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蚀剑台

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即使是深夜也有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贵族大世家的人才缓缓从某家酒楼夜归。

有些醉汉在街头提着酒壶,三步一口酒,五步一坐,踉踉跄跄的就倒在地上。花猫趁着月色,趴在房顶长梁上舔着爪子。这花花世界迷人眼,回首看灯火阑珊,已忘归。

几人在饭馆附近找了一家客栈,把苏子衿抬进房中,便开始担心起了陈曦的伤势。

萧云已经帮陈曦上半身脱光了衣服,这是北荒这一派的疗伤方法,在岭南时沈括为苏子衿疗伤之时也用这个方法。毕竟现在是三个大男人在房间内,谈不上尴尬。

那道伤口很深,不过好在只是乱剑中刺到的,并没有太过于针对要害,所以陈曦的命算是保住了。

沈括拿了点药敷在他伤口上,然后缠了几圈纱布就算好了,没有什么大碍。沈括顺便帮他运气疗伤,消耗了些内力。

陈曦只觉得一股真气在体内乱串,对沈括的内力很排斥,沈括试了好几种方法都不能被他身体接受。

沈括皱起了眉头,光看面部都已经十分费力了,萧云也看出了沈括的窘迫,便问道:“沈兄,小朝这是什么情况?在岭南时我帮他运气也是被排斥,不能接受我的内力。”

“不知道。按道理来说他这是反人体构造的现象,但又十分的融洽,就是接受不了内力。”沈括说道。说罢便又试了引灵之法。

只见沈括在掌中施法,随后从陈曦后背引出一道残魂,将它定在指尖,拉出来一看,发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人浑身散发着光芒,低着头正在被数道铁链捆绑。

沈括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即便他熟读古籍也没能参透其中原因。只是轻声说了句:“道!是道法。”

“道?修真界的起源?”萧云疑惑道。

就在沈括将其送回陈曦体内之时,只见一个通体黝黑的小人从体内出来,沈括便又将他一起送回了体内。

“看到了吧?”沈括问道。

“正常人引灵是一道魂,为什么他有两个?还有一个被囚禁起来了。”萧云就眼前事分析着。

“不是两个,应该是一个,另外一个是被分裂出来的。”沈括缓缓说道,他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正常人真的不可能会有两道魂,这也是他的猜测。“具体可能要追溯到道的起源开始。”

“修真的起源是道,道的起源?这么古老?”

“不知道仪瀛宫的禁室里有没有这种记载,具体还是要回去看过才知道。”沈括说着,两人便将陈曦衣服拉回去。

“要是仪瀛宫也没有记载呢?”萧云问道。

“要是仪瀛宫没有记载,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离天殿的藏书阁了。同样的事情我在子衿的身上也能感应到,所以仪瀛宫如果没有,那么离天殿我必将会再去一趟。”沈括喘着粗气说道。显然这样的法咒消耗了很大的内力。

“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们两个,等弄清楚后再说。”

萧云默默点头,原本萧云是和陈曦走的近的,话也应该听从陈曦的,但是沈括这样说,可能事情确实很严重,所以他便帮沈括隐瞒下来。

长夜漫漫,越是在夜间多停留就越觉得黑夜漫长。

大清早,陈曦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终于在忍不了,起来看个究竟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床边。

“你怎么……”

还没等陈曦说完,苏子衿便赶忙捂住了他的嘴,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吵。

“我喝了多少?”苏子衿悄悄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喝了多少?”陈曦只觉得莫名其妙,喝多少他怎么会知道?

苏子衿再次示意他小声一点。这个点早就过了巳时,估计除了他真的没人睡这么晚了。

“你背我回来的?”苏子衿端正坐在床边说道。

“昂。”

“我喝多了,有没有说些什么?”

陈曦听后,瞬间来了兴趣,坐起来之后迎合着苏子衿将说话声音压的很小。

“你是说了很多话,比如沈括呀、莫愁呀什么的话。还有……”

陈曦还没说完,便被羞红了脸的苏子衿打断。

“酒后胡言、酒后失语、我说了什么千万别信。”苏子衿慌乱的说道,手还不断摇摆着。

“你酒后说了那么多,我哪记得住啊。我全当废话,左耳进右耳出。”

苏子衿长松了一口气,抚着胸脯说道:“那就好,还好没多说什么。”

