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诞下了一名皇子。”
恭喜的声音在皇后的寝宫响起,面对这些人的恭维,李柷却提不起一丝喜悦。
为何是个皇子。
说实话,若皇后诞下的是个公主,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烦恼。
可偏偏是个皇子。
作为李柷的嫡子,即便不是嫡长子,但身份也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能比的。
而且三位皇子的年龄相差不多,若是没有李存勖这档子事,嫡子肯定有优先继承权。
但那是放在其他时候,在如今这个局面,嫡子的身份反而会害了对方。
无论李柷和李存勖谁会笑到最后,这个嫡子都不会好过。
若是李柷赢了,肯定不会让留有沙陀李氏血脉的儿子当上太子,甚至会因为其母族的身份,恐怕以后的境遇还不如一个普通皇子;若是李存勖赢了,肯定会杀光李柷的子嗣,无论男女,嫡子肯定是第一个被杀。
李存勖连自己的亲叔都能杀,可不会在乎一个外甥。
“陛下,您不高兴吗?”李妙薇察觉到李柷的脸色,有些不解。
“怎么可能?”李柷抚摸着李妙薇的额头,“皇后诞下嫡子,朕高兴还来不及。只是看到皇后如此辛苦,心里有些担心。”
“陛下,臣妾身体无恙,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生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生一次,对于身体的影响不小。想当年长孙皇后死的那么早,除了身体本身有隐疾外,跟生育七个孩子透支了她的身体也有很大的关系。
只有生过孩子的李妙薇才知道生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可想到自己这次为圣上诞下了一个皇子,受的那些罪也无所谓了。
在之前,一个杨氏,一个李贞仪,先后诞下皇子,圣上还加封李贞仪为淑妃,不就是因为她没能诞下皇子。
就算她是皇后,没有诞下皇子的皇后,就像是无根之萍,很难长久。
“皇后无恙就好,朕也放心不少。”李柷尽可能表现出温柔的一面,也算是补偿吧。
他不是普通人,做不到为了爱情放弃一切。
他身上担负着很大的重任,李唐的复兴、先皇的遇害、藩镇割据以及八位皇兄的死。
虽说八位皇兄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但毕竟不是他亲手杀害的,这个罪名他可不背。
就算是不为了这个原因,前两个理由也让他不得不去努力,就算是付出太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人活一世,总得有些追求。
或许,他会对不起家人,只要能让大唐中兴,以后再想办法补偿就是。
李妙薇看到被宫中嬷嬷抱着的皇儿,神色有些犹豫。
“皇后想说什么?”李柷好奇地问道。
“陛。。。陛下,臣妾是皇后,现在为陛下诞下嫡子,能。。。能不能。。。”李妙薇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那句话。
李柷看了一眼那还在襁褓中的皇儿,再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皇后,对方所想他何尝不知。
“皇后是想让朕立皇儿为太子吗?”李柷神色复杂地问道。
“陛下,妾身知道这有些为难。。。可。。。”李妙薇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唉!”
李柷叹了口气,“皇后,此事不是小事,朕也无法在这里做决定。待朕和母后以及朝臣商议之后,再给皇后答复如何?”
