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黑夜里的光

但季萱棣还是感到了一丝委屈,此刻,她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有文学素养的人。这样,也不至于再搞出乌龙,并且被许星阳嘲笑。

此后,季萱棣一有空,就会跑到楼下的小图书馆看书。饿了,就吃顾益拓和他女朋友一起发的狗粮。不得不说,他们两个是真的黏,那黏度,连520胶水看了,都自愧不如。顾益拓每节课下课都来,跑上跑下,搞得跟九班安插在他们班的卧底一样。

当然,许星阳也在楼下陪着她一起看。一来是为了季萱棣,那个小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那个小图书馆看书,季萱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就只是看个书,又没干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把许星阳叫来了。

二来,是为了顾益拓。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顾益拓意识到了有人报信的重要性,特意用一杯奶茶聘请许星阳为他望风。

这三来嘛,许星阳比较闲,在教室呆着也是无聊,便来这里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学素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久,就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学校举办了一个写作大赛,主题是“寻找生活中的光”。

季萱棣自信的报名了比赛,并向许星阳发出了挑战。许星阳也在她的激将法下报名了这次比赛。

“大文豪,你怎么不报名啊?”负责此事的谢海棠见叶离没有一点要报名的意思,特意询问。

“懒。”叶离对此只说了一个字。

“懒什么啊,平时见你自习课写都挺勤快的。”

“这种题材的文章我没有写过,要想把它写好,我得投入很多时间。而且投入时间后,也有可能会得不出一个好的作品。这样只会得不偿失。”

“就是因为没写过才要去尝试啊,你得相信自己,你可是未来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啊。怎么会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个作文而放弃了呢?”

叶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谢海棠继续说道,“你知道吗,那些一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他们从刚开始就失败了。这个题材的文章我也没写过啊,可我还是要尝试,因为我相信我自己。你也要相信自己啊!”

最终,在谢海棠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叶离在报名表上工整的写下了他的名字。

此后,小图书馆多了两个人,两个誓要在作文大赛得一等奖的人。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强劲,而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

小图书馆一共有三个桌子,谢海棠和叶离坐在一桌,旁边还有许星阳这个没有眼力见的电灯泡。

季萱棣独坐一桌,还有一桌,是小胖子和他的朋友。

季萱棣突然觉得很尴尬,便把许星阳拽到了她的旁边,“你有没有眼力见啊,在这里打扰别人约会。”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和他们讨论学术问题。”

“怎么,你就不能跟我讨论一下学术问题?”季萱棣握紧拳头,并把它展示给许星阳。

“allright,allright.那你想讨论什么?”

“讨论一下哪里能更好的得到灵感。”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啊,这次作文的主题是‘寻找生活中的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要在生活中找到灵感,光靠这些书,是没用的。”

“你还是没说要在哪里找两个。”

“火车站。”

“火车站?”

“对,火车站。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去?”

“周六晚上,打车去。”

周六下午,许星阳背着准时离开了学校。回到家,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许母了。只是许母这件事在电话里说不清,要等许星阳回家再说。但依许星阳来看,她就是纯粹地想卖个关子。

“那个男的,被法院判了一年有期徒刑,并让他们离婚。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那,那个小女孩呢?”

“当然是由她的母亲照顾了。”

“你说,以她妈的能力,真的能养活她吗?”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了,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再管下去,那就是狗拿耗子。好了,别想了,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管好吧,作业肯定还有一大堆没写吧。”许母摸了摸许星阳的头。

“确实,我晚上还要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

“是这样的,我们学校举办了一个主题为‘寻找生活中的光’的作文比赛。我报名了,然后我得去火车站寻找灵感。”

“火车站,那个地方确实挺符合这个主题的。”

“你也这样觉得?”

“是啊,大晚上还在火车站的,多半是些不向生活低头的苦命人。”

吃完晚饭后,许母给了许星阳一点钱和一个手机,并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目送着许星阳离开了家门。

随手拦下了一辆车,说了要去的地点,许星阳便上了车。

司机在得知许星阳要去火车站后,惊叹于他的轻装上阵,便开始与他攀谈。

“小孩,你去火车站干嘛?连行李都不带?”

