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71? 牛奶

◎你这是当局者迷。◎

听到这声色狼, 夏行颂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面红耳赤地说:“抱歉, 哥哥。”

温枝看他这么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也就没有继续捉弄他,而是说:“只是在开玩笑啦,你也别什么都相信啊。”

夏行颂却还沉浸在刚刚那声色狼里,好一会儿都没回话。

他一直不说话,温枝干脆暂停了游戏,转移话题道:“帮我去冰箱里拿两瓶牛奶吧,就是昨天到的那个牛奶。要两瓶哦。”

夏行颂虽然不说话,但温枝这么一说,他马上站了起来。

没多久,夏行颂拿着两瓶牛奶回来了。

因为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两瓶牛奶上都还带着凉气。

温枝自己留了一瓶, 然后把另一瓶递给了夏行颂。他看着瓶身上的芋泥牛乳四个字, 拧开了瓶盖。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仔细地尝过味道后他评价道:“虽然说是芋泥牛奶, 但是我感觉味道更像是芋头的味道。”

夏行颂拿着温枝给他的那瓶牛奶, 听到这句评价语后有些疑惑地说:“芋泥不就是用芋头做的吗?”

“话是这么说嘛, ”温枝说着,又喝了一口手里的牛奶,更仔细地尝了下味道,“可是我感觉芋泥和芋头的味道是不太一样的。平时喝的奶茶里加的芋泥好像没有这么明显的芋头的味道。”

夏行颂有些不明所以地尝试了一下温枝说的芋头牛奶的味道。

说实话,他平时没怎么注意过奶茶里芋泥的味道, 所以他也没尝出来两者味道的区别。

“你觉得呢?”温枝问。

夏行颂是真的没感觉到区别, 但他还是顺着温枝的意思说:“好像是有一点不一样。”

温枝却一眼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 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喝起来是一样的味道?”

夏行颂一愣,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味觉都不太一样的。”温枝说,“所以吃东西时候的感觉也不一样,很正常的。你不用非得和我一样。”

“抱歉。”夏行颂低声道,“哥哥。”

“不要总是为这种小事情道歉。”温枝笑着说,“你又没做错什么。”

夏行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作罢。

“不过斯池他现在都没有回来。”温枝随口道,“应该又是被叔叔阿姨留住了吧。感觉他们的冷战很快就能结束了。”

仔细算算,庄斯池已经在温枝家住了两三个月了。

尽管夏行颂自己也是借住在温枝家的,但他每天都在想庄斯池什么时候会搬出去。现在听温枝说庄斯池和父母的冷战可能快要结束,夏行颂下意识追问道:“真的吗?”

“只是我的猜测啊,不一定准的。”温枝思忖道,“你看嘛,本来斯池和他父母出柜的时候他父母很生气,让他从家里滚出去,但是现在时不时会把他叫回去,我觉得这是要和好的征兆。”

夏行颂认真地听完,认为温枝说得非常有道理。

“不过斯池他的性格其实也挺别扭的,”温枝的语气柔和起来,他把牛奶的瓶盖拧好,晃了晃瓶子,“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吧。他说话太直了,有时候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他的人是不坏的。”

庄斯池在温枝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根本就是两副面孔。

在温枝面前的庄斯池可以说是口嫌体正直,但在其他人面前的庄斯池能概括为嘴很毒的嚣张跋扈富二代。

夏行颂沉默片刻,还是应了声嗯。

性格好不好都无所谓了。夏行颂想。赶紧搬出去就好。

“噢,对了。”温枝说,“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去游轮旅游了。到时候我们提前把行李理好吧。要去七天,要带的衣服还是挺多的。像是零食什么的就不用带了,到时候上面都有。”

这次的星蓝的暑假游轮七日游,温枝打算带上庄斯池和夏行颂。

开学后夏行颂就是高三生了,高中压力最大的一年。温枝想着正好趁着现在带夏行颂去旅游放松一下。

“好的,哥哥。”夏行颂说。

温枝被他这么正式的语气逗笑:“你这个语气怎么像是我们要去参加军训夏令营一样。”

温枝说着,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温昭的消息。

【温昭:哥,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〇:什么事?】

【温昭:夏行颂现在住在你家里?】

果然还是知道了啊。温枝一边想着,一边打字回复。

【〇:简单来说的话,是这样子的。】

【温昭:为什么他会住在你家里,而且你还不告诉我?】

【〇:他没有地方住,所以就住在我这里了。而且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温枝这个回答非常巧妙,回答了和没回答差不多,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温昭对他这么敷衍的回答感到不满。

【温昭:哥你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有内容的回答啊,你这个回答差不多就是把我的问题复述了一遍啊!】

温枝看着消息后面那个红脸的愤怒表情包,抿着嘴,轻轻地笑了笑。

【〇:他和程明川闹掰了才住我这里的。当时想着告诉你的话不太好解释,所以就先没告诉你。】

【温昭:哥你自己不觉得这件事听起来有点离奇吗?除了你,应该没有人会收留自己前男友的弟弟住在自己家吧。】

【〇:还好吧,我感觉不算什么离奇的事情。】

【温昭:你这是当局者迷。】

不知道是不是温枝的错觉,他总感觉温昭最近的说话风格也在往谜语人的方向发展了。

温枝和温昭聊天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经常会看到一些似懂非懂的句子。

可他一追问是什么意思,温昭就会讳莫如深地表示,这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温枝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这个年纪是不是已经开始和高中生有代沟了。

很多人说三岁一个代购,可温枝觉得自己还没到和学生有代沟的年纪。要是他本科毕业后去考了研,那他现在就是研究生了,也还算是大学生的年纪。

大学生和高中生也会有代沟吗?

想到高中生,温枝看向身旁的夏行颂。他现在边上就坐着个现成的高中生。

只不过夏行颂这个高中生可能和其他的高中生不太一样。温枝在心里不太礼貌地想。夏行颂恐怕和他的同学都有点代沟。

夏行颂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吗,哥哥?”

温枝半开玩笑地问他:“你觉得我年纪大吗?”

“哥哥还很年轻。”夏行颂说。

温枝当然也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他现在其实连25岁都没到。

“我也感觉自己年纪不大啦。”温枝念念有词,“但是我现在和昭昭聊天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听不懂她说话,难道这就是代沟吗。”

在夏行颂的印象里,代沟这个词一般是用在长辈和年轻人身上的。温枝好像怎么说都和有代沟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唉,再说吧。”温枝叹了口气,然后说,“还是继续打游戏吧。本来说打游戏,没想到拖到现在才打了几分钟。”

两个人再次拿起手柄。温枝按了下按键,选择继续游戏。

温枝打游戏的水平明显要比夏行颂的水平好。

他们前期的角色死亡原因基本都是夏行颂没操作好。不过温枝认为打游戏和做其它事情是差不多的,勤能补拙。

夏行颂这种平时不怎么打游戏的人一开始的操作都是不怎么样的,但是多打一会儿后操作就会熟练起来了。

两个人在追逐战里死了很多次,死了又复活。这样的过程重复几次后他们终于通过了追逐战。

温枝暂停了游戏,深呼吸了好几下。他刚刚握着手柄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放下手柄,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擦了擦自己的手。

“刚才打得我都出汗了。”温枝边擦手边说,“那只鬼追得也太紧了,稍微犹豫一秒它就要追上来了。”

温枝扔到擦手的纸巾,随即拿起那瓶芋头味道的牛奶喝了一口。

牛奶还没咽下去,温枝就被呛住了。咳嗽的时候他没拿稳手里的瓶子,瓶里剩下的牛奶直接倒在了他裸露在外的大腿上。

夏行颂眼疾手快,在瓶子掉在温枝大腿上的那一瞬捡起了瓶子,然后起身抽了几张纸放在湿掉的地板上。

温枝啊了一声,然后无奈地抽纸擦着自己的大腿。

夏行颂的视线再次不自觉地停在了温枝的腿上。

温枝白皙的大腿上现在满是白色的牛奶。

这样看起来也太奇怪了。夏行颂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温枝叹着气把自己的腿擦干了。

擦掉所有牛奶后,他并拢自己的大腿,然后小幅度地分开,感觉黏糊糊的。果然,糖分的含量再低那也是含糖的。

“我现在感觉我的整条腿都是甜的。”温枝说着站起身,“受不了了,我先去冲一下腿,再不冲干净下一秒就要有蚂蚁爬到我的腿上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应该就开始游轮之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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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游轮

◎那个男人是故意摔倒的。◎

温枝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深呼吸一下,随后又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空气里好像都是海水中的咸味。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照得温枝有些睁不开眼。

游轮甲板上的视野的确很好, 但热也是真的热。

不过只是被太阳照着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温枝此刻觉得热的另一个原因是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夏行颂。

夏行颂现在就站在他旁边。两个人手臂之间的距离近到其中一人再往旁边挪一点就要肌肤相贴。

“行颂。”温枝叫了他一声,然后问道,“你不觉得热吗?”

夏行颂过了几秒才回答说:“还好,我不是很热。”

唉。温枝在心里叹气,委婉地说:“我感觉有点热。你不热吗?”

他以为夏行颂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潜台词,没成想夏行颂思考片刻,随后说:“我去帮哥哥拿个小风扇过来吧。”

温枝都听笑了:“哎呀,你是真的木头脑袋啊。”

突然被说是木头脑袋的夏行颂还没反应过来温枝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正在思考着,温枝又笑着开口了:“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夏行颂是第一次坐游轮,他看到这艘游轮的第一反应是这简直就像是一座能在海上移动的城堡。

他连海边都没去过, 登上这艘游轮后他还有点恍惚。

“很好。”夏行颂简短地回答说。

温枝伸出两根手指, 摸了摸前面的围栏,发现这围栏的温度不低后他迅速地收回手:“在海上看海和在陆地上看海的感觉很不一样。”

温枝说着, 指了指深色的海面:“在海上看海的话, 总是会想象自己掉下去的样子。我之前做梦梦到过, 想喊救命,但是在水里又发不出声音,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夏行颂低声道:“那只是梦而已。”

“我当然知道是梦啦。”温枝摆了摆手,然后问,“你会害怕深海吗?”