此时封这个嫡子为太子,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若是他日被废,恐怕地位还不如普通皇子。
历史上的废太子,有几个好结局的。
只是有些是李柷不好给李妙薇说,只能先拖着,拖到事情结束再说。
李柷虽说没有拒绝,但毕竟也没答应,这无疑让李妙薇有些失望。
好在不是没有可能,在李柷走后,她就让人把秦国夫人刘氏请了进来。
如今圣上和晋王关系僵硬,在这个时候还能进宫探望的也就秦国夫人了。
“妙薇,你诞下嫡子,也算是了了你一件心情。如今情况,你诞下嫡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秦国夫人看着面容憔悴的女儿,不禁感叹。
虽说不是她的亲女儿,可也被她视为己出。
“母妃,您能不能去劝晋王支持女儿的皇儿为太子?”李妙薇坐起来,拉着秦国夫人的手着急道。
“妙薇,你这是为何?你应该知道晋王如今并不会听母妃的。”秦国夫人有些不解,甚至是自嘲。
如今的李存勖哪里还需要她这个名义的母妃,特别是近两年,连请安都不怎么来了。
名义上自己地位还在李存勖生母晋国夫人曹氏之前,可随着李存勖掌握大权,已经不把昔日帮他不少的自己抛在了脑后。
下面的人自然也都是精明之人,知道晋王对其亲母晋国夫人曹氏孝顺,送礼这些都送给了晋国夫人,就连平时问候也是如此。而秦国夫人就成了晋阳宫的一个小透明,无人关注,也就一些河东老臣还记得她。
“母妃,女儿知道如今晋王和圣上的关系不睦。可以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圣上,女儿不想他们闹得不可开交。
只要女儿的皇儿成了太子,晋王不仅是国舅,还是大唐未来天子的亲舅舅,地位崇高。女儿的皇儿成了太子,也会听晋王这个舅舅的话。
这样他们二人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李妙薇神色着急,眼眶中有些湿润。
“你都知道?”秦国夫人惊讶地看着这个久居深宫的女儿。
“嗯!”李妙薇神情低落地点点头,“女儿不是傻子,也知道晋王和圣上最后肯定会闹得刀兵相见,可女儿不想看到那种情形的发生。所以女儿一心想生个皇儿,只要女儿诞下的皇儿当了太子,就能阻止这一切。
女儿不奢求太多,只是想让晋王念在亲情的份上,饶圣上一命。”
在李妙薇眼中,圣上并不是晋王的对手,毕竟河东旧部掌握了军队大权,圣上身边并无多少兵力,怎么去跟晋王争天下?
但他知道圣上不会坐以待毙,她劝不动圣上,只能从晋王这边想办法。
“唉!”秦国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你那兄长心比天高,加上这几年跟圣上积怨已深,恐怕并不容易。
当初你父王让你嫁于皇室,母妃就担心此事。你父王还好,毕竟心念大唐,不一定会为难圣上,可你兄长却是不同。
母妃也不敢保证此事能否成功,只能尽力一试。”
“女儿在这里谢过母妃!”
说着李妙薇便挣扎着起身,跪在床上给秦国夫人行礼。
“妙薇,你这是作甚?”秦国夫人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扶着对方,“你是皇后,岂可向母妃行礼?而且你刚刚诞下皇子,身子虚弱,切不可在这时候着凉。”
在秦国夫人的强求下,李妙薇最终还是躺了回去。
“母妃,您放心,等女儿身子好了一些,便会去求见太后。圣上比较听太后的话,只要太后同意,一定能让女儿的皇儿成为太子。”
提到太后,秦国夫人想到一个办法。
若是圣上比较听太后的话,那晋王可以说是很听其母晋国夫人曹氏的话。
要知道,晋王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妙薇,你放心,等回去,母妃就去想办法。”看到作为皇后的女儿如此在乎这件事,秦国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一把。
秦国夫人回到晋阳宫,就立即去找了曹氏。
曹氏对于朝局之事不是很不关心,或者是她并不精于此事,所以也很少去打听朝局之事。在听了秦国夫人的话后,曹氏并没有答应。
很简单,李妙薇的皇儿成了太子,对曹氏影响不大,对秦国夫人反而意义不同。
加上之前李妙薇惹她不高兴的事,她还记着呢,现在怎么可能去帮对方。
秦国夫人自然是失望而回,但曹氏却把此事派人去告知了李存勖。
李存勖得知此事,不禁冷笑,自己那个皇后妹妹倒是想的挺美,还想自己支持她的儿子为太子。
可任圜听了却是眼珠一转,“殿下,不妨答应。”
“任尚书,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知道李妙薇曾经刁难过本王的母妃?支持她的儿子当太子,母妃岂不是会不高兴?”李存勖有些不满。
“殿下。这个时候支持皇后立太子其实是一件好事,可以凭此来迷惑圣上,到时候殿下的谋划也就无人察觉。
至于这个太子,等殿下事成,能不能活都是殿下的一句话,不如先用来麻痹一下圣上。”任圜解释道。
“可母妃那边?”李存勖有些迟疑。
他之所以迟疑,显然是认可任圜的建议。但他素来孝顺,若是因为此事让母妃不高兴,总觉得不合适。
“殿下,事后再给太夫人解释即可。太夫人通情达理,肯定会原谅殿下的。
若是事成,太夫人就是太后,想来也不会介意这件事。”任圜笑着说道。
李存勖听闻,就跟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周德威大军未到,本王正好也闲着,就给小皇帝找点事做,打发一下时间。”
看着行宫方向,李存勖露出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