿便急匆匆赶来,到现在,已不知等了多久。

若放在平时,天这么冷,他自是巴不得知府早些唤自己进去。但如今,还是等知府气消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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