夏行颂以前看过一部主题是海洋的纪录片, 他倒是不害怕深海, 像是看马里亚纳海沟的视频, 他最大的感受其实是海底很黑,住在那里的话估计会很寂寞。

“好像,”夏行颂稍作停顿,“不害怕。”

“胆子大是好事啊。”温枝点点头,随后又说,“斯池没来还挺可惜的,本来我都找好了三个人可以玩的游戏了,没想到他突然来不了了。”

在温枝的原定计划中,这次的游轮之旅本来是他和夏行颂还有庄斯池的三人旅行。然而几天前庄斯池被父母叫回家后直到今天都没回来。

温枝发消息给庄斯池,问对方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要过很久庄斯池才会回复消息,还都是很简短的消息,看起来也很敷衍。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还特地开车去了庄斯池家一趟。结果庄斯池的父母告诉他什么事都没发生,庄斯池只是去外地看自己旧疾复发的亲戚去了,再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温枝感觉庄斯池父母没必要骗自己,和他们寒暄几句后就回了自己家。

不过他仍然不太放心。他知道庄斯池有一部不怎么用的备用手机,他有存那个手机的号码。他给那个号码发了短信,说如果原本的手机不方便回消息的话就用这个回复。

一阵海风吹过,把温枝略长的那两绺头发吹了起来。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语气颇为忧愁:“他应该没出事吧。”

夏行颂看他满脸的担心,出身安慰道:“没事的,哥哥。他要是有事肯定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温枝当然明白这么个道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算啦,先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去室内吧,外面太热了。”

进到有空调的室内后温枝感觉舒服了很多。他带着夏行颂找了家咖啡厅坐坐。

他给自己和夏行颂都点了橙C美式。两个人坐在一张不大的圆桌旁,边喝咖啡边聊天。

温枝第一次喝橙C美式。他上次听庄斯池说这个好喝,今天这么一尝发现和他想象中的味道不太一样。橙C酸酸甜甜的,加上苦涩的美式,温枝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他喝得皱起了眉头,看向夏行颂,发现男生面无表情地咬着吸管,杯里的咖啡正以一种平稳的速度减少。

其他顾客交谈的声音和店内播放的背景音乐传进温枝的耳朵里。

他和夏行颂说:“虽然说是旅游,但是游轮旅游和其它旅游还是有点不一样吧,大部分时间是待在游轮上。有点像是在新开的商场旅游的感觉。”

夏行颂不怎么在意这些,他只要能和温枝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他思考几秒,然后说:“感觉很新奇。”

温枝笑了笑:“所以我才想带你一起。多体验点新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温枝慢慢地喝着自己的美式,手上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看这几天游轮旅游的具体安排。他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刚关闭掉文档,路泽雨的消息来了。

游轮上是有Wi-Fi的,不过温枝的手机信号向来不怎么好,所以上了游轮后他手机的信号就更差了,打开微信准备看个消息都要等上一阵才能看到新消息。

温枝很有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然后点开了自己和路泽雨的聊天界面。

路泽雨问他目前的游轮之旅体验怎么样。

听说温枝要去参加七天六夜的游轮之旅后路泽雨还和他说过自己也想去。

温枝知道路泽雨只是随口一说。从对方发过来的行程安排来看,游轮七日游的这七天里路泽雨是有工作的。

就算路泽雨没有工作,温枝也不太可能把对方带上游轮。

这艘游轮上的游客都是星蓝的员工。因为是游戏公司,星蓝的员工都是一些年轻人。

这群人不可能都不认识路泽雨。

【〇:目前还有一点无聊。刚刚在甲板看了一下海。】

这条消息过了两秒才成功发送出去。

温枝放下手机,看了眼夏行颂露在外面的手臂,问道:“你涂防晒了吗?”

夏行颂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下次涂一下防晒吧。”温枝说,“这算是护肤。”

在温枝把自己那杯咖啡喝到最后一部分时,有人在他们坐着的这张圆桌旁停了下来。

温枝抬起头,下意识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

这是一个长相极其普通的男人,是那种见过一面后很快就会被人忘记的长相。个子也并不算高,温枝目测他是要比夏行颂矮上一些的。

温枝原以为男人只是无意间在他们的桌前停留,然而男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看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

男人犹豫一阵后终于开口:“那个……温先生,好久不见。”

温枝听到这声好久不见后愣了愣,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对方见过面。

温枝不记得男人,可夏行颂是记得的。

几个月前,他被温枝带去了星蓝。那天在星蓝的咖啡厅里,这个男人过来和温枝打了招呼。

当时男人也说了好久不见。

男人看温枝的表情,知道温枝还是不记得自己。

为什么就是不记得我呢。男人忿忿不平地想。明明都让公司开除我了,结果转眼就把我忘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上一次也是他。

男人看向温枝的眼神愈发地怨恨。

温枝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是有些迷茫地问男人:“不好意思,我们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甚至这句回复也是差不多的。

男人这一次依旧被夏行颂死死盯着,但这次他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拿出自己的全部勇气和温枝对话:“我叫李晔,是星蓝的员工。之前见过一次温先生,所以、所以想着来和您打一下招呼。就是这样……”

温枝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他停顿几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好。”

说完这两句话后,温枝就不再和站在桌边的李晔说话了。

李晔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和对方客套地说一句你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大概是看他不再说话,李晔开口和他说了再见。

温枝只是嗯了声,没说什么。

然而在李晔在经过温枝身旁的时候,李晔像是被什么给绊了一下,随即摔在了温枝的脚边。

温枝的第一反应是李晔的这个摔倒动作也太浮夸了一些。很快,李晔一边念叨着抱歉,一边站了起来。

因为一旁还摆放着一张圆桌,李晔起身时撞了一下圆桌的桌板。

他往前一倾,又撞上了温枝的腿。

李晔站起身,对温枝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后离开了咖啡厅。

他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温枝才有所反应:“这个人真的好奇怪。给我的感觉也很不舒服,我都不想和他说话。而且他摔倒的姿势……”

夏行颂当然也察觉到了。

他上次见到李晔就感觉这个男人不对劲。哪怕不说上次见面,就单凭这次见面来看,李晔也算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看得出来,李晔刚刚是故意摔倒的。摔倒的动作过分夸张了,地板上根本没有东西能把李晔绊得摔成那个样子。

太奇怪了这个人。夏行颂这么想着,往桌下看了一眼。

地板上非常干净,什么都没有。地上没有东西的话,那个男人刚刚故意摔倒的目的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一边打工一边更新,所以更新字数都比较少,我会努力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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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窃听

◎他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晚上, 温枝和夏行颂回到了房间。

游轮上的客房有单人间也有多人间。温枝选择的是一间双人房。

温枝走到自己那张床前坐下,慢慢地伸了个懒腰。

这艘游轮上有一家电影院。温枝刚才和夏行颂一起去那里凑了热闹,发现那里在放《星际穿越》。

这是他们上游轮的第一天, 温枝不打算把时间花在看电影上,就拉着夏行颂去了其它地方。

“今天做的事情好像也不多,但是就是感觉有点累。”温枝看向一旁动作极其不自然的夏行颂,问道,“你累吗?”

正在犹豫要怎么自然坐到床上的夏行颂停住了动作,回答说:“我不是很累。”

“欸,我要是有你这个体力就好了。”温枝说,“感觉我一直不运动,现在体力越来越差了。”

夏行颂有些僵硬地在床尾坐下了,他用自己的右脚踩了一下左脚,字斟句酌道:“我可以陪哥哥一起运动。”

温枝哎呀一声:“我不是因为没人陪我运动才不想运动的,我只是单纯的懒而已。以前还能每天运动一小会儿, 但是动过手术之后就不行了。大学军训我都没参加。”

“身体问题的话也没办法的。”夏行颂说。

闻言, 温枝笑着躺到了床上。客房的床垫很软,这么一躺下来, 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床垫往下凹陷了一些。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照明灯, 随后侧过脸:“你是是不是不太习惯两个人睡在一间房间?要不要另外开一间房间, 现在还可以办的。”

因为房间里非常安静,夏行颂此刻的沉默显得格外漫长。

沉默过后,夏行颂说:“我很久都没和别人睡一间房间了。”

夏行颂并没有明说上一个和自己睡一间房的人是谁,但温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妈妈。

“那要另外开一间房间吗?”温枝问。

夏行颂摇了摇头:“不用了。”

温枝嗯一声:“好。”

温枝察觉到客房内的气氛有些沉寂下来。他稍作思考,然后想到了一个他觉得很有意思的话题。

“我刚才在电影院里听到两个人说, ”温枝想着就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放《泰坦尼克号》。”

夏行颂语气很认真地回答:“应该是觉得寓意不好吧, 毕竟泰坦尼克号沉没了。”

“这种灾难背景下的爱情其实挺感人的。”温枝轻声说着,慢悠悠地坐起身,打算去洗个澡,“我先去洗澡,过会儿出来玩。”

温枝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在他脱下自己的长裤后他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圆形的不知名物体贴在他的裤腿的边缘处。这个东西很小,比他的大拇指指腹还要小上一点。

因为这个位置实在不怎么显眼,温枝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贴在自己裤腿上的。他仔细研究了一番,觉得有点像是窃听设备。

温枝思索一阵,把这个黑色物体从裤腿上取下来,随即扔进蓄满了水的洗手池里。

紧接着,他去找了夏行颂。

夏行颂一扭头就看到温枝光着腿朝自己走过来,他默念着非礼勿视,悄悄地偏过脸不去看温枝。

然而温枝直接开口叫了他:“行颂,你过来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夏行颂立即跟在温枝身后进了浴室。

温枝虽然把那个疑似是窃听器的东西泡进了水里,但他觉得不能完全放松。

于是等夏行颂看清楚那个东西后,温枝关上了浴室的门,对夏行颂说:“我刚才发现那个东西贴在我的裤子上。你觉得那个东西是什么?”

夏行颂确实不认识那个东西,他思考道:“看起来像是什么电子设备。”

“我感觉是窃听器。”温枝说,“当然不一定就是窃听器,这只是我的猜测。”

夏行颂一愣:“窃听器?”

“有点像,但是不能保证。”

温枝继续说:“其实真的是窃听器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有点不明白,窃听我和你的对话是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机密的。而且这艘游轮上的人都是星蓝的员工,自己家的员工窃听我,好像没必要。除非那个人准备跳槽。”

夏行颂问:“是上船后才有的吗?”

温枝点点头:“上来之后我们不是先来这里整理房间了吗,那个时候我还特地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当时是没有的。”

夏行颂沉默着回忆了一下今天他和温枝碰到的那些人。

很快,他想到了李晔。或者说,李晔是唯一有嫌疑的人。

“哥哥,”夏行颂说,“我觉得是那个故意在你旁边摔倒的那个男人。”

他这么一说,温枝也想起来了李晔当时非常夸张地摔在自己脚边。如果李晔趁着摔倒的那个时候把窃听器贴在他的裤腿上,是说得过去的。

“确实有可能。但是不能太早下结论。”

温枝说完,回到浴室,把洗手池里的东西捡了出来。他拍了一张照,然后直接用旁边的沐浴露把这个东西砸碎。

在温枝把那些碎片用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后,夏行颂问:“哥哥要去查一下吗?”

