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红颜知己

几道微弱的霓虹灯从玻璃前划过,落在凌阡毓侧颜上,她表情僵了片刻,脉脉眼波流转着盈盈之笑。

这笑,不露喜怒,分不清是何意思。冷笑?讥笑?气笑?祁沐宛眉梢轻扬,托起桌上的莫吉托抿了一口,继续“看戏。”

养的花儿扎手了,凌阡毓会怎么处理呢?

凌阡毓笑而不语,猜不透所想,她只是向柳思翊伸出手。

祁沐宛没看懂她要做什么,可柳思翊很自然地拿出烟,放于她唇口,悠悠地为她燃上。

原来是要烟...原来她们之间有不言而喻的默契,有着不用说对方就能心领神会的事。

一支烟、一杯酒,让凌阡毓风情万种。祁沐宛歪头凝望她,一抹红唇吞吐烟雾,满是女人的性感妖娆,撩人心房。

祁沐宛的眼里充满欣赏,在那定格的眸光里,柳思翊感觉到了征服和渴望。这种迷恋的眼神落在凌阡毓身上,给她心里又添了几分堵。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柳思翊将烟和打火机放在吧台上,转身离开。

不看就没事了,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也可以让自己远离。

凌阡毓命令她到场,她来了。无法满足贵宾的需要,她在这自己都觉得碍眼,不如让她们在这想怎样就怎样...

她做个无关紧要的人,随之而来,随时而去。她知道自己放大了情绪,也会产生多余的想象,可她无法控制自己,在这种心情接近失控的时候,她必须离开。

在柳思翊走到门边时,凌阡毓叫住了她:“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袅袅薄烟冉冉而起,凌阡毓抖落烟灰,走到柳思翊身边,等待一个答案。

“回答?”柳思翊不解,她不知道凌阡毓因为那个未知短信和神秘笑容,郁闷了好几天,也一直挂在心头。

“那天的信息谁发的?”

“蓝楹。”柳思翊不假思索地回答。

“蓝楹的信息你需要对我藏着掖着?”

柳思翊寒若冰霜的脸,在不卑不亢的傲骨下,显得尤为淡漠,连声音都带着三分冷意,“没有想藏着掖着,蓝楹敬畏你,那只是属于我们的交流方式,不适合二小姐你看,所以我答不答意义不大。”

“你非要跟我说话这么生分?”凌阡毓感觉到了距离感,第一次在柳思翊这里体会生人勿进的气场。

“我没有生分二小姐,是时刻记得自己身份。”

“身份??”凌阡毓郁闷地深吸一口烟,因为用力过猛呛到,忍不住咳了几声。

柳思翊想开口关心,却见祁沐宛走了过来,原本微抬的手又放了下去,为防自己再有这种下意识行为,她将手放进了口袋。

“你少抽点烟,凹造型是酷,有本事就别呛着。”祁沐宛端来烟灰缸,凌阡毓将烟头掐灭在内。

“红姐不急着回去的话,就一起喝点酒吧?”祁沐宛发出邀请,柳思翊会答应吗?她很好奇。

“我本就已经下班了。”柳思翊言下之意她本就不想出现,如果不是二小姐召回,她不会来。

祁沐宛笑着摆摆手,“好好好,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今天特地让红姐回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您已经强人所难了。”柳思翊睨了她一眼,挤出一抹客套的浅笑:“二小姐的红颜知己,我下次定当尽心招待。”

说完这句话,柳思翊的心很疼,仿佛自己握着一把匕首,对着心狠狠扎了下去。她没有回头地走了,再不离开,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压得住情绪。

祁沐宛是在试探自己吗?她微妙的笑意,好似看透了一切,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呵...商人那一套,可真不讨喜。

可爱情是很最纯粹的东西,她不想应付假装,累。就算今天悖了凌阡毓的意思,让她失了面子,柳思翊依然会坚持自己的个性和骄傲。

她已经很卑微了,不想再失去自尊。

包厢再次陷入安静,祁沐宛望着陷入沉默的凌阡毓,笑道:“你这朵玫瑰的性格可真刚啊,扎得人有点疼。”

“她从没扎过我。”这句话隐含信任和亲密,祁沐宛甚至听到了一丝被宠的意味,“今天不是扎了吗?”

