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没有节操?

这些日子在宫里头行走,杜若也晓得这个三皇子司马彰可不是个善茬,手腕向来硬狠,可不是个什么好说话的角色。

据说几年前,司马彰的宫里头出了个胆大包天手脚不干净的内贼。为了找出那个内贼,司马彰将那日当值的十多个宫人通通审问了一遍,结果审讯完毕有两个宫人没活着走出来,两个胆小的小宫女被吓晕了过去,还有六个宫人当场认罪。

为了抓一个内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这宫里头也是头一回。大伙儿不明说,却都晓得那六个认罪的人里头,怕是有五个是屈打成招的。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认罪的六个人都被处决了,那两个晕倒的宫女也被发配。

皇帝一直没有对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谈及此事,宫人们都诚惶诚恐,然“何其无辜”那四字却只敢在胸中徘徊,无人敢说出口。此后,也无人再敢不要命地在宫中造次。

这事以后,司马彰这个“未来储君”的声势越发壮大,呼声也是极高。有人说,皇帝最欣赏司马彰那股子狠劲,像极了皇帝年轻的时候。当年的皇帝在战场之上,便是杀伐决断狠厉果敢。而今的司马彰身上的那股狠劲,比之皇帝当年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此时此刻,若杜若当真被栽个刺客的罪名落到司马彰的手里,莫说她自己,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

这样一来,杜若全然把之前对司马燚的各种揣度抛在了脑后。毕竟司马燚在宫中的风评除了为人疏冷之外,也没啥毛病。

所以即便今夜司马燚真有杀她灭口的打算,相较司马彰而言,他的杀伤力也没那么大。何况司马燚还不一定就会杀了她呢!

人都是有求生欲的。故而在一定死和可能死之间,杜若毫不犹豫地倒戈向了司马燚。

可惜世事难料,杜若寄希望于司马燚能挺直脊梁与司马彰相抗,然没想到的是当司马彰说完这番话以后,司马燚竟然来了一句:“既然三哥怀疑箱中藏有刺客,那尽管打开看看就是了。”

瞬间,杜若的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你个杀千刀的司马燚!人家一句怀疑有刺客拦了你,你居然毫不反抗地束手就擒,就这样大剌剌地让人家搜?

你有没有节操?有没有骨气?有没有脑子啊?!

显然她完全忘了,就在前几分钟之前,她还在心底咒骂司马燚卑鄙无耻没有节操,故而此刻再提及这个家伙的节操问题,着实是她自己矫情了。

等等!

若开箱之后,她真被司马彰当作刺客给逮了,那司马燚这个窝藏刺客的家伙自然也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司马燚刚才说让司马彰开箱搜搜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吧?

他越显得坦荡,司马彰的疑心就会越小?

一时间,杜若也分不清此时的司马燚他究竟是在使诈还是真的留有后手?

显阳宫门庭前宫灯摇曳,带着秋意的凉风卷着枯叶簌簌而落。

门庭前的两队人马衣襟翩飞,屏息之间目光无声碰撞、对峙,让静肃的夜里陡然染上了一层如烟似雾的硝火之气。

司马彰并没有真的当场开箱检查,而是忽然改了主意。

但闻他哈哈大笑两声,拍着司马燚的肩膀道:“不过开个玩笑,五弟还当真了?五弟和我六弟素来亲厚,又怎会窝藏害我六弟的刺客?”

听到司马彰这番话,杜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司马彰给司马燚栽个窝藏刺客的罪名不难,但此事要坐实却也不容易。

储君之位未定,若此时司马彰公然地与司马燚兄弟阋墙,对司马彰这个“准”储君怕是有不好的影响。

司马燚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不比那些个普通宫人,可以任由司马彰那样随随便便如蝼蚁般一脚踩死。

两人再是势同水火,可到底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两兄弟。

皇家之中,血未必浓于水。但牵连到权势与利益之时,也要懂得审时度势和取舍。

司马彰虽是为人嚣张,但能从小到大在宫中嚣张这么久,证明他并非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

箱子很快就被放行并抬出了显阳宫,一路的摇晃让箱中憋闷的杜若更是头昏脑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天旋地转的颠簸伴随着轰隆巨响再度将昏昏欲睡的杜若惊醒。

只是她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快——!”

快什么?

杜若正心中疑惑,人随着箱子忽地沉沉一坠,又闻咕咚一声,很快有冰凉的水从箱子的缝隙中渗了进来。

这时她才搞清楚那沉沉一坠和方才那咕咚一声意味着什么!

司马燚这个杀千刀的家伙,居然把她连人带箱丢进了水里!他这是铁了心要杀人灭口啊!

杜若万万没想到她逃过了司马彰的魔爪,却最终没有躲过司马燚的迫害。

看来这司马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司马祈、司马燚、司马彰几兄弟通通都是一丘之貉,一个烂泥巴坑里长出来的黑心萝卜!

当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杜若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咒骂司马家的人了。她不能这样等死,必须要自救!

虽然希望很渺茫,她的手脚被绑箱子被封嘴里还塞着破布想呼救都不能,但事情不到最后盖棺定论的一刻,她绝不会就此放弃。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做出百分百的努力。

她还要回到她的时空,她还年轻,她还有尚未实现的梦想和大好的前途……

所以她不能这样死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完全不属于她的时空里。

强烈的求生欲让杜若在箱内猛烈地挣扎起来,她用唯一可以活动的头部使劲地撞击着坚硬的木箱,一次次的撞击让她头晕眼花。

满头都是潮湿黏腻的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流的鲜血还是渗进来的湖水。

黑暗逼仄的空间内,她浑身冰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箱子一直在水中下沉,水已经浸到了她的下巴。若非被破布塞住了嘴巴,怕是她的头稍微活动幅度大一点,就会有一口冷水灌进嘴里。

水继续渗进来,很快已经到了杜若的鼻尖以下,情势越加危哉!

杜若鼓足勇气,准备最后再挣扎一下。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头使劲地撞向箱壁。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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