“要查也不是现在查。”温枝说,“等明天再看看吧,如果真想做点什么的话,现在没有得手估计会有第二次行动。”

温枝拍的那张照片是有用处的。

他洗完澡后把照片发给了路泽雨。要说原因,他直觉路泽雨会给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路泽雨这个大忙人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空回复消息的。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路泽雨的消息姗姗来迟。

【路泽雨:窃听器?】

【〇: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路泽雨:之前签售会,有个男人送我的礼物上面贴了这个。我一看到就砸碎了。后来问了经纪人,这款窃听器很低级,窃听范围只有十米。那个男人估计真以为我会随身携带礼物。】

【路泽雨:不过学长怎么也有这个?】

【〇:我今天在裤子上发现的。看来是真的有人想窃听我。】

【路泽雨:在游轮上吗?】

【〇:嗯。】

【路泽雨:早知道就跟着学长一起去了,我都没办法陪在学长身边。】

【〇:你这个身份一上游轮,下一秒你就要上热搜了。】

多亏路泽雨,温枝现在能确定贴在他裤腿上的那个小东西真的是窃听器了。

如果他这个窃听器和路泽雨发现的那个是同一个型号的产品,那温枝估计给自己贴窃听器的人今天估计什么都没听到。

他对其他人视线的敏感程度比不上路泽雨,但十米之内有没有人在一直跟着自己,他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温枝放下手机,有些出神地想着自己今天碰到李晔的过程。

李晔给他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有一句话非常不礼貌所以他就没说出口,李晔这个人会让他想起老鼠。他真的很讨厌老鼠。

老鼠这种动物是真的会让温枝觉得毛骨悚然。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和李晔只见过两次面。可从李晔每次的问好来看,他肯定还在其它地方见过李晔。

究竟是在哪里呢。温枝想。

温枝思虑良久,打算和夏行颂聊聊。

客房里的两张单人床距离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小段距离。

温枝先是轻轻叫了一声夏行颂。可男生只是望着天花板,似乎完全没听到温枝的呼唤声。

温枝耐心地又叫了他一声。这次夏行颂依旧没有回复。

他好奇挪过去看夏行颂,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后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不知怎么的,温枝起了点作弄夏行颂的心思。

他裹着被子,直接越过两张床之间的距离,爬到了夏行颂的床上。

在温枝整个人压到夏行颂身上的时候,夏行颂终于有所反应。他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自己身上的温枝。

温枝在成年男性里属于很纤瘦的类型,被他压着的夏行颂并没有觉得他很重,不过被压着的时候胸口有些闷是真的。

夏行颂磕磕巴巴地喊他哥哥。

温枝好奇地看着他:“在想什么啊,我刚才叫了你两次,你都没理我。”

夏行颂其实在想李晔的事情。他现在已经认定了李晔就是在温枝裤子上贴窃听器的幕后黑手,哪怕他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他一开始认真想东西就是全神贯注地想,有时候会听不到其它声音。

刚才的夏行颂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等他回过神来,温枝已经压在他身上了。

夏行颂很想开口解释,可他现在紧张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温枝看他脸都红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太重了,把夏行颂压得喘不过气。他一边说着抱歉呼吸不过来了吗,一边坐起身,然后问夏行颂:“现在好点了吗?”

夏行颂原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他根本不是因为喘不过气才脸红的。他看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温枝,赶紧应了声没事。

“我刚刚看你的脸好红,”温枝说,“现在看起来好一点了。”

夏行颂胡乱地点了点头。

温枝又回归正题:“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李晔的事情。”夏行颂实话实说。

“我本来也是想和你说那个人的事情的。”温枝有些惊讶,然后说,“你记得他上次和我说的话吗,也是说的好久不见。那就是之前我也见过他,可是我根本没有印象,我刚才仔细想了,完全想不起来。”

夏行颂可没礼貌不礼貌的顾及,开口就说:“长得那么普通的人哥哥不记得他是很正常的。”

“你啊。”温枝笑着说,“这样的话在我面前可以随便说,但是在外面的话,还是要注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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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偷吻

◎温枝的嘴唇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

夏行颂睁开眼睛。

客房里的灯关着, 不过习惯黑暗后就可以看清房间里的每样东西。

夏行颂其实一直没睡着,他只是闭着眼睛在装睡而已。他侧躺着,看向躺在隔壁床上的温枝。

温枝自己在黑暗的环境里是看不见的, 但他考虑到开着灯夏行颂可能睡不着,于是就关了灯。关灯后没多久,温枝就睡着了。

因为两张床离得近,夏行颂还可以听到温枝因为熟睡发出的一些无意义的模糊的音节。

夏行颂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只要想到温枝现在就睡在他的不远处,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望着天花板,想起晚上温枝骑在他身上的样子。比起压,他更想用骑这个字来描述,或者坐。

夏行颂感觉得出来,温枝没有把他当成男人来对待,所以温枝对他没有戒备心。他在温枝的眼中只是一个未成年小男生,哪怕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成年了。

他成年后温枝也不一定会以看待男人的眼光看他,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以弟弟这个身份接近温枝的。实际上的他和程明川还有路泽雨一样, 他们是没有区别的,都只是虎视眈眈的男人而已。

为心仪对象打得头破血流很正常, 用些下作手段也很正常, 男人就是这样的。

程明川可以用程致远去世当作和温枝见面的助力, 路泽雨不介意介入温枝和其他人的感情当第三者,还有会干一些擦边违法勾当的庄斯池。没有谁比谁正常。

等夏行颂回过神,他已经在温枝的床上了。

他用手臂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垂眸看着身下的温枝。他现在只是看着温枝睡着的脸都感觉心动。他细细地观察温枝的脸,长而翘的睫毛, 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嘴唇。

夏行颂鬼迷心窍地慢慢低下头, 轻轻地碰了碰温枝的嘴唇。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一样温暖。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

肖想了这么久只轻轻碰一下完全压制不住他心里高涨的情绪,用力地深呼吸两下,随后再次吻住温枝。

客房里很安静,最明显的声音就是温枝急促喘息的声音,以及布料摩擦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睡梦中的温枝并没有被弄醒。他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第一反应是程明川在亲自己。

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程明川,没想到对方亲得更深了。

在温枝即将被弄醒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放过了他。

如果现在打开灯,就能看到温枝的嘴唇比先前红润了许多,眼角都红了,一副刚被折腾过的样子。

夏行颂轻轻抵着温枝的额头。

对不起,哥哥。夏行颂在心里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但他现在做出来的事情看起来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片刻后,他站起身,去了浴室-

按照原本的安排,第二天是有岸上观光活动的。

然而温枝一觉醒来就在胃疼。他是被疼醒的,夏行颂发现他状态不对的时候他已经疼得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温枝含糊不清地喊了两声疼。

夏行颂随即去拿了布洛芬和水喂给他。

吃过布洛芬后温枝才好了一些。他按着自己的肚子,安静地躺在床上,过了一阵视线才慢慢聚焦。

他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梦到程明川了。梦里的程明川一直在亲他,他想推开程明川,可是他身上根本没有力气。只能任由程明川亲自己。那样任人宰割的感觉让他觉得很难受。

现在回想起来,温枝还有点莫名的委屈。但他又不能和夏行颂说这些事情。

温枝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一点肿。

都怪程明川。温枝在心里念叨。不过梦到程明川这件事也太奇怪了点。

“哥哥现在好一点了吗,”夏行颂问,“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温枝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很痛了,就不用叫医生过来了。”

夏行颂站在他的床边,担忧道:“为什么会突然胃痛?”

“我以前也经常胃疼,算是老毛病了。”温枝说话时的声音还有点剧烈疼痛过后的虚弱,他的语速很慢,“可能是昨天吃太多冰的了。早知道少吃一点了。”

听到温枝这么说,夏行颂在脑内回想了一遍他们昨天吃的所有东西。温枝确实吃了不少冰的食物,像是雪糕和沙冰,还有冰皮月饼。

昨天他们吃的时候夏行颂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仔细算算,的确太多了。

“现在几点了?”温枝问。

夏行颂看了眼墙上的钟,回答道:“现在是十点多。”

岸上观光是十一点开始。

温枝默了片刻。他昨晚还特地先挑好了餐厅,打算趁着今天的午餐时间和夏行颂一起上岸去尝尝看。谁能想到他今天会胃疼成这样,导致他现在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

“我现在还有一点痛。”温枝轻声说,“你过会儿要自己上岸去逛逛吗?”

上不上岸对夏行颂来说都无所谓,出门还是窝在房间里对他来说都一样。温枝话音刚落,夏行颂就说:“我就去不去了,我在这里陪哥哥吧。”

“那等我好一点之后再下去看看吧。”温枝说着,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行程安排,“我记得离港时间是晚上九点。这个停靠时间是比较长的,晚一点出去也来得及。”

温枝的胃部现在仍然在隐隐作痛,但他还在想昨天吃过的沙冰。

那份沙冰味道很好,他本来是想今天再去吃一次的。结果现在胃疼成这样。

温枝捂着肚子,又安静地躺了一会儿。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说:“我还是想吃昨天的沙冰。”

夏行颂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不能吃吧,哥哥现在不是还在胃痛吗?”

“我也知道不能吃,”温枝在床上蜷缩起来,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但是有些东西不能吃的话我就会很想吃。”

夏行颂很认真地说:“等哥哥胃不疼了再吃吧。”

温枝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轻哼两声。

因为温枝不舒服,他中午点了餐,直接让对方送到客房里。

有夏行颂在,温枝肯定是不会自己去拿餐的。等他接到送餐电话后,他对夏行颂说:“马上要送到了,你可以去门口拿一下吗?”

“好。”

游轮上送餐工作都是交给机器人负责的,速度会稍微慢一点。

夏行颂打开客房的门,正想看看送餐的机器人到了没有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正在他这边看。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场。

没多久,矮矮的机器人在他们的客房门口停了下来。

夏行颂打开上方的盖子,把东西拿出来后把盖子盖了回去。再确认了一遍四周的确没有人后,夏行颂关上了房门。

温枝看他表情不太对,于是问道:“怎么了吗?”

夏行颂说:“刚刚在门口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但是周围又没有人。”

“是不是感觉错了?”温枝问。

“可能吧。”

吃饭的时候温枝还惦记着昨晚做的梦,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然后说:“我总感觉我的嘴唇有点痛,不知道是为什么。”

夏行颂的动作一顿。

“昨天晚上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温枝喝了一口水,“有点吓人。”

夏行颂思考良久,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吃过午餐,温枝的胃疼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现在这个时间是一天内最热的时候,他和夏行颂商量一番,打算等晚一点再下去。

这么热的天气,去外头站上一阵温枝都感觉自己会被晒脱皮。

温枝打开微信,发现自己昨天给庄斯池发的消息,直到现在对方都没回复。

“庄斯池现在还没回我消息。”温枝忧虑道,“不应该这样的啊,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吧。”

温枝想着,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〇:要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可以和我说的。你一直不回我消息的话我会很担心的。】

夏行颂和庄斯池当了这么久的室友,也清楚庄斯池这个人是把温枝放在第一位的。这么久不回复温枝的消息,怕是真的碰到什么事情了。

可是是什么事情能让庄斯池连温枝的消息都不回复呢。夏行颂也想不明白。

“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夏行颂安慰道,“他很会打架。”

温枝听到这句很有打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说:“其实就算是会打架的人也会碰到危险的事情的。我感觉庄斯池的手机可能是他父母没收了,所以他才不回消息。我到时候得再去他们家看看。”

下午三点,温枝和夏行颂下了船。

温枝怕热,所以拿了把遮阳伞。不过他当然是不会选择自己撑伞的,撑伞这项工作他直接交给了靠谱的夏行颂。

夏行颂就像个尽职尽责的贴身助理,一直帮温枝撑着伞。

两人逛街时温枝又看到了一家卖沙冰的店。

店铺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葡萄冰和芋头冰。温枝想进去看看,但刚迈出一步,他又停住了,想到自己早上胃痛成那个样子,最后还是作罢。

他整个人躲在遮阳伞的阴影下,打量着四周的店铺。

游客很多,但是确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夏行颂忽然叫他:“哥哥。”

温枝嗯一声:“怎么了?”

“星蓝的员工大部分都是程序员吗?”夏行颂问。

“嗯……”温枝思考片刻,“程序员肯定是数量比较多的。不过怎么问这个?”

“这两天在船上看到的人,”夏行颂犹豫两秒,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用词,“长得都很有程序员的感觉。”

“人家听了要伤心的。”温枝笑着说,“不过游戏行业岗位其实分得很细的,粗略地可以分成策划、美术、发行运营,还有技术研发。你说的那种程序员应该是属于技术研发的。”

夏行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天气太热,温枝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去街边的奶茶店里买了一杯冰的奶茶。

他喝了两口后把东西递到了夏行颂面前:“你要喝吗?”

