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短衣老者

“那人得什么时候才能来啊?”幽诺水又问。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老头说着话,捋了捋胡子,言语之中透出一种玄妙的感觉来。

“你们没约好时辰吗?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幽诺水开始替老头为难起来。

老头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这就是我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幽诺水迷惑地皱起了眉。

老头点点头,说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其独特的意义,这个意义既能体现出人活着的价值,亦能区分出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幽诺水把脸凑近老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问。

老头捋了捋胡子,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这个意义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别人是无法告诉你的。寻找的这个过程,便是你人生旅途的风景与色彩。”

“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如何去寻找。就算无意中碰巧遇到了,我也会因为不知道它就是我生命的意义而错过的。”幽诺水对于无法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而感到很沮丧。

“不会,这世上没人会错过它,只有不愿意面对它的人。”老头很肯定地回道。

“好吧——”幽诺水拖着长音说道,显然对老头的回答极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想了一会儿,她眼中闪出了光,激动地说:“我明白了,我生命的意义是报仇,我一定要为我爹娘报仇。”

“这个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老头的话中似乎暗藏着什么深奥的玄机,让人一时无法参透。

“到底是,还是不是?”幽诺水被老头说得一头雾水,着急地望着老头,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此刻的她很希望能有人给自己指引道路。

“傻孩子,不用急,一切自有定数。就像天上的太阳,该出来的时候,它自然就会出来。”老头轻轻地拍了拍幽诺水的头。

幽诺水完全搞不明白老头到底在说什么。她抓着头发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对了,你活了那么久,一定会法术吧。你教教我吧!”

“我的法力无人能及,但是现在不能教给你。”老头摆摆手拒绝道。

“为什么?老爷爷,你就教教我吧,我要给爹娘报仇!”幽诺水使劲儿地摇晃着老头的衣袖。

“修仙分为外修和内修,外修身,内修心。修身要先炼气力再炼武功,最后才是法术。修心要先炼精气再炼内力,最后修灵力。内外要兼修,缺一不可。你现在每天打扫卫生,也是修仙的一部分,就是在锻炼你的气力和精气,这是在打基础。等你的气力和精气练到了火候,基础扎实稳固后,才能进行下一步,不可操之过急。”老头讲得慢条斯理、头头是道。

“修个仙这么麻烦!”幽诺水听到这儿心头突然涌出一种绝望的感受。她真想赶紧炼成天下第一的仙法,去给爹娘报仇。

“对啊,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一定规律的,要循序渐进才行。”老头说着,捡起地上的一粒种子,放在手心里,拿到幽诺水面前,说道:“这一粒小小的种子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必须得经过一个非常艰难且又漫长的过程才行。这修仙也是一样的道理,要经过散气期、聚气期、雏元期、亚元期、成元期,最后结丹才能成仙。”

“我的天啊,这得炼到什么时候?等我修成仙了,我家的仇人说不定都投胎转世了。”幽诺水急得一下站了起来,不停地跺着脚。

“既来之,则安之。一切自有定数,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老头拉着急躁的幽诺水坐下。

为了安慰幽诺水,老头给幽诺水讲起了故事。一听到好听的故事,幽诺水就将刚才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她不禁感慨,这位老爷爷知道的可真多,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稀奇古怪又好玩的故事。她越听越入迷,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中,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中。他们一家人围在桌边,桌上全是她爱吃的饭菜。当她想夹起一块红烧肉时,面前的景物突然模糊起来。她害怕地哭着大叫起来,一下惊醒过来。

一睁眼,一只秀气白皙的手正擎在她的眼前。她抬头一看,是羽雀风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一下尴尬地羞红了脸。

羽雀风依然面色沉静,伸手在幽诺水脸上轻轻地擦了几下。然后,他稳稳地直起身子,轻声问道:“你哭了?”

幽诺水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泪痕,应该是刚才做梦时害怕得哭了。她胡乱抹了一下早已被羽雀风擦干的脸,倔强地说:“谁、谁哭啦!那些都是树上掉下来的露水!”

“离虹来了,快回去吧。”羽雀风说着缓缓转过身,点缀着雀翎的罩纱被清风微微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他摇着扇子,如一只清雅秀丽的孔雀般,迎着金色的夕阳缓缓向前走去。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衣服上忽地流过一波金色溪流,继而转瞬即逝。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看她?