陈曦自知衣衫不整的,腹部还被人刺了一剑,刺痛的感觉依旧还在,顿时不想说话,便没有想玩弄她什么了。

“行了吧。我全当你酒后胡言,一句话也没信。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涉世不深也就算了,还到处和陌生人去喝酒?大清早的来我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难不让人说闲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陈曦原本只是想说几句把她支走,却不曾说多了几句,反被苏子衿骂了一通,差点就又挨了她一记耳光。

“就你还要脸?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越说越气,伸手就差点一记耳光过去,但是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掌柜说那个金镶不是什么好人,常年风流在外,想想就觉得恶心。”苏子衿说着便一阵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陈曦不以为然,他知道苏子衿是个坐在家中的大世家小姐,没有体会到人心险恶。

“为什么外面这么吵?吵死了!”陈曦怒斥道。

“听那掌柜说是因为蚀剑台比剑,有什么勋章可以拿来着。”

听苏子衿这么一说,陈曦就知道了,整座城都是如此,以剑为尊,剑术高者更受人待见。

闲来无事,陈曦自己并不着急赶路,着急的只是苏子衿和沈括二人,所以他打算也来凑这份热闹。

而在另一边,牢房中。

十几个离天殿的弟子正坐着、躺着……各种姿势,这么舒服怎么来。因为在不久之前,有几个弟子就已经被拉出去问话去了,问的是来这里的目的。

十几人在牢房中极其的不耐烦,狱管说道:“如果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能说出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那你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牢房了。”

许多离天殿的子弟都蠢蠢欲动,但又碍于他们领头也在其中,所以都不敢说话。

“不说是吧?给我狠狠的打,打到说为止。”狱管冲后方的几个狱管说道。

啊!啊~

几声哀叫传来,引得牢房中其他人都暗自庆幸没有被拉出去。

但随着那叫声撕心裂肺的传来,众人都不由的捏了一把汗,纷纷开始动摇。在几声剧烈的惨叫过后,打人的狱管传来话说道:“人已经晕过去了。”

此时狱管又道:“不说就和他一个下场。”

此时一个人内心深处崩溃的边缘,受不了这严刑,便不顾领头的看法,当着面领头的面对狱管说了此行的目的是来抓陈曦的。

陈曦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就连抓他的人身上都带着花香来搜寻,狱管他们自然也不知道陈曦是谁,只有将这个事情报了上去。

转眼间,一行人都顺着人群去的方向,都已经在一个大广场上聚集起来,广场中央有一个擂台,那便是蚀剑台。

这个蚀剑台是整个长安城所有人比试的地方,规模宏大,比占仙会的还大。占仙会可能只是应对外来的人,做的有些粗糙,但是这个蚀剑台是在秦岭长安,繁华之都,所建尽显繁华。

蚀剑台很大,坐落在中央,足够两人在上面施展任何剑法。

他们来到之时早就草草的开始比剑了。

只见一男子站在擂台上,一脚将败在他手下的另一男子踢出擂台。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可能只有些外乡人才会觉得残忍。

莫愁不修剑,但其他四人都修剑,对于观看剑术比赛还是挺有兴趣的,不仅能了解对手,也能增强自己的见识。所以她跟着其他人一起挤到最前排,那里看的最清楚。

话说长安城能有什么热闹的节日习俗,那毋庸置疑就是蚀剑台比武了。店主便也跟着陈曦一行人过来观看。

“掌柜,你不愁吃穿,怎么也来凑这份热闹?”陈曦冲着店主开玩,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也来跟这些年轻人比武吧?

店主笑着回应:“我一把年纪了,剑术不比当年咯,要是我能再年轻个十岁,打败这些都不在话下。”

“哟吼,想不到掌柜的还是个练家子。”

“这位公子说笑了,不算练家子,想当年我曾执一剑走遍人界,后来啊,人老了不中用了。妖界入侵,我也曾杀死过不少妖兵。”店主感叹着说道。

“是啊,时间可真是把刀,转眼间已过十年。”陈曦这句话大约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陈曦又说道:“只可惜这妖兵横行,三个大世家不能团结起来一致抗妖,真是可惜。”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年人已经看不透了。”店主仍是在感叹着说道。

陈曦听着不是很懂,这话语太过简单明了,猜不透。

不知何时,台上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好几个人了,都是上去一个人,一连打败三四个之后就被打败。

他见到一个比较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大部分战胜者都会把战败者的剑丢在地上,然后用自己的剑将其连砍数刀,将其砍断。心中颇多不解,便询问着店主。