夏行颂已经习惯帮温枝解决对方不要的东西了,他自然地接过温枝手里的奶茶,含住了刚刚才被温枝喝过的吸管。

他想起自己昨晚偷偷吻温枝时,温枝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程明川。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把他当成程明川了吗?

作者有话说:

夏行颂他们这几个多多少少是不正常的,至少脑子和行为肯定有一样是不正常的。全篇情绪最稳定的就是温枝。其他人后期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前几天因为状态不好所以请了几天假,因为三次的一些事情,我的状态可能不太稳定,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我会好好写完的。

为了赔罪,(用上次抽奖剩下来的晋江币)又开了一次小抽奖,希望这次可以抽完。

感谢大家的支持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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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消失

◎温枝不见了。◎

温枝捏着吸管, 吸了两口玻璃杯里的沙冰。沙冰是酸奶味的,不过温枝感觉酸奶的味道很淡,不是很甜也不是很酸,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盯着四周的人群,心不在焉地又吸了一口沙冰,然后看向夏行颂。

男生正警惕地看着他们周围的人。

自从发现温枝身上的窃听器后夏行颂就变得非常警惕。但是登船那天后他们就没再见过李晔,夏行颂也没有发现其他有嫌疑的人。

温枝因为窃听器的事情专门去找自己的大学同学问过李晔。同学没有参加这次游轮旅行,温枝是打电话过去问的。不过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晔在公司里是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温枝的同学和李晔是同一个组的。同学说李晔就是很典型的普通员工,平时工作无功无过,人很内向,团建什么的从来不参加。虽然是一个组的,但要是问他李晔长什么样子,他可能一下子都答不上来。

“不过李晔这个人可能有点记仇。”同学在对话的最后补充道,“是可能,不是一定。”

温枝好奇地问:“记仇?为什么这么说?”

同学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说组里一个同事有一次不小心把李晔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碰掉了。对方当时就道歉了, 李晔也接受道歉说没事。

结果没过多久,另一个同事就看到李晔在往那个同事的笔记本键盘上倒水。

“但是看到李晔倒水的也只有一个人, ”同学说, “不能保证就是真的。所以我才说不一定。”

同学很好奇温枝为什么会找自己来问李晔的事情, 也好奇温枝是怎么认识李晔的。

温枝想着自己总不能直接把窃听器的事情说出去,他现在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随意就告诉其他人的话和造谣没有区别。

他稍作思考,说是因为李晔在游轮上主动和他打过招呼说好久不见,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李晔。

“还真稀奇。”同学嘀咕道, “李晔以前可从来没参加过团建, 这次游轮旅行他倒是参加了。他可能在那种会议上见过你吧, 你之前也出席过星蓝的一些会议吧。”

温枝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同学的对话,还是觉得有些不解。

他喝着沙冰,轻轻地戳了戳旁边的夏行颂。

夏行颂转过身:“哥哥有什么事吗?”

“你会不会觉得这里很吵?”温枝问。

夏行颂说:“还好。”

夏行颂看着四周一亮一暗的灯光,心想这里确实有点吵。虽然他没去过酒吧,但是他感觉得出来,这里的氛围和酒吧没什么区别。

他们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很吵,交谈的声音,还有唱歌的声音。

夏行颂看向温枝,他的直觉告诉他,温枝不是第一次来这种类似于酒吧的场所。

他有些好奇,温枝之前去过酒吧吗?

温枝放开吸管,夏行颂直勾勾的视线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他侧过上半身,好奇地提高音调嗯了一声,然后问:“怎么一直看着我,是想回房间了吗?”

夏行颂摇摇头,似乎是在犹豫。

过了一会儿,夏行颂开口问道:“哥哥以前去过酒吧吗?”

“酒吧?”温枝捏了捏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回答说,“当然去过啊。不过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突然有点好奇。”夏行颂又问,“哥哥是和庄斯池一起去的吗?”

温枝嗯一声,然后说:“其实酒吧那种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偶尔去一两次的话,感觉确实可以喝酒解压,但是每天都去的话真的没什么意思。”

夏行颂没去过酒吧,他现在都没到能从正门进入酒吧的年龄。酒吧那种地方在他的印象里是一个很混乱的场所。

“你现在应该还不能去酒吧那种地方。”温枝想了想,“不过就算能去你也整天泡在里面,喝酒是很伤身体的,主要是伤大脑。”

夏行颂点点头:“我知道的。”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要不要先回房间?”温枝说,“我想再在这里听一会儿他们唱歌,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我才会回去。”

“我不回去。”夏行颂说,“我在这里陪你。”

温枝看着他,笑了笑。

其他人坐在这里觉得无聊的话还会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会儿,可夏行颂就只是一直坐在这里。温枝觉得他对那些表演是没什么兴趣的。

要不给夏行颂找点事情做一下?

温枝想着,微微侧身,靠在吧台上,他仔细地想了一下游轮上的店铺,然后对夏行颂说:“我们上午吃过一家章鱼小丸子,你能不能去那家店帮我买一份带回来?”

换做是以前,夏行颂是肯定不会拒绝温枝的要求的。他会在温枝开口之后立刻出发去完成温枝要求的事情。

然而今天夏行颂没有立即回答。片刻的犹豫后,夏行颂终于开口:“现在吗?”

温枝看他这么久才回答,以为他是不想去,于是说:“如果你不想去也没事的。”

夏行颂犹豫半晌,选择实话实说:“不是不想去,我只是不太放心哥哥一个人在这里。”

温枝有些意外:“为什么会不放心这个?怎么说我都是大人了吧,一个人待在这里出事的概率肯定没那么高的。而且你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呀?”

“因为哥哥前几天才被人贴了窃听器。”夏行颂说,“我不放心……”

“那好吧。”温枝当然不会逼夏行颂去,他只是随便找件事给夏行颂干而已,“那你坐在我旁边好好保护我好了。”

可第一次拒绝了温枝跑腿要求的夏行颂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他以为温枝是真的想吃章鱼小丸子,结果他又拒绝了温枝。

夏行颂内心自我斗争了很久,他想着自己可以快去快回,这里人这么多,温枝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我去帮哥哥买回来吧。”他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在我回来之前哥哥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温枝看他又乐意去了,点点头:“我不会乱走的。”

夏行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温枝朝夏行颂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温枝的确在意那个窃听器,可他不认为在他裤腿上贴了窃听器的那个人会做出什么大动作——如果那个窃听器真的是李晔贴的话。

他问了几个星蓝的人,他们对李晔的描述都是一个内向且胆小怕事的人。

温枝正想着,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敏感地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长袖的男人停在了自己身后。

这次温枝终于认出了对方:“李晔?”

李晔见他还记得自己,有些欣喜地说:“温先生……”

“你有什么事情吗?”温枝淡声问。

李晔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他慢慢走到温枝身前,迟迟没有开口。

温枝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面对李晔时他却没有以往的那种耐心。他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只是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晔听出来温枝这句话的语气里有一点催促他回答的意思。他第一次见到温枝是在星蓝的旧大楼里,温枝并没有像其他有钱人那样高高在上。

温枝甚至还会温和地和他打招呼。

他原本以为温枝和那些人不一样。结果只是因为他主动和温枝打了一次招呼,他大概是惹地温枝不高兴了,温枝就要求星蓝辞退他。

温枝玩弄他的人生就跟玩弄街边的流浪狗一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是别人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情。

他讨厌这种团建活动,可是他听说温枝也要来,那这就是他报复温枝的最后一次机会。

李晔握紧拳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慢慢地从袖管里推出一块叠起来的布,看材质有些像医用纱布。

他用大拇指固定住那块布,等他在温枝面前停住后,他快速地用那块布按住了温枝的口鼻,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温枝的后脑勺。

温枝没想到李晔会这样偷袭自己,他的鼻子和嘴都被那块布紧紧地堵着,发不出声音,按在他后脑勺上的手用力得让他根本挣扎不开。

很快,温枝发现对方用来捂住自己的布不是普通的布,上面绝对还喷了什么药物,他无意中吸入后感觉自己的头晕得厉害。他明明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但他已经没办法打电话给夏行颂了。

没过多久,温枝的视线一片漆黑。

夏行颂在等章鱼小丸子做好的时候给温枝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很快就回来了。可是温枝没有回复。

温枝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没有及时回复消息其实是很正常的。然而夏行颂有些焦虑,又给温枝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仍然没有回复。

好不容易等到东西做好,夏行颂立即跑了回去。

他发现温枝原本坐着的位置已经空了。大概是因为旁边的吧台上放了一杯沙冰,并没有其他人坐在这个位置上。

夏行颂有些僵硬地走到那张圆凳旁。

玻璃杯里的沙冰还剩下不少,几乎已经全部融化成液体。

圆凳旁的地板上掉着一部手机,夏行颂蹲下身,把手机捡了起来。手机壁纸是一只布偶猫,锁定界面上显示几分钟前有几条新消息。是他前不久发给温枝的消息。

这是温枝的手机。

如果只是沙冰被留在这里夏行颂还能告诉自己说温枝只是去洗手间了,可是温枝的手机也掉在了这里,这就说明温枝至少不是自愿被带走的。自愿离开的话没道理手机会掉在这个地方。

夏行颂的手颤抖得厉害,都是他的错,要是他刚刚没有离开,温枝现在说不定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他用手臂支撑住自己,深呼吸几下,想让自己的情绪先稳定下来。

夏行颂没能成功。

他拉住旁边一个人的衣领,问道:“你有看到刚刚坐在这里的人吗?”

被他拉住的男人只感觉他莫名其妙。愣了几秒后男人回答说:“我没看到。”

夏行颂松开手,低下头,开始强迫自己思考现在的情况。

温枝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失踪的,现在他知道的唯一有嫌疑的人就是李晔。

他得让游轮上的人查一下监控。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以我编的为准,不要联系现实哦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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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劫后余生

◎是你吗?他想。◎

温枝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房间内四处都是火焰。

他的头仍然很晕,身上也完全没有力气。他尝试着用力,想要坐起身, 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大脑的命令,只是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

温枝应该捂住自己的口鼻,然而他现在连抬起自己的手都做不到。

他想控制自己,让自己的呼吸不要那么急促,但越是这么想,他的呼吸就越是紊乱急促。

房间里的火势越来越大,高温的空气在警示他赶紧离开这里。

温枝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多半是李晔喷在布上的药物导致的,那个药的作用看来不止能迷晕他。他现在能动脑子,却动不了自己的身体。

人生在世看来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温枝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话。

只是他不太明白,他和李晔都没见过几次面,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对方要这么置他于死地呢。同学说李晔很记仇,可是他和李晔之间结过什么仇呢。让李晔记恨他记恨到这种程度。

被活生生烧死比被车撞死要痛苦多了。

看房间内的情况, 这样的火势不是随随便便点个火就能烧成这样的, 李晔大概率是早有所准备。

温枝不想坐以待毙,他还在尝试着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他不知道李晔用的是什么药, 但能感觉得出来这个药的效果很显著。他吸入之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现在醒了四肢却还是处于无力的状态。

他放慢自己的呼吸, 告诉自己要先冷静下来,他的药在夏行颂那里,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哮喘发作,那他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行颂,对, 还有夏行颂。温枝想。夏行颂回来的时候会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他应该想办法联系上夏行颂。

