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绝无仅有

秦业等人正在说话,冯云拿着登记簿过来。

“所有来宾,无论贵贱,一律登记。”

还要登记?秦业和贾政就有些困惑。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到哪里的工地,我们还需要登记?

冯云原是个童生,因为妻子生病,请郎中抓药,欠下了地主的高利贷。

妻子的病没有治好,钱倒是欠下了一大笔。无奈之下,妻子死后,就逃离家乡,当了流民。

到了俞民这里,给他安排了登记的差事。又让他教人读书识字,,冯云找回了读书人的尊严。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俞民给的,所以做起事情来,分外认真、卖力。

“这里是陵寝重地,事关皇家千秋大业。凡是到这里来的,不管是人,还是货物,都要登记,留下记录。万一将来有何意外,也有据可查,以防宵小破坏。”

“二位大人,这里确实如此,无论何人何物,进出都要登记。”

丁文灿在一边附和道。

秦业率先反应过来。

“好,这个规矩不错。陵寝事关皇家千秋大业,确实应该慎之又慎。存周,咱们不能坏了规矩,来来来,登记,先给我登记。”

有了秦业带头,贾政和随从们就一一登记。

这边刚刚登记完毕,吴耀祖和一个护院拿着葛藤编成的安全帽过来。

“按照安全规定,请郎中、员外郎和各位都带上安全帽。”

“远山,这又是何意?”

贾政问道。

“为了保护头部免受伤害,凡是进入劳作现场,都要戴上,不得例外。”

俞民就解释了一番。

“为何颜色不同?”

“颜色是为了区分不同人员。郎中和贾员外,你们这些人是客人和上司,所以都佩戴红帽。”

“我们这些人是工地上的管事人,一律佩戴白帽。剩下的工匠和劳力,一律佩戴蓝帽。”

“工地上人多,不容易辨别各人身份。如此一来,只要看每个人安全帽的颜色,便知道是什么人。”

“这个似乎跟官服颜色的体例有些相似啊。”

“秦郎中明鉴,正是借鉴了官服的思路。”

“哈哈哈,有趣。好,咱们都戴上。远山为了保护咱们,用心良苦,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到了劳动现场,果然众人个个都戴着安全帽。

监理部纲首苏云溪,以前就是营缮司的人,跟秦业和贾政都熟悉,此时是就主动当起了讲解员。

先是把自己的监理部夸了一阵子,说俞民这个质量自我监督如何如何好。然后又夸奖整个工程队怎么怎么好。

仅仅说空话是不行的,说好要有依据。苏云溪就重点说了两项内容。

一是工程队的组织架构,从正堂到工程部、工艺部、监理部、安全部、物资部,整个介绍了一遍。

二是大力称赞俞民的劳动奖励制度。说这个制度如何能够提供劳动积极性,保证劳动质量,有效地解决了偷工减料和偷懒问题。

这回秦业和贾政都没有表态,一直用心听着苏云溪的讲解。

从进入回龙峪开始,两人就不断地被新事物冲击。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接受,需要消化一下。

在现场看了一会儿,俞民就带着他们到了生活区。

生活区,就是吃饭、住宿和休息的地方。

首先去的是宿舍。

宿舍虽然简陋,但是干净整齐,一个人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整个院子干干净净的。

宿舍里面,也没有臭味,各种物品摆放整齐。木头搭成的大通铺上,行李摆成一排,没有乱七八糟的衣物乱扔乱放。

“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如此干净整齐,确实难得。”

干净整洁的环境,人不容易得病,这个道理谁都懂。

从宿舍出来,就去伙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墙上的“旬食谱”。

一张大纸上,列出了每天三顿饭的食谱,

早餐吃什么,午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都一一列出来。

每顿饭用的什么料,用多少,单价多少,花了多少钱,都标识出来。

“你们这里吃三顿饭?”

秦业大感意外。

正常情况下,不管贫富,如今都是每日两餐。这里一天三顿饭,秦业还是头一回见到。

“每日卯正就要出工劳作,此时饿着肚子,也没有多少力气干活儿。都惦记着巳时吃饭,也没多少心思干活儿。不如一早就让他们吃饱,干起活来也有力气。”

“到了午时初,也没多少力气,肚子也饿了。不如让他们再吃饱了,歇息一会儿,干活儿又有了力气。”

“若是到申时再吃饭,既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干活儿。剩下的一个多时辰里,其实都在偷懒拖延之中。”

“倒不如让他们多吃一顿饭,吃饱了就干活,干起来也安心。如此下来,虽然多吃了一顿饭,但是干活儿也多了。总的算起来,比吃两顿饭更加合算。”

“多吃一顿饭,就要多花一笔钱,这个账你算过么?”

“算过,但还是合算的。”

“如何合算,你给个解释。”

“三顿饭下来,干活儿更多了,省下了时间,缩短了工期。以前需要十天干完的工程,如今七天就能干完。”

“省下来的三天,不用给工钱。省下的工钱,用在伙食上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账还能这样算。

贾政又来了问题。

“为何要弄出这个食谱,还公布出来?”

“民以食为天,工地上的伙食,无论何时都是个敏感问题。有的地方是真的克扣伙食,有的地方确实没有克扣,但是也被怀疑。”

“如果有别有用心之人煽动蛊惑,就很容易激起民变。便是平常,吃不饱,吃不好,人们也会消极怠工,偷懒耍滑,出工不出力。”

“我这里首先设立一个定额。每人每月伙食多少钱,让众人都知道。然后告诉他们,这些钱都吃什么,能买多少东西,每种东西的价钱多少,最后花钱多少。”

“大伙儿心里有了数,自然有明白的人会算账。见钱都花在了伙食上,自然没人说什么,也就没有怨言。”

“如此公开,也是对厨子们的约束,让他们不敢贪污、克扣。如果他们私下截留,谎报账目,自然就有人揭发他们。”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众人见伙食银子都买了东西,都自己吃了,便是价钱上涨,伙食差一些,也不会有怨言。”

“心气儿顺了,干活儿也安心,也卖力,不会生乱,不会逃跑,好处多多。”

“正是因为如此,别的工地上,因为伙食问题发生动乱,影响工程进度和质量的事情,在我这里从未出现过。”

“我们都可以作证,这里确实从未发生过那类事情,可谓绝无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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