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场这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分立在中央。
踏上高台时，云乂对上空并指一划，武场上方一层淡金光芒铺开，转瞬即逝，冷穆言向上望一眼，疑问道：“为何要设下结界？”
“当然是‘闲人免进’的意思咯。临近试炼来这里的人也多，我可不想教到一半就被外人打扰。”云乂边说边在挎包中摸索，翻找半天，攥出一拳物品，张开手掌，是一把纸片，剪成十字形的鸟状，中央画着一道朱红，鼓起腮吹口气，纸片纷扬空中，飘摇几下，化成一只只简形白鸟。
白鸟轻落在指尖，云乂边逗它们边说道：“这次的练习很简单，你避开它们的攻击，然后碰到我，只要碰到我就算结束，用手或者‘折风’都可以，而这期间我只用它们，不用其他东西。”
冷穆言乍听上去觉有些简单，又猜不透女孩笑容的含义，道：“就……这样？”
“你觉得很简单？”云乂面带微笑抬指随意一摆，一道夹带红影的白光如电般飞过，冷穆言还未看清眼前，只觉脸侧一疼，一缕发丝无声断落，同时身后传来“咚”的闷响，后方平整墙面被白光击出个深坑。
云乂招回飞出的白鸟，对显露吃惊的人详说道：“白子倨的家族与蒋家相同，家内都有一立契灵兽，蒋家是踏浪水麒麟，白家是千年白猬，家传宝器唤为白猬绞纹弓，就是他今天身后背的那把。此弓开弦即可发出箭矢无数，飞穿千里，透破金石，因当年战中一招击溃数千妖邪得此声名大噪，威名与踏浪麒麟佩相齐。”
与蒋文翰的玉佩齐名的兵器，若是碰到确实棘手，不过招出的这些白鸟……正想着，又听女孩半是思索说道:“不过我瞧那家伙，像是还没领悟出弓的真正用法，尚不足为惧，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那是他家的宝贝，就是寻常威力也远超普通弓箭。”
冷穆言点头记下，开口问正题:“所以你用这些飞鸟来比拟对方攻击？”
云乂点头道:“不错，世家家传的兵器有共通性，不少胜在速度与力量，白猬绞纹弓便是如此，方才那一击，差不多为其正常开弓射击的力道，你若是能轻松应对刚才的进攻，那面对白子倨就容易的很。”
活动活动胳膊腿，又道:“对方底细你也清楚一二，其余的要点，就在练习中领悟吧。”
说罢并指掐诀一挥，身旁的白鸟得了命令，瞬间化作道道白光飞绕冲向对面，有了先前的演示，冷穆言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迅疾避开纷落而来的白光，前脚轻踮跃走，但见原先站立地面顷刻被砸成一片粉碎，扬起阵阵尘土。
毫不留情的攻击。冷穆言和砊虺发出同样感叹，看来女孩并不打算“点到为止”，在暗中施压逼自己面对，这份严厉倒是和她的外表极不相符。
身跃起未落稳，烟尘中白光突闪，刹时数条光芒从下而生，拔地而起，冷穆言心里大惊，当刻时间抽出“折风”挡开身前光芒，光芒击打剑身发出一连串清脆“当当当”声响，将落地之人震退数步。
“好快！”
未近对方便先现落败趋势，再来几下怕是会被射穿，冷穆言半口气没换出，头颅忽然不受自己控制的高扬起，同刻眼前一亮，一道没预兆的白光紧贴面颊飞过，急速气流划破表皮擦出鲜红。
“不准胡思乱想！给我集中精神！”远处严厉声大喝，警醒道，“换成真正的敌人，每个差池都可能丧命！刚才要不是那个老家伙帮你，你的半个脑袋已经没了！”
冷穆言被这些话兀的怔住。女孩说的没错，方才若不是砊虺快于白光操控身体，才不会只是受擦伤这样简单，况且对方一本正经在旁训导，自己却频频分神未集中心思，实在太枉费她用心，整理起所有思绪，抬脸再次正视对面身影。
见人终于端正态度，云乂松下面容勾嘴一笑，划指重新将白鸟聚回身边，说道：“记住，世间万物两面并存，一物的长处亦或许正是它短处，交手中看破此点，方能在下步占得先机。”
说着挥手一划，围绕白鸟幻成先前光芒再次猛烈进攻，冷穆言听明女孩方才一席话，即刻领会明暗指之意，便是□□胜在距离也弱在距离，所以想扭转被动局势，需在短时间近身限制兵器发挥空间，吸取之前教训，这次凝神集中，挥剑荡开束束舞动白光，脚下步伐渐稳，一点一点向操纵者接近。
“终于像点样子。”
云乂微笑自言自语夸句，翻手变换掐诀，白鸟飞绕轨迹顿时变得更为刁钻，急速折弯而动，击打紧逼落下，毫不给喘息空间，冷穆言不少次擦烂衣衫险避开，自感拖延愈长愈跟不上对面节奏，瞄一眼纷乱光芒中笑意的脸，双目一眯，贯注精神寻到白光停顿瞬间，挥落攻击同时跃身缩短距离，一下将二人间拉近不过几尺。
然踮地还未更近一步，就听“噗噗”两声，身侧登时剧痛——两道白光猝不及防从后穿下，击破侧腹和小腿，冷穆言踉跄一歪用“折风”撑住身体，斜眼又是一冷——又是几道悄无声息的白光笔直飞来，正冲头颅。
“糟了，避不开！”
冷穆言额角留下一滴冷汗，白光须臾将至，无奈行动却迟缓不及，情急之下横起“折风”硬生抵挡，周边轻风微动，未等来击碎地面的光芒，反是等来一只拉住衣角的手。
冷穆言放下横起“折风”的手臂，发蒙看着蹲在面前的女孩。
“这是？”
主动跑过来扯住衣衫？实在搞不懂这女娃又在想什么。
“算你过关啦。”云乂笑眯眯伸手轻拍对方头顶，鼓励道，“徒弟刚才很努力哟。”
冷穆言登时静呆在原地，片刻才动了动嘴角，一咧溜出声“噗呲”，松了力气坐在地上，撑额头回在女孩面前大笑出声。
原来，这是她露出心软的模样。
做她的门徒，似乎，还不坏。
冷穆言的心情莫名尚好，可没来由的大笑反把云乂吓了一跳，连忙细瞅一圈外伤，带蒙慌张疑惑:“徒弟你怎么了？是打疼了？那不应该哭吗？难道是打傻了？”
“不，我没事。”冷穆言努力憋住又泛上来的笑意，起身整整衣衫道，“我去换身衣服。”
“真的没事？”云乂歪头再次仔细打量，最后将信将疑，伸手收回飞绕在身旁的白鸟，小心将纸符放回挎包，忽然间双目一睁，察觉到瀚博堂内某一方散发出强烈又熟悉的灵力，交织相杂，顿留不过片刻又快速隐去，转头望去，不禁心里嘀咕：
“那只大懒猫又再作什么妖？”
同时觉察到的，还有砊虺，像是发问般带轻笑说道:“白虎与水麒麟的气息。”
云乂垂眼一咂摸，也觉事情奇怪，水麒麟玉佩的灵力出现，不可能是蒋牧，像是蒋文翰，不过这俩家伙居然凑在一起，不可思议，而且灵力中还混杂第三者，又是谁？来回想不通也懒得再猜，量他们也不敢在异师互来互往的学堂里大闹，暂将此事一抛，解除上空结界，推着冷穆言离开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