温枝等待了一会儿, 终于能让自己右手的手指动起来,然后是整只右手。

他慢慢地摸索着,却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

温枝这时才想起他的手机好像掉在了那里,并不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一直在往他的鼻腔里飘。

他闭着眼,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游轮上的冷气是无休止供应的,他今天特地穿了长袖上衣,没想到是救了自己一命。

温枝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他躺着的这张床上也冒出了火苗,他僵硬地避开,随后慢慢地起身,甫一下床,他就倒在了地上。

他倒在床前那条窄窄的走道上,正好对着房间的门口。

房门前摆放着两只体积很大的行李箱。

温枝趴在地面上,虽然没办法靠近去看那两只行李箱,但他能想到行李箱里应该是放了重物的。李晔把行李箱放在这里是为了堵门。

门口放着行李箱,李晔是怎么离开这间房间的,是从阳台离开的吗?温枝想。

温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先是吸气,然后克制不住地开始咳嗽。

几滴眼泪滴落在地毯上,不知道是因为剧烈咳嗽还是因为恐惧而流下的眼泪。

在这一刻,温枝发现自己对于死亡还是恐惧的。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他甚至还没有回去找庄斯池。

这时,他听到一声转动门把手的咔嗒声,门外的人正在试着开门。

紧接着又是一声踹门的重响。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但温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有人终于扫开了门口的那些障碍,进来抱住了他。

温枝看不清对方的脸,下意识叫了声:“夏行颂……”-

“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要跟妈妈说。”温清沂说着,轻轻拨了下他的头发,“还好现在没事。”

“我现在还好啦。”温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睡了很久了,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完,温枝举起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他没想到温清沂和谈宣辉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来医院看他的时候还带上了温昭。他看向夏行颂。

夏行颂有些拘谨地坐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存在感很低。

说起来,温枝这次能够得救多亏了夏行颂。要是夏行颂晚一点赶到,温枝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怎么样。

谈宣辉就坐在夏行颂身旁的那个位置。他进到病房里后就没有说过话,温枝看他这么严肃,一时间也不敢主动和谈宣辉说话。

都说父爱如山,温枝倒是感觉谈宣辉更像陨石。

病房里有两个不说话的人,这样的氛围实在有些吓人。温昭很显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有点饿了,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店,紧接着迅速离开了病房。

温枝咬着杯沿,心里还在纳闷温清沂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谈宣辉的情报网比温枝想象中的要广得多。要是谈宣辉愿意,他现在甚至能打听到程致远死后的遗产的详细分配情况。更何况是自己儿子在游轮上遭遇意外。

这次游轮旅行的负责人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他原本想着邀请大公子过来参加游轮旅行放松放松,借机拉近关系。他接到谈宣辉亲自打过来的电话时腿软得差点直接跪下。

原定时长七天的游轮旅行也因为这次的事情被迫提前结束了。

温清沂不认识夏行颂,但她知道是这个男生把温枝从着火的客房里带出来的。

她很感谢夏行颂,不过她也好奇男生的身份,于是她悄悄地问温枝:“是你最近交的朋友吗?”

夏行颂长得高,气质又很沉稳,没有高中生的那种莽撞,温清沂还以为他是大学生。

温枝顺着她说的,含糊地应了声是。

温清沂压低了声音,笑着问:“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温枝呛了一下,赶紧否认:“当然不是。”

温清沂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她思考一会儿,摘下了自己的手镯,然后走到夏行颂的面前,想要把手镯当成谢礼送给夏行颂。

夏行颂不懂这种首饰,但他知道温枝母亲戴的首饰肯定是上等品。他立即拒绝。

“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温清沂说,“不过把我自己戴过的手镯当作谢礼确实有点不合适,那过几日我再登门道谢吧。”

温枝一听登门道谢,心想不对啊,夏行颂现在住在他家里。他开口代替夏行颂接话:“谢礼我来准备就好了,妈妈你不用登门道谢的。”

温清沂慢步走回床边:“你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我知道啦。”温枝复读机似的说,“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沉默已久的谈宣辉这时终于开口:“以后在外面要小心,这次是运气好,有朋友救了你。原本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住,我和你妈妈就很担心你。”

“对不起,爸爸。”温枝低声说。

谈宣辉走到病床边,叹气似的:“爸爸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后可以多注意一点自己。这次的事情就交给爸爸处理吧,你好好休息。”

随后,谈宣辉和夏行颂握了下手,他递了一张名片给夏行颂:“这次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联系。”

温清沂他们离开后温枝看了眼依旧沉默的夏行颂。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温枝感觉得出来夏行颂很沮丧。

他看着夏行颂,轻轻地叫了对方一声:“行颂。”

夏行颂闻声抬起头,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温枝把手里的水杯小心地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温声说道:“谢谢你。要是当时你没找到我,我现在可能已经……”

在他说出接下来那个词的前一秒,夏行颂打断了他:“我是看监控才找到哥哥的。”

温枝愣了愣:“游轮那么大,不看监控的话要找很久的。而且不管怎么说,找到我的人都是你啊,我肯定得谢谢你。”

夏行颂像是听不下去他的道谢,摇摇头:“哥哥不用说和我说谢谢。”

“为什么?”温枝问。

“本来就是我的错。”夏行颂说,“所以不用说谢谢。”

温枝皱起眉头,疑惑道:“为什么是你的错,我出事又不是你害的。”

夏行颂的头压得更低了,他从温枝不见的那一刻起就在内疚,如果他一直待在温枝身旁,温枝就不会被李晔带走了,也就不会碰到危险。一开始就是因为他,温枝才会遇到危险的。

这是他的错。

“如果我一直在哥哥的身边,”夏行颂低声说,“哥哥就不会碰到他了。”

温枝大概明白了夏行颂的逻辑,他说:“可是这件事不能怪你啊。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也有责任,如果我不让你去买东西,我也不会碰到李晔。”

“不一样的……”夏行颂摇头,“都是我的错。”

温枝知道夏行颂一旦陷入自己的逻辑里就很难出来,就算他现在跟夏行颂解释,对方多半也是听不进去的。

他对着夏行颂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夏行颂听话地走了过来。

温枝指指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吧。”

温枝环顾病房内的装修,心想自己这半年已经住院两次了,他总是感觉现在的场景似曾相识。

他看着低下头的夏行颂,发现对方是真的很难过。他伸出手,拍了拍夏行颂的肩膀:“好了,不要难过了。”

他不安慰还好,他这么一安慰夏行颂更沮丧了。

夏行颂的头越来越低,直到把头埋在温枝的大腿上,他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哥哥。”

温枝顺势摸了摸夏行颂的头,只是说:“好了,好了。”

他每次摸夏行颂的头都会感觉自己像是在摸一只大型犬。

不过回想起那间着火的客房时,温枝还是有些后怕,还好最后夏行颂找到他了。

李晔那个人虽然干出了放火这样吓人的勾当,但被人抓住后立刻交代了动机。他坦白自己最近听到同事间的传言说公司打算辞退他,他自认为没干什么错事,也没有招惹其他上司。

思来想去,他最后把这口黑锅扔到了温枝身上。他觉得是自己和温枝打招呼的那次惹得温枝不开心了,是温枝要求星蓝辞退他的。

谈宣辉和星蓝的人确认了一遍这个事情,发现星蓝根本没打算辞退李晔。所谓的辞退只是员工之间的传闻。

温枝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上游轮之前,他根本就不记得李晔这个人,也不知道李晔的名字,再说了,他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要求公司辞退一个员工呢。

温枝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不过听人说,李晔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是满身伤的状态了,连走都走不了,应该是被人打了一顿。

难道是……

温枝看着埋在自己身上的夏行颂。

是你吗?他想。

77? 齐大非偶

◎他爬到温枝脚下。◎

出院后温枝被带去见了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李晔。

温枝不太想见李晔, 可这是基本流程,他得过来走一趟流程才行。

仔细算算李晔这次在游轮上的干的事情,谋杀未遂、放火烧船、私藏违禁药物, 单凭这三件事已经够李晔喝上一壶了,何况还有谈宣辉推波助澜。

温枝再次见到李晔,只感觉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暗感更加让人厌恶。太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了。他想。人类似乎不该这样。

他自上而下地看着李晔,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感情,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他只是这么看着。

李晔双膝跪在地面上,几乎是爬到温枝面前。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极其在意尊严的人,直到这一秒他才发现原来尊严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他喃喃道:“对不起,温先生……对不起……”

按照李晔自己的说法,他原本是想和温枝一起死在那间客房里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殉情。只是看到火势大起来后他就害怕了,这才从客房里逃走的。

李晔伸出自己颤抖的双手, 看起来是想抓住温枝的脚。

然而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温枝长裤的前一秒, 一直静默着站在温枝身旁的夏行颂猛地踢了他一脚。

夏行颂完全没收敛力气,李晔被他踢得硬生生往后滚了一段距离。

夏行颂声音低哑:“滚。”

李晔捂着自己刚刚被踢中的部位, 怨恨却又恐惧地看向夏行颂。他嘶嘶地吸着气, 让人联想到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他几天前在游轮上是就被夏行颂打了一顿。当时他感觉自己差点就要被这个人打死了。他没有去过健身房, 也没有和别人打过架。他的确很记仇,但他觉得自己的报复手段是很温和的。

他连其他人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夏行颂这样打架会下死手的人。

一看到夏行颂,他就会想到那个时候被殴打的恐惧。

温枝知道李晔之前被人打了,他大概猜到是夏行颂干的, 可他并没有说什么。

像是现在, 他也没阻止夏行颂一脚把李晔踢开。

温枝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李晔, 轻声道:“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和我死在一起呢。”

温枝平时不会说这种话。

他这句话一出口,夏行颂就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你很可怜啊,李晔。”温枝淡声道,“运气不好,投胎到这种出身。听说你的家里还有我的照片呢,是从哪里来的?”

