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没打算借着这一闪而过的坏情绪和韩雨霏的怜悯心来占她便宜，问出的那句话也不过是顺势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
她这样娇矜的人，平日里多亲近一下都要恼他的，能说出刚才那样话已经是很出乎意料了，在开玩笑般问出“怎么亲都可以”之后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八成会皱起眉毛跟他拉开距离，活像个小缩头乌龟。
可是出乎陆斯年的意料，在他问出这样的话之后，韩雨霏只是盯着他眨了眨眼睛，瘪了瘪嘴，两边的软腮跟着旋出小窝，长睫扑朔，水润的眸子不见退缩，倒映着他的身影。
“只要别咬疼我。”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韩雨霏心想就算他像上次在她脸上留印子也没关系，但是可别太用力。
陆斯年本以为她只是开个玩笑，谁知现在硬是搞出了几分烈士就义的无畏感，许是听他质疑，她仰着小脸凑的离他又近了几分，摆明了的任君作为，看的他又无奈又好笑。
是他平日里总是想着逗弄她，现在在她眼里竟成了色中饿鬼，虽然这也怪不得别人。
叫她这么一打岔，他刚才那点因回忆而生的晦暗情绪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是她自己送上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不亲，那岂不是愧对她一番好意？
陆斯年压住笑意，故作愁绪，蹙起眉，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胸中郁气徐徐吐出，青隽眉目有些教人心疼的忧郁。
韩雨霏鲜少见他这般示弱模样，因而也有些晃神，方才对于主动索吻的羞耻感也淡去了，反倒是有些母性发作，觉得若是亲一亲就能让他开心也没什么的。
他抬起手，覆住她惶惑的眼睛，而后缓缓的倾身，清冷木香袭来，像是毒一般，每一日与这人耳鬓厮磨叫她只要一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就不觉的心神舒缓，想要依偎。
不需要陆斯年多做，韩雨霏已经配合的松了唇齿，被蒙住眼睛的她有些任人施为的乖顺，偏又是这样一个主动靠近的姿态。
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想要取悦的人是贪求无度的魍魉，她这点献祭自我的精神，对他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除非将她整个扒骨囫囵吞下，胸中恶兽绝不餍足。
可韩雨霏对此一无所知，她只能感觉春日雨后，檐下青瓦水气滋润缓缓凝结滴落的水滴，落进了远山林间静谧的湖，荡起层层嵌套的涟漪，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却平和宁静。
没有让人退却的炽燃爱欲，没有嬉笑时的逗弄追击，有的只是润泽的爱意。
陆斯年捂住了她的眼睛，可是自己却不愿闭眼，眼前的人似乎从月下朦胧虚幻的花影，变成触手可及的温玉，只要看着她，心底的漏洞就一点点的被填满，纵使前世与她连夫妻郭伦之事都做了，也未曾有这般圆满的感觉。
恍然间只觉得，前世荒唐错乱，今生能得此短暂安宁，哪怕此刻离世，也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