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七酒便慌慌张张的出去了。何罗笑了笑,问:“她这是怎么了?这几天跟她大师兄关系变近了,终于正常了?”
何罗看到七酒反常的表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终于,她终于不用再受七酒这个脑残粉的折磨了!虽然有些时候...好吧是很多时候,她都对自己很有帮助。但是请恕罪,何罗真的忍受不了那种一脸花痴的表情,而且还随机出现!
一会儿对你关怀备至,温暖的就像一个中央空调。但一会儿却又说着嫌弃你的话,还回翻白眼儿!
这谁受得了啊?等等,齐扶胤仿佛就能受得了。算了算了,谁受得了久去祸害谁吧,总之比跟在自己身边要来得强。
何罗这么一想,便立马点了点头,看向众人。
鹿红鳞拉下幔帐,拉着她来到外面,然后才说:“何罗妹妹,你这个想法怕是有些...总之不会如你的意的。”
“啊?什么意思啊?”
何罗立马追问了起来,鹿红鳞摇了摇头,说:“七酒这次回来,一直说要当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得多招人讨厌啊,她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不是这个意思!”鹿红鳞道: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我的意思是,七酒想当你这样的人,也就是比男人还要出色的女人。她现在正努力练武呢,每天连歇息都舍不得歇息一下。她是认真的,而且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你没发现她最近都瘦了吗?”
“这个...这段时间只要呆在江南的人都瘦了吧?算了算了,只要她别再语出惊人,说什么喜欢我的话,别的爱咋地咋地。红鳞姐姐,我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的。”
何罗很少会用‘求’这个字眼儿,因为通常都是别人求她,而且是非她不可的那种。她的骨子都被惯的有优越感了,自是很少用这种字眼儿。
鹿红鳞见她正色,便严肃起来,问:“是不是药材不够了?我那里倒是还有一批,只不过不多,但也能将就用着。”
何罗摇了摇头,说:“不,不是药材。这件事情准确来说现在与你无关,现在齐大侠这个样子,我还是找齐扶胤谈吧。”
“找大师兄......是为了粮食吗?不是说赈灾粮快到了吗?”
鹿红鳞这些天闭门不出的,根本不知道江南发生了那么多的大事。但何罗也没有仔细解说了,毕竟这些大事件他们稍微一打听便能打听的到。
“没错,说实话,我需要一批粮食,能供应江南现存百姓活五天的粮食!”
“才五天?”
鹿红鳞有些惊讶了,五天时间,够些什么?
江南水患前前后后都好几个月了,虽说自从上次下雨之后,她听到过街道上的百姓欢呼潮水退去了不少。但在这五天之内,难不成还能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大变化,足以改变整个江南的颓势?
鹿红鳞不解了,何罗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便干脆等到了齐扶胤过来,然后才将外面的变化言简意赅的说了出来。
但至于为什么需要五天的粮食,她只字未曾透露出去。
何罗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她知道,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不是能随便乱传的。这也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谨慎起见,不得不小心翼翼。
问茶马道借粮食,而且不多,何罗知道他们一定会给。
而至于为什么要借粮食,那便是因为何罗十分清楚明白——焦明水此刻肯定已经派人将城门口的买卖给截停了,更雷厉风行一点,甚至直接将粮商手里到手的房契地契之类的值钱东西全都归还给了老百姓,而自己垫付那离谱的米价。
这样的做法不可谓不好,但也实在太官方了一些。
要知道,百姓们如果真的想要买这天价粮食,又岂会惧怕区区一支军队?他们有的是办法将坚固的城门破开一条条小小的贸易口子。
而唯一想要阻止这一点的,那便是让百姓们不再需要城外的那些粮食。
要让百姓们有粮食吃,而何罗自己又一下子凑不齐那么多,所以不薅茶马道这肥羊的羊毛,还能薅谁的呢?
说完之后,齐扶胤十分爽快的便同意了。只不过,他却皱紧了眉头。
“现在全江南都知道家主他...都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如果我们现在堂而皇之的运粮进来的话,那必定会引起灾民们的愤怒以及哄抢。到时候,那批粮食的作用可能连一半都发挥不到!”