温枝确实只见过李晔几次,但警察却从李晔的家中找到了一本温枝的照片,一整本都是。大多是李晔从首都大学公众账号上找到的照片,还有一些新闻配图。估计是他自己找到后去打印的。

闻言,李晔拖着自己疼痛的身体,爬到温枝脚下。

他再一次伸出手。这次制止他动作的人不是夏行颂,而是温枝本人。

温枝抬起脚,轻轻地踩住李晔的手:“我在问你问题,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回答我的问题。”

平时的温枝说话轻声细语的,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一样温和,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仰视感。

李晔从一开始的手部颤抖到现在的浑身颤抖,他想要回答温枝的问题,可是他的嗓子根本不听使唤,他说不出话。

温枝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得到李晔的答案。他不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想看看李晔会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

没想到对方连一个字都没说。真的是浪费他的时间。

“算了,听你这样的人说话只是在浪费我自己的时间而已。”温枝说,“接下来你应该会有一段很长的假期,你就好好享受吧。”

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温枝和夏行颂离开后,这里只剩下李晔一个人。

他跪在地上,不断地叫着温枝的名字,可那个人再也没有回过头。

温枝上车后看向一旁的夏行颂,轻声说:“下次不要再打架了。”

他虽然只说了打架这两个字,时间和地点之类的信息都没有,但夏行颂立刻反应过来:“抱歉,哥哥。”

温枝轻笑一声:“怎么又开始道歉了。”

夏行颂有些出神。他想到温枝质问李晔偷藏的那些照片是哪里来的那一幕。那时候他心里一紧,像是自己的秘密也被温枝发现一样地感到心虚。

他那张照片的来源比李晔还见不得人一些。

刚才的温枝和平时的温枝很不一样。夏行颂在脑中回想着温枝对李晔说的话,回想着温枝对待李晔的态度。

那种不常出现在温枝身上的对待李晔的态度似乎就是大多数有钱人对待普通人的态度。齐大非偶的道理夏行颂是明白的,如果他真的想追上温枝的脚步,他还得付出很多很多代价。

“好了,”温枝对驾驶座上的司机说,“回春景苑吧。”

温枝回到许久不见的春景苑,心想自己这次也算是劫后余生。

细细想来,他这半年好像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碰到毒驾导致的车祸,然后是这次莫名其妙的火灾。

李晔真的是个很莫名其妙的人。

温枝今天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和当年那个学弟看自己的眼神一样。那个学弟是一直跟踪他,然后偷拍他。李晔则是到处偷偷收集他的照片再打印出来,收集成册。

照片确实是个记录情感的绝妙载体,可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收集照片对温枝来说还是太毛骨悚然了。

温枝想起过年那时碰到的那个算命先生。对方说他会有桃花运。

都说宁缺毋滥。温枝没那么缺桃花,但各种桃花还在接连不断地朝他涌来,桃花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唉。温枝在心里叹气。缺桃花的话,为了自我安慰还可以去寺庙里求一下桃花。那么他现在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斩断一些桃花呢。

温枝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在想斩桃花的事情。

不过片刻后他就放弃了。哪儿会有用呢。他笑着想。

温枝表面上看起来安然无恙,一副丝毫没受火灾影响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是真的被这次意外吓得不轻。

他现在有时候会闻到当时的东西被烧焦的味道,并不是说真的有那样的味道,而是他的错觉。晚上睡觉时他也会梦到自己躺在火海里的场景。

在住院的这几晚,他因为这样的噩梦惊醒过几次,还好有夏行颂陪在他身边。

因为现在的温枝见不得明火,回家的第一天,他点了好几份外卖。每份的量都不多。

在医院里温枝都吃得很清淡。哪怕他本身的口味偏淡,连着吃这么多天的清淡饭菜也是会厌倦的。他点的都是一些口味偏重的食物。点得差不多后他又再点了一份章鱼小丸子。

温枝的贴身陪护夏行颂陪着他吃了好几天没什么味道的饭菜,他也打算趁着现在犒劳一下夏行颂。

他住院的这几天里温清沂来看了他好几次。

温清沂一开始还是以为夏行颂是大学生,神秘兮兮地向温枝打探夏行颂现在是不是在追求他。

温枝否认了好几次,说怎么可能。

温清沂饶有兴趣地对他说:“人家这么一副对你上心的样子,看起来可不是想跟你做朋友的意思。”

在温枝看来,这句话的主角如果不是夏行颂的话,其实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但很可惜,它的主角是夏行颂。

温枝想象了一下夏行颂追求自己的场景——他都有点想象不出来。

未免太奇怪了一些。温枝想。

不过要是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夏行颂,那应该是非常符合他的看人标准的。毕竟可以在他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他的人,再怎么说也是坏不到哪里去的。

温枝悄悄打量着夏行颂,然后喝了一口杨枝甘露。

晚上,温枝坐在自己的床上,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医院的床睡着其实也还算是舒适,但是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床。他睡着不太习惯,会有点拘束。

在温枝躺下身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听到几声敲门声。

家里只有他和夏行颂两个人,敲门的人只有可能是夏行颂。

温枝有些疑惑地起身下床。他小跑到门边,刚打开门就看到抱着被子的夏行颂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脸上的表情很是坚决。

他怔愣片刻:“……怎么了?是被子有什么问题吗?”

夏行颂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哥哥,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温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摸了摸自己左耳后侧的那一小块皮肤,确认道:“你要和我一起睡觉?”

夏行颂点了点头。

温枝不解道:“为什么?”

一阵沉默后,夏行颂说:“我想一直陪着哥哥。”

温枝有些无奈地说:“那也不用睡觉也陪着我吧。”

他知道夏行颂现在还是想着游轮上的事情。夏行颂很固执地认为温枝遇到危险是自己的责任,并且因为这个认知愧疚到现在。不管温枝怎么说都没用。

夏行颂好是好,可这种固执的性格是真的让温枝有些吃不消。

温枝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像是在犹豫。

他确实可以和庄斯池睡一张床,但那是建立在他从小和庄斯池一起长大的基础上。他小时候甚至和庄斯池一起洗过澡。

良久,温枝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打地铺。”

夏行颂原本就是抱着打地铺的想法过来的,他听到温枝话里的不过,反应过来,温枝刚刚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和自己睡一张床。

他的耳朵立即红了起来:“好。”

夏行颂就这么在温枝的房间里睡了下来。

温枝平时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会做什么动静很大的事情,最多就是看手机看累了翻个身。现在多了个话少的夏行颂,他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趴在床沿边,看着睡在地板上的夏行颂,问道:“要不要再铺一层在地上,只铺一层薄床垫的话感觉会很硬,太硬的话应该不舒服吧。”

夏行颂摇摇头。他在程明川家睡的那张床比现在的还硬,他早就习惯了。

温枝嗯了声,又问:“你不玩手机吗?”

“不太习惯玩手机。”夏行颂说。

温枝心想这话能被一个高中生说出来真是不得了,他说:“那你如果想睡觉的话可以自己关一下灯。我平时不关灯的,可能睡着了也不记得关。”

夏行颂应了声好,心里却想着今晚不关灯了。

过了会儿,温枝又趴下来说:“明天我想去庄斯池家里一趟,你和我一起吗?”

“好。”

温枝没想到的是,次日早晨他一下楼,就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穿着病号服的庄斯池。

庄斯池躺在沙发上,看起来睡得正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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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好久不见

◎我想请学长和我一起过生日。◎

终于见到好几天没见的庄斯池, 温枝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有所反应。

他看着庄斯池身上的病号服,慢慢地弯下腰, 抬起手摸了摸庄斯池的额头。他的动作已经尽量放到最轻了,可庄斯池还是在他的手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温枝的手僵在了空中,没及时收回来。

庄斯池原本还有些警惕,看清来者是温枝后他放松下来,伸手握住了温枝的手腕。

是真的温枝。他想。不是做梦。

“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你家找你的,”温枝说,“你这几天一直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庄斯池想开口和他说不用担心我,但他太久没喝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感觉喉咙跟针扎似的痛。他的声音太过嘶哑,以至于温枝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先等一下。”温枝说着直起身, “我去给你倒杯水。”

没过多久, 温枝拿着一杯温水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人不止温枝一个,还有跟在温枝身后的夏行颂。

夏行颂和温枝不一样, 他看到庄斯池回来后可不会高兴。他只是有点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庄斯池这么久不回复温枝的消息。

庄斯池喝完水, 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了很多。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按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地咳了两下。

“好一点了吗?”温枝问。

庄斯池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还是很沙哑:“好很多了。”

温枝打量着庄斯池身上的病号服,发现这套病号服上并没有写医院的名字。衣服上的条纹看起来也有些褪色。

他好奇道:“你这几天是生病了吗?”

庄斯池没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先看了眼旁边有些多余的夏行颂。

温枝注意到庄斯池的视线, 虽然庄斯池什么都没说, 但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对夏行颂说:“行颂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我有事要和斯池说。过会儿就上去了。”

夏行颂不太愿意地应了声好。

等夏行颂上楼后,温枝看向庄斯池:“现在可以了吗?”

“这几天我的手机都不在我身上,”庄斯池说,“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温枝没想到庄斯池最先解释的事情居然是这一件。他点点头:“我知道的。不过你不是还回了几条吗?”

庄斯池一愣,不敢置信地反问道:“我还回过你几条?”

“对啊。”温枝说完,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是有人冒充你回复的?”

“多半是我爸妈。”庄斯池嘁了声,“我这几天都在一个什么纠正中心,手机也不给,什么都不给,靠,一群人跟有病一样。我原本是同性恋,现在喝了中药调理好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温枝蹙眉道:“纠正中心?”

“他们俩后悔死了吧,让我去学防身术,我把纠正中心里的人都打趴下了。”庄斯池说,“打不过我还想纠正我。”

庄斯池语调轻快,但温枝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抓住庄斯池的袖子:“脱掉。”

庄斯池沉默几秒:“什么?”

“我说把你的衣服脱掉。”温枝说,“快点。”

两个人一起泡过温泉、一起洗过澡,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过了。只是脱个上衣,对庄斯池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这次庄斯池却有点扭捏。

温枝催促了他好几次,他才无可奈何似的揭开了身上病号服的扣子。

果不其然,庄斯池的上身有一些伤痕。这些伤痕比较杂乱,温枝分辨不出它们是由什么造成的。

“这些疤是怎么弄出来的?”温枝问。

庄斯池思索一阵,还是没把自己在纠正中心里用一把椅子一次性扫倒三个人的事情说出来。他说:“他们打不过我,就到处找道具作弊了。”

温枝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作罢。

庄斯池父母对庄斯池的控制欲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可怕。可是他也不能直接说出口,那毕竟是庄斯池的父母。

明明平时表现得和蔼可亲,但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温枝想起自己去庄斯池家询问的那天,他们直接告诉他庄斯池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结果连回复过来的消息都是冒充的。

“你是从那里直接过来的吗,”温枝问他,“偷偷跑过来的?”

“不完全是。”庄斯池哑声回答,“我打晕了两个人,然后走出来的。”

温枝记得他几分钟前才说过手机不在身上:“你的钱包在身上吗?”

“没。”庄斯池摇摇头,“手机和钱包都被拿走了。但是被我打晕的那两个人身上有钱包,我顺了他们俩的钱包。估计他们也不敢报警,他们自己搞的就是些擦边勾当。两个人钱包里的钱加起来没我包里的三分之一多。”

温枝听到这话,闭了闭眼。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开始怀疑现在是不是2026年,他以为那样的纠正中心早就被取缔了,没成想还有漏网之鱼。

还好庄斯池之前练过柔道和格斗,不然他都不知道对方要被困在那里多久。

温枝低下头,看了眼地板上的鞋子,是一双拖鞋。是他在庄斯池住进他家后特地新买的那一双。

他走到门口,发现有一双鞋子格格不入地躺在那里。是一双橡胶质感的拖鞋,尽管温枝没有亲自穿过,但他直觉这双拖鞋穿起来一定很不舒服。庄斯池应该就是穿着这双拖鞋回来的。

温枝返回到客厅,看到庄斯池上衣也没穿,正捧着杯子喝水。

庄斯池这样专门健身过的人,身上的肌肉是比较明显的。温昭当年还和温枝开过玩笑说让他注意一点,别让斯池哥练成双开门大冰箱了。

“先去换身衣服吧,”温枝说,“你现在想吃点什么?我点个外卖。”

庄斯池前几天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放在这里的行李带走。还好没带走,不然温枝现在只能打电话让人现在买几件衣服送过来了,他的衣服庄斯池是肯定穿不上的。

换好衣服,庄斯池走到客厅,发现温枝和夏行颂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他沉默地走过去,在温枝身旁坐下。

“我点了外卖了,要等一下才能到。”温枝说着,从旁边拿了几袋零食放到庄斯池面前,“饿的话你先吃一点零食吧。”

庄斯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但他没什么胃口。他在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地方待了这么几天,他要是再去那里第二次,肯定是带着人过去砸场子的。

他想找个轻松的话题:“我现在还不饿。你前几天不是去坐游轮了吗,有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闻言,温枝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一旁的夏行颂注意到他细微的小动作,颇为担忧地看向他。

“在游轮上碰到了一点事情。”温枝语焉不详,“虽然有一点倒霉,但是最后还是解决了。”

庄斯池问:“什么事情?”