“我就去那里随便看看。”许星阳听着他的那句“小孩”,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便选择了敷衍了事。

但话痨,似乎是所有司机的特性。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会在你上车之后一直在你耳边说个不停。因为他们一整天都呆在车里,唯一能面对面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他的乘客了。所以,与其说是特性,不如说,这是工作使然。

人总是讨厌孤独的。孤独许久的人,若是遇到一个能说话的对象,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跟他说一遍。

就像是契科夫的一篇短篇写的那样,一位名叫姚纳的车夫,一心想跟别人谈谈他才死不久的儿子,减轻一些内心的伤痛。可几次三番没有人听他的,结果他只好把满腹心事向他的小马诉说。

看吧,人孤独到了一定地步,就连马都会成为他的倾诉对象。

那个司机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许星阳也只是在该应答的时候敷衍地回答。

直到他说到自己的生活,“现在当个司机都难了,以前赚到的钱还能让家里整天大鱼大肉。现在呢,自从那个共享单车、共享电瓶车出来后,打车的都变少了。有一次,我tm开了一天,就只睡了三个小时!结果呢?就只赚了400块!除去油钱,根本就没赚多少!”

“你这么拼可不行啊,到时候身体垮了,那就是得不偿失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那时候我的孩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我不赚钱给他付手术费,他可能就会死啊!tmd,现在的医院,一进去存款就没,甚至还倒欠很多,搞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钱,他还不管我们这些人民百姓的死活,就得坐着等死!我的爷爷,他就是因为没钱付手术费,他……他连手术都没开始做,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许星阳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已经被泪水所占据。

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张纸巾,可是许星阳并没有随身携带这个东西。他看着那个司机,不禁多了一丝无助。

而那个司机也只是用手抹了一下,然后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但还是要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好了,火车站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许星阳把车费递给了他,在他找钱的时候,许星阳看到了他头上那零星的白发。那是岁月的痕迹,是生活无情压迫一个普通人的证据。

下车之后,许星阳并没有如约看到季萱棣。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一袋装满废废品的大麻袋静静地躺在他的脚下,旁边还有一根长一米多的竹竿。他捡起地上的烟头,点燃,然后抽了两口,眼中尽是说不出的辛酸。

小时候,许星阳对大人抽烟的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解。烟的包装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但为什么大人们还要一个劲的抽烟呢?他们,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而置自己的身体健康于不顾呢?

许父对此则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烟这个东西,虽然会损害我们的身体健康。但对于那些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来说,它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一丝解脱。当他们吐气的时候,烟,可以把他们一天中所有的不顺都连带着吐了出来。这样,他们的气,也就顺畅了。”

和所有的小孩一样,那时的许星阳并不理解这句话。而许父也是跟所有的大人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这个啊,等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也许,许星阳在此刻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但又可能还不明白。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坐到了那个老人身边,试着和他搭上话。和那个司

机一样,他很快就和许星阳聊上了。

从对话中得知,那个许星阳眼中的老爷爷,只有五十多岁。岁月对他太过不公,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浓厚的痕迹。

他那所剩无几的黄牙在他说话的时候不时显现,让原本就已经够悲凉的气氛溢了出来。

他以收废品为生,无儿无女,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过活。他四处流浪,并没有稳定的落脚点,唯一确定的,就是那个已经陪伴了他半辈子的竹竿,将会继续陪着他。他靠这个,挑起生活的重担。

但他并没有向对他如此不公的命运低头,反而笑道,“这样也好,无牵无挂。还可以就这样环游世界,度过余生。”

许星阳被他的乐观所折服,他竟能在如此不堪的生活中,寻求远方。

他熄灭了手中的烟,艰难地站起身来,“不说了,我要继续环游世界了。”他就这样,用竹竿担起那一袋废品,踏上了新的旅途。

许星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有了灵感。或许,这种支撑他生活下去的信仰,便是光吧。他在黑暗中前行,在光的指引下寻求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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