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探春点点头,“二姐姐说的是,是我想岔了。这样,我让侍书也出去一趟。多些人劝劝她,或许她能想开些。”

姐妹两不约而同的都没提起宝玉,概因二人十分了解宝玉的懦弱无能。他顶多事后哭一场,写几首诗悼念一番罢了。

事实证明迎春姐妹想的没错,宝玉得知金钏儿被撵出去了,捂着脸哭了一场。最后还是袭人好容易劝好的。

晴雯见状,冷笑两声,“有这会子哭得功夫,当初二爷为何不开口为金钏儿姐姐求个情呢。若二爷开口,只怕金钏儿未必会被撵出去。”

“晴雯!”袭人忙道。

宝玉愣住了,泪眼迷蒙的看向晴雯。

“二爷这会子还是省点力气吧,以后有二爷哭的时候呢。太太已经发话了,等忙完这阵子,就来收拾我们。我们这几个,也不知谁会被撵出去!”晴雯没好气的说道。

宝玉大惊,看向袭人,袭人点了点头。

宝玉又伏案大哭起来。

晴雯急道,“哭有什么用!二爷为何不想想办法?”

宝玉边哭边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二爷与其在这哭,不如去问问史大姑娘,到底我们哪里不好,得罪了她,若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直说便是,大不了我们跪下斟茶认错,何苦呢?”晴雯见宝玉只是哭,心中又气又急,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宝玉忽然止住了哭泣,“怎么又牵扯上云妹妹了?”

“没有的事,是晴雯这蹄子胡说的。”袭人赶紧说道,随后又道,“二爷若真心想留我们,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说!”宝玉抓住袭人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太太之所以生气,无非是因为二爷不喜读书,只好在我们堆里胡闹。从前二爷还小,大家在一处玩笑,也无妨。可二爷如今也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太太见了,可不就生气了。以我看,二爷不如把那些书本都捡起来,哪怕是装,也装出一副喜欢读书的样子,太太见二爷知道上进了,又怎么会生气!”袭人劝道。

宝玉生平最讨厌读书二字,前次云妹妹说起,宝玉都没什么好脸色,如今袭人又说,他顿时不耐烦起来,“罢了罢了!休再提这话!”

袭人叹了口气,“你若还这么着,迟早这里也住不得了。”然后坐在一边低头垂泪。

晴雯更是失望不已,若说她没有旁的心思,旁人未必肯信,只是宝玉是这个样子,太太又说了那样的话,晴雯心里越发没底了。

没两日,晴雯报病,家去休养去了。

过了两天,赖嬷嬷来了,给贾母请安。王夫人得知后,微微一笑,起身也去了荣庆堂。

“晴雯都家去几日了,怎么还不回来?她病的厉害吗?”宝玉关切的问道。

“你还想着她呢,她被赖嬷嬷带走了。”史湘云得意的说道。

“你说什么?”宝玉大惊。

“前几日赖嬷嬷不是来给老太太请安嘛,闲聊的时候,赖嬷嬷说她孙子赖尚荣身边缺个通房丫头,一时也找不到好的。谁知太太也在,不知怎么的便提起了晴雯,说家里的这些丫头里,最好的就是晴雯。老太太竟也肯了。那晴雯本是赖嬷嬷买来孝顺老太太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史湘云笑盈盈的说道。

宝玉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信,她就这么狠心?说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宝玉喃喃自语。

“爱哥哥这话又不通了,她算什么东西,岂有她做主的道理?她原是卖倒的死契,是赖嬷嬷见她伶俐,才送于老太太的,老太太又将她给了你。如今老太太将她给赖家,也不算什么。”史湘云说道。

宝玉看向史湘云,仿佛才认识她一般,好半天才开口道,“你好狠的心啊。”

史湘云哼了一声,“我狠心?那我就说个更狠心的,爱哥哥你知道金钏儿怎么了吗?一早有人来回话,说金钏儿投井死了!二姐姐和三姐姐怕她想不开,特特让司棋侍书回去劝她,她老娘看了好几天,还是没防住,金钏儿还是想不开,投井死了!”

宝玉一下子楞在了那里,脸都白了。

袭人吓坏了,上前扶着宝玉,“二爷,二爷!史大姑娘,你,你明知他是个呆子,何苦吓唬他呢!”

史湘云站了起来,冷哼一声,“若爱哥哥你素日里言行检点一点,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金钏儿为何而死?晴雯又为何被送于赖家,爱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吗?”

贾宝玉眼一翻,竟直接晕倒了。

袭人吓坏了,一边嚷着去请太医,一边手忙脚乱的和麝月几个将宝玉扶到床上躺下。

随后看到史湘云茫然惊慌的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史大姑娘,你今儿个说话也太直了些。你明知道他·······唉!”