“过会儿再和你说吧。”温枝慢吞吞地说,“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大概说不清楚。”

庄斯池清楚温枝有自己的考量,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点点头。

温枝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外卖送达时间,就在这时他想起庄斯池的手机被人拿走了。

“你的手机,是不是还没有拿回来?”温枝问。

庄斯池思考了片刻,他的手机和钱包其实都是被纠正中心的人收走的,但听温枝的说法,他的手机现在应该是在他父母那里。

“应该是在我爸妈那里。”他说,“估计暂时是拿不回来了。”

“要不先买个新的用吧。”温枝思忖道,“没有手机平时也太麻烦了。”

在温枝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难题。手机拿不回来这种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只要再买一个新的就可以了。

“再说吧。”庄斯池说,“这几天没看手机,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就当戒手机了。”

温枝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温枝的手机响了。他原以为是外卖电话,一看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还愣了几秒。

他站起身,拍了拍夏行颂的肩膀:“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坐着看会儿电视或者吃点东西,不要吵架。”

电话是路泽雨打过来的。

温枝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接通电话:“喂。”

“学长,是我。”路泽雨一开口就是一句熟悉的称呼,比起温枝现在稍显郁闷的心情,他的语气显得尤其轻快,“学长现在在做什么?”

温枝揪住一小块窗帘,漫无目的地拧着,嘴上的回答也像是在游戏里原地传送似的:“我在和你打电话。”

路泽雨又换了个问法:“那学长刚才在做什么?”

“在等外卖送到。”温枝随口问道,“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晚上有,现在没有。”路泽雨说。

温枝嗯一声:“你现在不用休息一下吗?”

路泽雨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现在不是很累。”

温枝感觉自己和路泽雨聊天就像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他想了想,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发现路泽雨这个人做事其实是很有目的性的,不会说无缘无故打个电话过来然后什么目的都没有。在温枝看来这不是什么缺点,相反,这是优点。

温枝并没有猜错,路泽雨这次打电话给他确实是有事情要说。

“今年的生日,我想请学长和我一起过。”路泽雨没有遮掩,“学长有空吗?下个月14号那天。”

温枝把通话模式调成免提,然后把通话界面缩到最小。他在微博搜索了一下路泽雨生日这样的关键词,发现粉丝刷的话题都是“路泽雨0815生日快乐”。

“你不是15号生日吗?”温枝问。

“实际上是14号。”路泽雨笑着说,“学长有空吗?就我和你两个人。”

79? 他的礼物

◎好啦,别哭了。◎

犹豫过后, 温枝答应了路泽雨的邀约。

温枝想是生日的话,那他应该给路泽雨准备礼物。路泽雨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温枝握着手机,靠在窗边, 静静地思索了会儿。说实话,他不太了解路泽雨的喜好。或者说他对路泽雨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上,像是路泽雨喜欢吃各种甜品。

不过人家过生日,他总不能送甜品——生日蛋糕另说。

这几天再想想吧,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温枝想着,离开了房间。

温枝回到客厅,看到庄斯池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夏行颂则是坐在另一边低头在看自己的手指。

他走到庄斯池身旁,温声道:“很困吗?你要不要先去睡一觉,过会儿醒了再吃点东西。”

庄斯池其实不困,他就是不想看见夏行颂。

他今天凌晨从纠正中心那里跑出来,自己步行了一段距离才打到车。达到春景苑时已经是凌晨几点, 他总不能吵醒温枝来帮自己开门, 也就没有犯那个非要按门铃让温枝开门的毛病,自己开了门锁。

庄斯池进来后也没回自己的房间, 直接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睡下了。他当时太困太累了, 上楼的精力都没有。睡过一觉后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用。”庄斯池哑着声音说, “我不是很困。”

“我还以为你想睡觉。”温枝说着,在他和夏行颂之间的空位坐下,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再过会儿外卖就到了。”

庄斯池嘴上说着不困, 但他脸上的疲惫是掩盖不住的。

温枝看了看他, 把遥控器放在旁边, 拿起前面茶几上的那袋红豆吐司,给庄斯池和夏行颂一人塞了一片,然后每人一瓶牛奶。

在他们俩吃吐司的时候温枝按着遥控器,随便找了部电影播放。

温枝刚刚回到客厅时看着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得他感觉尴尬这两个字都要具像化了。

放部电影当背景音乐可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温枝再次放下遥控器,一扭头,注意到夏行颂右手的食指上有个不太明显的小倒刺。

他抓住夏行颂的手,贴近看了下对方手指上的倒刺:“手上有倒刺的话不要乱撕。我有护手霜,到时候给你一支,你记得涂一下,这样不容易有倒刺。”

夏行颂被他握着手,脸有点红,过了会儿才有所反应,点点头,嗯了声。

庄斯池咬着吐司,在旁边听得很不爽:“一个倒刺而已。”

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又不会死,但考虑到温枝在场,庄斯池把后面那句咽了回去。

“撕倒刺的话可能会感染的。”

温枝放开夏行颂的手,侧过上半身去看庄斯池:“你也一样的,平时最好还是涂一下护手霜。你之前也喜欢撕倒刺,是真的有可能会感染的,不要不放在心上。”

无辜被训了一顿的庄斯池心情却莫名地有些愉悦。他说:“护手霜用久了会和你一样吗?”

温枝没懂他的意思:“和我一样什么?”

“手。”庄斯池比划了下,“你的手闻起来是香的,你自己没闻到过吗?”

要是被其他人说自己的手闻起来是香的,这种事情听起来多少有点像是碰到了变态。可这话是庄斯池说的,温枝肯定不会往其它方向想。

坐在旁边的夏行颂听了这句话后看了眼温枝的手,眼神晦朔不明。

温枝当然没有特地闻过自己手上的味道,就算有,他自己手上的味道,这么久了他也早就习惯了,闻是肯定闻不出来什么明显的味道的。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低头闻了闻,只闻到了自己早上涂的护手霜的味道,这股味道已经很淡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了。

“我只闻到了很淡的护手霜的味道。”温枝说,“我手上的味道一直很明显吗?护手霜的留香能力应该没有那么强吧,这样的话都不用香水了。”

实际上温枝不止是手上有味道,他整个人身上都是有股淡香的。并不是那种特别明显的香味,得靠近他才能闻到。

“不是护手霜的味道吧,两种味道不一样,也不是香水。多半是你自己的体香,天生的。”庄斯池发表完自己的见解后说,“你问问你旁边那个有没有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庄斯池口中的旁边那个指的是夏行颂。他难得主动提到夏行颂,温枝还有些意外。

温枝闻言看向夏行颂,紧接着,他看到夏行颂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被人说身上香香的,可他自己从来都没闻到过。

他想起之前和亲戚吃饭,亲戚家的孩子很喜欢他,一直粘着他不放,原因也是他们觉得他闻起来很香。

“我也想闻一下,”温枝小声念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我自己都闻不到。”

庄斯池开玩笑地说:“你靠过来一点,我多替你闻一下。”

温枝轻轻地用自己的腿撞了一下庄斯池的腿:“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奇怪。”

“有吗?”庄斯池挑眉。

他们又聊了会儿天后温枝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的电话是外卖员打过来的。

庄斯池和夏行颂都打算献殷勤去帮忙拿外卖,但夏行颂因为位置比较劣势没能跑过庄斯池。

他看着庄斯池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下次肯定比庄斯池快。

趁着庄斯池去拿外卖,温枝问了夏行颂一个问题:“你觉得一个年轻男生过生日的话,应该送他什么比较好?”

夏行颂之前没怎么送过别人生日礼物,他的社交圈子就那么点大,况且那些人他都不是很熟,没到要送生日礼物的程度。

过去的几年夏行颂实际上每年都会为温枝准备生日礼物,只是他从来没有送出去过。他不知道温枝喜不喜欢那些礼物。

温枝要是不喜欢的话,那些就不算是成功的礼物了。

这种问题对他的难度不亚于数学卷子的压轴题。

夏行颂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非常笼统的答案:“送他喜欢的东西吧。”

这样的回答,就像是作业参考答案里的略字。

夏行颂的答案听起来确实非常敷衍,但温枝知道这个答案他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口的。

温枝笑起来:“我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他年纪和你差不多,你喜欢的东西他说不定也会喜欢,如果是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夏行颂沉默着,直到庄斯池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他才说:“不用礼物,只要哥哥在就够了。”

“过生日还是要有礼物的吧。”温枝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柔情的眼神望着他,“你的礼物我也在想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夏行颂这样年纪的男生喜欢的礼物温枝大概是知道的,像是球鞋和电子产品。

不过根据温枝这段日子对夏行颂的观察,夏行颂对那些同龄男生热衷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像是球鞋,夏行颂似乎根本不理解那些球鞋的价格为什么能被炒到六位数。

可夏行颂现在完全没在想自己生日礼物的事情。他想到一件事,温枝的生日快到了。

温枝的生日在八月底,他要为温枝准备礼物了。

夏行颂看向温枝纤细的脖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深夜,温枝慢慢地醒了过来。他的喉咙有点干,想去倒杯水喝。

他下意识从床的左侧下床,脚刚一踩到铺在地上的薄床垫,他反应过来,夏行颂睡在这边。

温枝收回脚,从右侧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担心吵醒夏行颂。

但温枝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睡在地上的夏行颂睁开了眼睛。

温枝一出房间就发现庄斯池的房间门并没有关实,他好奇地走过去,凑近看了看,发现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

他看不清房间里的其它东西,但是他看到阳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光点。

像是点燃的烟。

温枝轻轻敲了敲一旁的门板。

站在阳台抽烟的庄斯池听到这两声,掐了烟,回到房间内,打开了灯。

温枝走进庄斯池的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庄斯池是会抽烟的,不过他没有烟瘾,没到天天烟不离手的程度。

温枝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了。他现在抽的烟估计是下午买回来的,下午庄斯池说要出去买个东西,大概率就是那个时候。

“少抽一点吧,慢慢地完全戒掉。”温枝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就算是偶尔抽也还是对身体不好的。”

庄斯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问:“烟味会不会熏到你?”

“还好。”

温枝不喜欢烟味,庄斯池抽烟的时候如果看到他会主动烟掐了再和他说话。

两个人走到阳台。温枝看到阳台的围栏上放着一只烟灰缸和一只打火机,还有一包拆开的烟。

烟灰缸里有两个已经被掐灭的烟头。看来庄斯池在他进来前已经抽了两根烟了。

温枝靠在阳台上,风缓缓地吹在他的脸上。片刻,他轻声道:“你也不要抽烟了。”

庄斯池有些计较他的用词:“也?”