凌阡毓走到吧台,找了一瓶烈酒,饮了一杯下肚,深深呼出一口气:“这算不上扎,不过她这两天是有点怪。”

“是她怪还是你怪?”祁沐宛眯眼笑道。

“我?我怎么了?”凌阡毓没发现自己的异常,祁沐宛却从许多细节发现了端倪,她宁可自己不要那么细腻,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推助器。

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表明心意?祁沐宛本想再等等,自从见过柳思翊她就充满危机感,这朵玫瑰跟另外两朵全然不同。

如若像那个小明星蓝楹那么大咧咧也就罢了,像海芋简单沉稳也没问题,偏偏柳思翊心思深沉,又是全能型选手,才貌兼具,还有个性。

别说凌阡毓了,她都有点想接近,那种能勾起人探知欲的女人最可怕。

她真不敢大意。

在凌阡毓没开窍之前,祁沐宛还是很有胜算的,比如如果她掌管三房的管桩集团,凌阡毓就非她不可,现在这种环境下,一大笔资金贷款才能度过管桩危机。

只要需要就有机会,只有多相处才能产生感情。

祁沐宛必须沉住气,她可不想一直做凌阡毓的红颜知己。

“阡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凌阡毓站在落地窗边,喝着闷酒看楼下。

“三朵金花里,谁对你最重要?”

“都重要,缺一不可。”凌阡毓似乎没有时间思考,她一直都这么认为,不管在实行计划的路上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她都要确保三人安全。

“哦是吗...”祁沐宛觉得这个答案在不久后,或许会改变。

当然,她希望永远不变。

柳思翊走后,两人失去了兴致,没有逗留太久。云舒一个电话打来,凌阡毓就更加没心情再陪喝,其他几房最近都忙着去谈业务,想跟明德续签合同,只有凌阡毓在悠哉悠哉喝酒。

这条路她已经搭好了,云舒现在一副只认凌阡毓的姿态。她声称二小姐能亲自去解决农民工那件麻烦,足以证明她这个人的格局和度量。

小事反应一个人的大局观,云舒欣赏这种不把身份当身份的人,一个女人只身前往农民工聚集地,她自己都做不到,何况凌阡毓本就是局外人。

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生意,哪里需要趟这趟浑水?

这是云舒的对外说辞,当然这些话也原封不动被人传到了凌阊啸那里。

那天会议桌上,凌阊啸虽然放话谁签下明德谁就接管桩,可同时他也以集团名义派了一队代表去洽谈,希望能够继续合作。

海芋就是总公司集团里的其中一名代表,凌阡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跟明德的业务合作,可她不能参与性太强,这次风头出的够多了。

她还要探路,所以云舒一直按兵不动。

目前三房、四房将大房的凌商北视为眼中钉,如她所料,他们觉得是凌商北觊觎管桩,想趁虚而入。所以现在管桩这块肥肉究竟花落谁家,不得而知。

因为他们找云舒谈判都失败了,哪怕给出底价,给出利润空间很小的售价也没成。

他们遇到了商场路上的瓶颈——云舒,一个油盐不进的女人,一个无从下手,无法公关,许以多少利益都谈不成事的人。

这几房都很积极,唯有凌阡毓没当回事,正常去自己公司办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

周末家庭日,凌阊啸单独留下了她。

书房里的留声机放着轻音乐,没有歌词,只有旋律,仿佛能让浮躁快节奏的生活慢下来。凌阊啸在躺椅上轻摇,端着一壶茶,正对着窗外的夜景。

“爷爷,您找我?”凌阡毓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她几乎能猜到老头子为什么会留下她。

凌阊啸左手指了指椅子,凌阡毓搬到他躺椅旁,坐了下来,她看起来有些拘谨,不过也是紧张给他看。

“爷爷说出来的话没用吗?”凌阊啸今天说话格外温和,凌阡毓亦沉着冷静,“在我们家里,爷爷的话就是圣旨,怎么会没用呢?”

凌阊啸轻哼一声,抿了一口茶,看向她:“那就是家里的生意你看不上。”

“爷爷何出此言?”凌阡毓继续紧张,扮演着无辜的角色,她本来就该置身事外,她要悄无声息地掌控全局,又要表现得自己是被迫参与其中。

“我让你们去谈管桩业务,老三老四自是很拼,商北也没停着,就你悠哉得很,该干嘛干嘛,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是看不上家里的生意又是什么?”