不多时,王夫人也接到消息,说宝玉晕了过去,唬的不行,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贾母也已经到了,正在看着太医给宝玉诊脉。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不妨事,开上方子,吃上几剂药就好了。

贾母又问他如今昏睡不醒,可要紧。

太医说不妨事,说宝玉这几日忧思过度,睡上一会反而对身体有好处。

贾母这才放心。

送走了太医,贾母和王夫人终于有心思询问是怎么回事。

袭人不敢隐瞒,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说了,在场的人那么多,她就算有心为史湘云隐瞒,怕也是不成的。当然,她只提了晴雯,没说金钏儿。

一听这话,王夫人的脸立马就黑了。

此时史湘云也低头进来了,“老太太,太太,是我不好,我不该和爱哥哥说那些的。”

贾母叹了口气,伸手让宝玉坐到她身边来,“你这孩子,你明知他有这呆根子,何必和他说这些。若单为了晴雯,明儿要回来也罢了!”

王夫人好容易除掉了这个妖精,岂有再让她回来的道理。“老太太别纵坏了他。老爷昨儿个还说了,宝玉渐渐大了,身边伺候的女孩子不宜太多。老爷还想缩减几个呢。若让老爷知道为这个病了,只怕又有一场气生呢!且那晴雯算个什么东西,竟引得宝玉如此,这样的祸患,断不能留在宝玉身边。还是算了吧。”

贾母一听是贾政说的,叹了口气,“也罢。就听你的吧!”

二人又叮嘱了几句,方才各自回房。

史湘云这才松了口气,无人处拉着袭人的手,“好姐姐,今儿个多亏你了。”

“我的好姑娘,以后可不能这样莽撞了啊。再有下次,我也没办法了。”袭人无奈说道。若不是怕换一个宝二奶奶,没史大姑娘好拿捏,她也不必如此费心替她遮掩了。

袭人以为可以在湘云和太太之间左右逢源,如此她就能稳坐宝玉身边第一人的宝座。殊不知,王夫人觉得袭人一人不成事,又给自己安插了一双眼睛。

王夫人很快就知道了那日史湘云说的话,当即就坐不住了,这样的性子,如何照顾宝玉?难不成让宝玉去迁就她?王夫人没想过换个人选,概因为她看过了史湘云爹娘留下的体己单子,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宝玉的。且再换一个,未必比这个更好。不就是骄傲不驯吗?调教一番就是了。

她当即去了贾母处,先陪着贾母说了半日的话,后才说道,“云丫头的性子还是浮躁了些,还是得好好调教。”

贾母沉吟片刻,知道王夫人说的是什么,“你的意思是?”

“左右宝玉和云丫头年纪还小,成亲也不急在一时,我想着趁这个时间,让侧妃送个嬷嬷来,让云丫头跟着嬷嬷学些规矩礼仪,免得将来闹笑话!老太太您说呢?”

贾母叹了口气,“云丫头年纪小,有口无心。或许过几年就老成些了。且往常史家也给她请过嬷嬷,下狠心管了两年,可怜她每每说起就落泪。如今她算是客居在贾家,若请嬷嬷,只怕传出去不好听。还是算了吧!”

王夫人却笑道,“横竖咱们家里的事,外人又如何得知?先不说别的,就云丫头这性子,争强好胜,脾气上来了,丝毫不让人。这是第几次和宝玉起争执了?昨儿个还把宝玉给气病了。如今还说年纪小,不懂事,将来为人妻,也这般和夫君说话吗?便是为了宝玉好,也该委婉着些,这一点,我看迎春素日里就做的很好,春风化雨一般,宝玉既能听得进去,也不反感。这样岂不好?”

贾母蹙眉,且不说王夫人这话有些道理,只说王夫人是宝玉的亲娘,若她不喜云丫头,以后可怎么好?“你既这么说了,也罢,就按你说的做吧。”

“是,明儿我就去王府给侧妃请安。”王夫人笑道。

第二日,王夫人便去了王府,也见到了元春,和元春说起此事后,元春也是点头称是,“太太说的有道理,宝玉的性子倔强,是该找个温柔和顺的媳妇,否则总是针尖对麦芒,岂能安生!”

王夫人心中火热,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呢,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窝心。

元春见王夫人如此,笑了,留王夫人在这边用饭。

结果用午膳时,元春不知闻到了什么味道,忍不住作呕。

众人唬的不行,王夫人却颤抖着问道,“侧妃莫不是有了?”

此话一出,抱琴第一个就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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