“你和路泽雨。”温枝说,“抱歉。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话到嘴边,我感觉我好像说不出口,显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觉得叔叔阿姨不应该那么偏激,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他们对你只是管教比较严格……”

庄斯池把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里,适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再怎么说该道歉的人都不是你。他们都没觉得自己有错,你为什么要代替他们道歉。”

温枝看着他:“我一直都不知道,抱歉。”

他是想为自己的不知情道歉。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温枝叹了口气,他拿起那包被拆开的烟,从里面推出一支烟。

他没抽过烟,这么一系列动作都是从别人那里看来的。或许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温枝点烟的动作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的。如果他看到打火机里冒出来的火苗的时候没有下意识颤抖一下整个画面会更加赏心悦目。

只是优等生第一次抽烟就被呛住了。

温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捂着嘴,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刚才还让我不要抽。”

庄斯池看他被烟呛住的样子,感觉他可爱又感觉有点好笑,直接把他手里的烟拿了过来:“怎么转头自己抽上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说这些了,你在游轮上有碰到什么吗?”

温枝看着他把自己手指间的烟拿走,轻描淡写道:“碰到一个男人,以为我要求公司开除他,就想要报复我,把我关进房间准备烧死我。不过还好夏行颂最后找到我了。”

温枝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轻快,然而在游轮上被人关在着火的房间里,这怎么听都不会是件小事。

他刚刚甚至还被打火机给吓得颤抖了一下。

庄斯池没有像以往那样激动,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根从温枝手里拿来的烟,安静地听温枝叙述完大致经过后,他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语气落寞:“我不在啊,为什么我不在。”

他陪在温枝身边这么久,明明应该是那个最有资格站在温枝身边的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人不是他。如果他不能在温枝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保护温枝,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温枝身边。

这不是他第一次缺席了。温枝上次碰到交通事故时他也不在,这一次在游轮上发生意外他还是不在。

要不是温枝现在告诉他,他甚至都不知道那艘游轮上发生了意外。

庄斯池低下头,根本不在意手里的烟就要烫到他的手指。

这时,温枝小心地抱住了他:“好啦,别哭了。”

过了会儿,温枝拍了拍庄斯池的肩膀,改口道:“不过能哭出来也挺好的,不要一直忍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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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亲密关系

◎你有没有接过吻?◎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平静。

除了庄斯池父母打来的那通电话外, 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庄斯池的手机不在他自己身上,他父母也就没办法联系上他。他们知道庄斯池之前离家出走后住进了温枝家,不出意外的话, 庄斯池现在也是在温枝家里。

大概是考虑到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直接上门来找温枝,而是选择打电话给温枝。

庄斯池父母的手段虽然很偏激,可他们打电话给温枝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温和。

他们先是询问庄斯池现在是不是在温枝家里,得到确认的答复后说庄斯池给他添麻烦了。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温枝知道他们的潜台词是想问庄斯池什么时候能回去。

温枝故意装作没听懂,说一点都不麻烦,庄斯池要是想一直住在这里也没关系。

这通电话聊得和打太极一样,他们把话题推过来,温枝就把话题推回去。虽然每句话温枝都回答了,但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样迂回了一阵后,庄斯池父母放弃了从温枝这里套话的念头。

他们走流程似的和温枝又寒暄了几句, 最后挂断了电话。

庄斯池知道温枝接到了自己父母打过来的电话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说:“他们要是还打电话过来你直接挂断就好了,别理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毕竟是长辈。”温枝说, “还是接一下吧, 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温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和平时一样平静, 像是藏在树林里的静谧湖面。丝毫没有被人强行拖着打了十几分钟无营养电话的不耐烦。

庄斯池是真的很羡慕温枝的情绪管理能力。他活了二十多年,温枝是他见过的情绪最稳定的人。

哪怕他和温枝在一起这么久,他也没见过温枝情绪失控的样子。和温枝相比,他自己的情绪变化确实和炸/药差不多,完全是危险物品。

庄斯池看向温枝, 随口问道:“你觉得我要不要学一下怎么管理自己的情绪?”

刚刚打开冰箱的温枝听到庄斯池的这句话后动作一顿, 他的手扶在冰箱门上, 侧过身,有些不确定地重复道:“管理自己的情绪?”

庄斯池甩了甩刚放在水龙头下洗过的苹果:“嗯。我感觉你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但是我就做不到那样。”

温枝沉默着,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酸奶。他关上冰箱门:“如果要学的话,你打算怎么学呢?”

庄斯池只是先把自己的想法说过来,至于要怎么实施他还没想好。他摸了摸下巴,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你觉得会有专门给人上这种课的地方吗?”

“就算真的有,这种课程的话没必要专门去上吧。”温枝说,“我感觉教这种课的人里面会有很多心理学江湖骗子。”

温枝说得有道理。

庄斯池咬了口苹果,叹气道:“好像也是。那你都是怎么控制情绪的?”

温枝把酸奶自带的吸管拆了下来:“也不算是什么控制吧,很多时候我只是感觉没有必要。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因为那些小事生气。”

庄斯池看着他,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温枝并不知道庄斯池此刻在想什么。他知道庄斯池是不喜欢喝酸奶的,但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夏行颂。

夏行颂不挑食,应该是会喝酸奶的吧。温枝再次打开冰箱,又拿了一袋酸奶出来。

他打算回客厅,转过身一看,发现庄斯池还靠在流理台上,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

温枝叫了他一声:“不回去吗?”

庄斯池这才回过神,应了声,跟了上来。

“如果大部分事情都是没必要的,”庄斯池说,“那什么事情是有必要的呢?”

温枝疑惑地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这个标准因人而异吧,在我看来大部分事情是没必要生气的。不过你的话,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非得让自己改掉。一直忍着的话会影响到自己的。”

温枝情绪稳定的主要原因确实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但是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告诉庄斯池。

他小时候经常因为各种病进医院。起先他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直到有一天他在医院里听到一个人呢喃着我不想死这四个字。

他从那时起才真正地明白了死亡的概念。

人类是很脆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像他这样体质不好的人比其他人更加脆弱,说不定哪次进医院后他就没办法再出来了。

高中时躺在ICU里的温枝更加确信这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比起生气,不如放缓自己的情绪。要是死前他还在因为什么小事生气,他会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在生气中度过的。

他的身体情况实际上也不允许他的情绪起伏过大。

我或许没有那么多时间。温枝想-

路泽雨的生日越来越近了,温枝纠结了好一阵最后终于选好了礼物。

他给路泽雨挑了一件外套。

温枝想着衣服这种礼物应该不会出错。

他听温昭说路泽雨这种爱豆过生日的时候会有粉丝给他做各种应援的。温枝之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事情,但自从温昭告诉他这些事情后,他忽然发现整个世界好像都是路泽雨的生日应援。

从商场大显示屏的应援到公交车应援,甚至还有电影院里的售票机。温昭说从路泽雨出道起就是这样了,可是他以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路泽雨还真的是无处不在啊。温枝心道。租大屏幕的费用应该不是很低吧,这个费用是粉丝自己分摊的吗。

不过那些生日应援的图上写的都是“0815 Happy Birthday”,温枝记得路泽雨当时说14号才是他的生日。

生日这种信息一般是写在身份证上的吧,为什么路泽雨的生日会差一天呢。温枝有点好奇。

而且看粉丝发的生日应援总结,他们好像也给路泽雨准备了礼物,看样子是会直接送到公司。粉丝非常关注路泽雨的生日,他们准备的礼物列了很长的一张图,温枝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到底。

温枝还在开小差。旁边的庄斯池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庄斯池看着他那副出神的样子,好奇地伸出手,直接捏住了温枝的脸。

温枝的脸小,是真的巴掌脸,庄斯池的手又大,他这么一捏,温枝的脸被他的手遮住了大半。

温枝总算回过神,看向他:“怎么了?”

“到你了。”庄斯池还是捏着他的脸,“你在想什么啊,一直没反应。”

因为三个人坐在一起太无聊了,温枝提议说他们三个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家里刚好有一副牌,还有一个转盘。

庄斯池和夏行颂肯定是没意见的。就算温枝提议说现在步行去和景广场,他们两个也是会答应下来的。更何况只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种坐着不用运动的活动。

夏行颂盯着庄斯池捏着温枝的手,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在想事情,你先放开我。”温枝等到庄斯池松手后才继续说,“你怎么突然捏我的脸。”

温枝的语气其实有点埋怨,但是听起来却像是撒娇。

庄斯池故作夸张地说:“抽到你了,可是你一直在开小差,玩游戏无缘无故开小差,不可原谅。”

“我在想很重要的事情,”温枝解释说,“不是无缘无故开小差。”

庄斯池饶有兴趣地问:“在想什么?”

“路泽雨那种爱豆过生日的时候粉丝是不是会送礼物到公司?”

庄斯池一听他提起路泽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几天出门他到处都能看到路泽雨的生日应援。

“确实会送。”庄斯池问,“难道你也想送礼物到公司给他?”

“那倒不是。”

温枝摇了摇头,顺手从那堆真心话的牌里抽了一张出来:“我过几天要去给路泽雨过生日,到时候刚好把礼物给他。只是问一下,不是要送礼物到公司。”

客厅里的氛围突然凝滞住了。

夏行颂先一步开口问道:“哥哥是什么时候答应给他过生日的?”

“七月底的时候吧。”温枝低头看了眼牌上的内容,“这是什么问题,想对前任说什么话……我没什么想说的,实在要说的话那就各自安好吧。”

除了温枝,另外的两个人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尤其是庄斯池。

温枝可能不太清楚,但庄斯池很了解那一套流程。路泽雨生日那天是要办生日会的,到时候还有全程直播,他是打算让温枝等到直播结束还是怎么样?温枝知道吗?

庄斯池拉住温枝的肩膀:“路泽雨生日那天肯定要搞生日会直播的,他在自己生日约你出去?”

“他说不是15号那天,是14号。”温枝说,“他发了自己的行程安排给我看,14号那天他是没有工作的。”

庄斯池这下没话说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我们继续吧,你刚刚回答过真心话了,那就是抽下一个人了。”

庄斯池和夏行颂心不在焉的,脑子里都在想温枝要去给路泽雨过生日这件事。

直到再一次指针在夏行颂面前停了下来。

夏行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根指针,并没有动作。

温枝笑着问他:“这次是你啊。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夏行颂想了想,回答说:“真心话吧。”

尽管庄斯池自己前两次也是抽的真心话,但听到夏行颂说要抽真心话的时候,他还是很不屑地嘁了一声:“真心话多没意思。”

夏行颂没有搭理庄斯池,只是自顾自地从牌堆里抽了张牌。

他把牌翻过来,看清楚牌面上的问题后他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沉默着。

温枝看夏行颂一直不说话,耳朵还红了,于是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眼他抽到的问题。看清后他没忍住,轻轻地笑了声。

听他这么一笑,庄斯池也凑过来看夏行颂手里的牌。

那张牌上写的是:你有没有接过吻?

温枝正想说这个问题就不用回答了,庄斯池抢在他前面开口说道:“他这种性格的小鬼怎么看都是没有对象的那种类型吧。”

“人家是高中生,”温枝对庄斯池说,“高中生又不是非要谈恋爱的。”

庄斯池连着说了好几遍好了我知道了。

庄斯池点着头,无意中发现夏行颂正看着他。

温枝并没有注意到夏行颂脸上的表情,然而庄斯池看得清清楚楚。夏行颂那副做贼心虚的表情说明他的确对温枝做了什么。

下一秒,庄斯池按住了温枝:“你——”

无辜被按住的温枝疑惑道:“怎么了?”

庄斯池原本想问温枝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转念一想,在现在这种场合问这种事情显然不太合适。

他死盯着夏行颂,过了一阵才松开自己按着温枝的手,像是终于妥协。

他脸色阴沉:“没事。”

这个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没事啊。温枝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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