走出幽诺水的视线后,羽雀风举起右手,让虎口上两排淡淡的牙印对着夕阳。此时,他能隐约感到,有一丝微咸的甘苦从虎口流入心中。

难道,这是她心中的感受?羽雀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轻轻摇动扇子,向夕阳正在坠落的山谷中眺望。

“你还在想她?”

羽雀风回过头,看到来人微微颔首施礼道:“师父。”

“为了一个婵娟国的女子,你竟然辞去天乾派掌门一职,躲在小小的天书阁里。为师已经老了,风儿,你能不能放下一切,重新振作起来。”殷天洪将手搭在羽雀风肩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羽雀风回头看了一眼殷天洪,面色未改,只是目光中微微泛出一丝凄楚。他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二十年了,别再想了。过几天,那个战飞天说不定又要来闹了。”殷天洪一想到这个就头痛不已。

羽雀风并未作答,静静地摇着扇子眺望着远处沉入红霞的夕阳。天光渐暗,伫立良久,羽雀风开口道:“她快能上课了。”

“好吧,过几天就让她去吧。这个丫头太过顽劣,最好能找个严厉的人给她补课,好好管住她,让她千万别出去惹是生非。”殷天洪不住地摇头叹气,转身离开了。

羽雀风给殷天洪施了个礼,转头继续看着绯红色的天际。

“今天,我遇到一个全身皆白的老头,仙风道骨的,一定是位老神仙。”幽诺水嘴里嚼着一大口糖醋里脊和馒头的混合物说道。

“老头?从没听说过天乾派中还有这么一个老头!”离虹将一口土豆丝叼在嘴边说道。

“估计是她又做白日梦了。整天懒懒散散,还说要给老爷和太太报仇,我看得等到下辈子吧!”说着,笨笨把幽诺水面前的一整只烤鸡端了起来,囫囵个儿地倒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你不是不用吃饭吗?”幽诺水说着就跑到笨笨身边,伸出双手掰开它的嘴,要把那只鸡掏出来,“我就是见到一个老头,我没做梦!”

“估计是你眼花了。”离虹一见幽诺水和笨笨争抢烤鸡赶忙跑过去拉架,“哎——别抢,小心卡到它!”

幽诺水和笨笨在屋内又追又打,跑了起来。

“小诺,你也收收心吧,过几天就该去上课了。那里人多眼杂,你如此张扬,会给自己招来祸端的。”离虹不停地劝说着。

可是,幽诺水打小顽劣放纵惯了,根本无法收住这刁蛮任性的性子。

“小诺,”离虹一把抓住幽诺水,将她摁在椅子上,厉声说道,“天乾派大得很,什么人都有,你这样子会闯祸的。就算你不闯祸,你这样也太过引人注意,总会有居心不良的人找你麻烦。”

“谁会找我麻烦?”幽诺水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离虹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深知人心叵测与世道险恶,做事总是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力求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幽诺水可是个富家千金,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对她低眉顺眼的份儿,她从来都是趾高气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率性而为,压根什么都不顾及。

离虹把课堂上的老师还有同学的为人性格都一一讲给幽诺水听,希望幽诺水能提前熟悉一下,不要生出任何是非。

幽诺水一边吃着糕饼,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好玩的地方,她还不忘调侃一句:“这不是大傻瓜吗?”

“我的大小姐,我说这些是让你提早熟悉一下这些人,到时候好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不要得罪人。你和那些人一见面,左一句傻瓜右一句笨蛋,不用一天,你就能将整个天乾派得罪个遍。”离虹急得真想撞墙。

“我怎么没得罪你呢?咱俩在一起待这么多天了,你不是挺喜欢和我玩的吗?”幽诺水调皮地将一块粉红的樱桃酥塞进了离虹的嘴里。

离虹被堵住了嘴,气得一边干咽樱桃酥,一边气恼地指着幽诺水。

“你不用管她,”笨笨抖了一下身上的毛,跳到椅子上,“等被赶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厉害了。对付她这种厚脸皮的人,就只能用这种办法。”

“笨笨!”幽诺水气得又要去打笨笨。

“你要是想给老爷太太报仇,最好听离虹姐姐的话,好好收敛一下性子。”笨笨瞪了一眼幽诺水。

一想到爹娘的大仇未报,幽诺水不再嬉闹,乖乖地坐下,听起了离虹的教导。她一边听,一边向往着那个神奇的学堂。

一个角落的窗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幽诺水,上下打量着,恨不得把幽诺水的皮肉骨寸寸掰开,仔仔细细地研究个遍。

“为什么她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眼睛的主人在心中疑惑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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