“这也是个问题......”
何罗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七酒看着何罗,便说:“不如这样,咱们用普通的马车运送进来!”
“不行,现在江南因为瘟疫的事情,根本无法与外界相交。除了赈灾粮,其余商队皆不可通行。那个死了的县令的尸首,现在还没有被扶陵还乡呢。死人都这样,更别说活人,还有粮食了。”
何罗叹了口气,心说这件事情又不能让明水大人帮助。他那边似乎一直被人监视着,平时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察觉出半点端倪。自己现在向他求个特殊,动静肯定不小。
摊了摊手,何罗表示自己没办法了。
七酒也焉了,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当然,保持这样的姿势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齐扶胤。
见众人都垂头丧气,士气低迷的样子,鹿红鳞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说:“这件事情其实也简单的很。”
“简单?红鳞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鹿红鳞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情当然简单,你想想,虽然茶马道的车不能近,普通商队的车进不来。那么神医府送药材的车呢?
物资茶马道出,运输也是茶马道的人来,不过运的东西却不插茶马道的标旗,而插上神医府的标记。押送物资的人也不穿茶马道的衣裳,穿上普通的短工衣服,这不就可以了吗?”
鹿红鳞一番话,浇醒了三个人。
何罗猛地跳起来,大拍桌子,道:“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办法,可行!”
于是很快,十几辆马车便将这批比金子还贵重的粮食装作草药的样子,运送进了江南城,一路到了草昧堂。
头天,灾民们还在为了一两升米而变卖家产。第二天,他们就在草昧堂门口排起了长龙。
草昧堂施粥,这件事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据内部人员了解到,何罗神医大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一批粮食回来,虽说不多,但却能供应一时之饱。
现在这些灾民,只要有粮食,管他一顿两顿的,先吃了再说。他们所想的只有能否活过今天,而没有精力想到更远了。
粥棚搭好后,何罗便听到了灾民们喝粥的声音以及连绵不绝的,对她的赞叹的声音。
对这些,何罗没仔细听也懒得听。她只知道这样做的话能够帮助明水大人分担一些困难,对这些灾民,其实他们手里捧的粥也不是自己的。这样的夸赞,她实在受不起也不该受。
看来等这场劫难过后,她是要好好为茶马道正名了。否则,让他们一直背着这口锅直到人们淡忘,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些粥虽说够个五六天,但何罗还是吩咐了下去,每个灾民早上中午可以各领两碗,太多了绝对不行!
这的确是怕他们多吃——那么久没吃正经东西,何罗担心这些灾民会一下子没有节制而伤了胃。那时候,她还得在粥棚旁边开一个胃病疗养所!
想了想,何罗都觉得不妥,十分不妥。
她走上台阶,然后便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门槛边上,正在舔着碗。大眼睛透过碗的边沿,正看着她。
那黑葡萄似的眼睛是在对她说谢谢,这个她看得出来。
这一刻,何罗居然真的觉出了从前未曾有过的幸福感。原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不是瞎吹的,居然是真的!
尽管,这个孩子可能上一顿饭还在吃树皮,吃蚯蚓,甚至捡起死人残骸放进嘴里嚼......但在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最最纯粹的感谢,甚至感激!
何罗只接受了感谢,她觉得,只到这一层面就够了。她不需要别人对她感恩戴德,就算曾经有无数病患家属跪在她面前,脚边。
可她却从未接受过那样的大礼。
不过这一次,她欣然接受了。她突然觉得学医,不止是研究还有赚钱之用,而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从此,医德不再是她所遵循的条条框框,就像枷锁一样,虽然笼子很大,但总会把人关在里面。
医德,将由她领悟,并且就此发扬光大,传承下去——或许,这才是神医之名真正的意义。
在心里感慨一番,何罗才跨过门槛,回到了草昧堂里。她当然没有闲着,而是跑到病房里,在病人多医生少的江南,她也终于投身了一些‘小病’的治疗。
她不再觉得,能力越大,所面对的就应该是最难的了。在必要的危机时刻,没有能力之分,只有做与不做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