凌阡毓轻叹一口气,望着凌阊啸,眸间暗淡:“爷爷,我本就是家里的外人,从没涉猎过家族生意,也没有什么争斗之心,事情发生在您公开说自己找接班人之后,恕我自私,我只有什么都不干恐怕才安全。”

“你是怕我怀疑你想上位?”

“怕,还我怕爷爷的鞭子,也怕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我无法与其他几房抗衡,所以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

凌阡毓字字珠玑,直击凌阊啸心房,也勾起了他的愧疚,他书房里至今还放着凌阡毓父亲凌国韬的照片,时常看,时常想,时常在人后老泪纵横,思妻想儿。

他确实对二房很苛刻,可他最近才发现凌阡毓的才能被埋没了,三房出事至今她被迫加入其中,处理得有条不紊,桩桩件件都游刃有余。

现在她自保,其实没什么错,她确实没什么势力,条件不允许她有野心,凌阊啸都能理解。可如果她真的能力惊人,因为早年那些恩怨被忽视,岂不是公司的损失,是他的失策。

凌阊啸重重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凌阡毓也随之起来,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如果说爷爷这次公开公平竞争是为了给你机会呢?”

老东西...凌阡毓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分明是因为生气,怒火无处宣泄,用这种取代法给三房最大的打击和惩罚,却还在自己跟前装慈祥。

但是他究竟心里属意谁接管,不得而知。只有一点能肯定,他今天能找凌阡毓回来,证明他确实希望凌阡毓重视。

这是好事。

“爷爷,我不知道您有多少意愿想让我参与这场竞争,但我希望仅仅因为我是您孙女,您觉得我有能力,而不是因为我的资源有利用价值。”凌阡毓看透一切,足以证明她有多聪慧。

她画外音的意思是不想被利用,云舒和祁沐宛都能算得上对管桩有利的资源。如果想用完资源踢开她,她宁可不开始,也不加入,什么都不要。

她所提及的这些都是原因,凌阊啸有些惊讶她的通透和聪明,也有些高兴,凌阡毓潜力能力应该不止目前这么多。

凌阊啸想试试她的能耐,看她究竟能耐到什么程度,如果管桩这次损失能够让他看清这些人的能力,那也值得了。

“不管是什么,你尽管放手做就是,成或不成我只看结果。”

“好,有爷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认真对待。”凌阡毓对答如流,凌阊啸说话很缜密,一直中肯,站在高处去俯瞰众人,不表态就是他的态度,谁也不可能从他语境中猜到什么。

凌阡毓的每个回答都深思熟虑,尽管看起来很真诚,可两人都各怀心思,谁都有自己的谋划。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是道谁是魔,一目了然。

她走后,凌阊啸叫来了管家林桓。

“你最近盯着他们,觉得如何?”

林桓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回答,这就像皇帝问总管哪位皇子表现好,他说谁都不对,只能说:“为了管桩,都挺拼的。”

“呵,你别讲门面话,实话实说好了。”凌阊啸将茶壶放下,眼神瞥见倒扣在书柜里的凌国韬照片,表情微变。

林桓说:“这次是危机也是时机,老爷要传位总要选一个有能者,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继承人一定要好好选。管桩的事,几房处理如何,如何竞争,老爷自有定夺。”

“你啊,说话就知道讨巧。”凌阊啸扬起一抹奸邪的笑意:“这次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我还是那句话,有能者居之。”

林桓笑:“老爷英明。”

这世界恐怕只有凌阊啸会用狗咬狗来形容自己的儿孙,冷血不过如此。都是至亲骨肉,他的冷漠无情不值得二小姐付诸真情,林桓退出后给凌阡毓发了一条重要信息。

凌阡毓迟迟未动就是等着看凌阊啸那边的反应,果然时机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到。林桓信息也来了:有能者居之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管桩送给孙女我,我又怎么能不收呢?”凌阡毓笑着删除了短信,转而给云舒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是一阵喧闹的声响,云舒声音在杂乱的背景中有点小:“什么事?”

“这两天把合作意向定下来,老头子态度我摸准了,可以行动了。”

“知道了,大后天吧,缓一缓比较好。”云舒那边依然有些哄乱,凌阡毓好奇地问:“你在哪呢,怎么乱成这样?”

“我在rose,你大哥也在,这边有人闹事打起来了,真是一团糟。”

凌阡毓心中一紧:“红心在吗?”

“在,还受了点伤,你别...”云舒刚想说别担心,凌阡毓就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向酒吧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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