据饭馆店主介绍,“蚀剑台是很早之前就修建的,在那个时候的长安还是个小城,有一个古老的部落就定居在长安,修建了蚀剑台。战败者会被直接杀死,所以他的剑就会被融进铁炉里,只留下剑柄。后来出现了一些中原人把那个部落的人赶走了,自己占据了这座城。一些习惯还有所遗留了下来,久而久之,演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现在的蚀剑台和以前发生了一些演变,断剑也逐渐被人遗忘了,只是某些人为了彰显自己,才会选择断掉其他战败者的剑。

店主边说着还不忘看着台上的比试。

“古老的部落?难道是城外的那个小村庄里的那个男人?”陈曦暗想道。

这时突然台上的人被打倒在地,被另一战胜者一剑穿心而过,那人就当场死在那里。陈曦人都看傻了,目瞪口呆。也包括一些刚来的外乡人,还有苏子衿一行人皆看傻了眼。

只见台下众人纷纷叫好!

店主也跟着喊道:“好!打的好!”

陈曦看了心痛如绞,“我不理解,虽然他的剑术不错,但这明明是杀人!”

“年轻人少些躁动,凡事都不要那么着急,这些都是常态,怕死可以不用上去,这就好比是在赌,赢了可以得到无上的荣耀,败了随时可能面临着死亡。”店主心平气和的和陈曦讲解道。

这时台上战胜的那人极度的狂妄,若是没有人干挑战他,那他就会赢下比试,获得勋章和荣耀,后半生可以凭着这些荣耀勋章吃喝不愁。没人敢上台挑战,因为他已经在台上将战败者杀死了,所以后面但凡有战败者都有可能会被他杀死,所以这也是作为战胜者为什么要战败者都原因。

杀了之后可以让人知道如果打不赢就会死,致使没有人敢挑战。但也不缺乏一些勇士,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挑战赢了,那就可以直接继承他的荣耀勋章,风险也很大。

那台上的战胜者大喊道:“还有谁?有没有人了?”

这时就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比较瘦弱,上台之后变得唯唯诺诺,站着都抖抖不行。

果然不出几个回合,被那人打败,当场杀死在蚀剑台上。

那战胜者在蚀剑台,舔着剑上的血,嚣张的说道:“还有吗?”

这时终于没有人敢上去挑战他了,他洋洋得意的走下蚀剑台,在义工那里领取了属于他的那份荣耀和勋章。他开心极了,“忙活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不用那么努力了!”

蚀剑台比试不会停的,走了一个,又来了另外一个新的挑战着站在台上,等待着其他人来挑战。就这样来来往往的比试中,有人喜,有人愁。有赢下比武杀人的,也有对自己绝对自信的也不杀人、不断剑。

陈曦心中一阵苦涩,为什么人要活的这么悲惨?男子汉不应该死在这里,最起码也要死在抗妖的战场。

店主说道:“你们是外乡人,来之时是不是也见到了城外的景象?那些都是没有在剑术上有所修为的人,最终饿死在繁华的城外。”

陈曦不在说话,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拉着脸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对局。可供人欣赏学习的东西很少,看到了不一样的人间。

莫愁很少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一直躲在哪些背影后面。

这种场面太残忍了,好在这种做法都是些恐吓的做法,很少有人会去以杀战败者来恐吓别人,但是比武难免有伤亡,大家都只是为了谋生活而拼尽全力,死伤是在所难免的,若是谁敢在上面有所保留,所有留情,那下一秒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一定要这样吗?”陈曦苦笑。“这种做法是谁创造的?居然还能流传到现在?想我南镇虽然地贫人稀,但也生活的其乐融融,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就因为剑都,就因为剑界泰斗吗?”

店主看着陈曦这个样子,笑笑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

陈曦转过头来说道:“惭愧。”

“想当年,我放荡不羁,何曾不想打破这个规则,但到头来还是只能安于现状。这规则一旦形成,你想要去打破,那么必然会出现一些反对你的人,想要将你置之死地。再后来,人老了,前怕狼后怕虎,没有了当时的勇气,输不起了。”店主长叹一声。

这时台上又出现了一个战胜者,其嚣张程度比先前的还好厉害。“有没有人敢上来?看到地上这个死尸了没?上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总有人不信邪,上来了一男子,“看你剑术一般,别在那恐吓别人了,我来挑战你。”

两人就此开打,大概十个回合左右,后来的那个人就把嚣张的那人斩落在地上,顿时人声鼎沸,“弑杀成功了!”

刚来的挑战者战胜了台上的连胜者,理所应当的继承了胜者原来的战绩,接下来他就要迎接其他人的挑战了,反复如此,这便是蚀剑台,这便是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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