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樰。”结界消失后,阿哥与见欢立即向我跑来。
我眼角,有一粒冰珠正在悄然融化,我抬手拭去,转身一笑。
“没事吧?”阿哥面色不太好,应当是在结界外担忧过甚所致。
见欢打趣道:“可再不要遇上这样的事情了,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差些就从嘴里跳出来了。”
我也笑笑道:“幸得沧水仙子设了结界,刚取下红绳时,我当真慌了神。所幸经此一试,算是与之相通。若再有下一次,便是游刃有余了。”
见欢捂着胸口,故作惊吓状,“可别再有下一次,这一次都够我们吓上好一阵子了。”
我正想还他一句,道士走了过来,揖礼道:“此番要多谢千樰姑娘舍力相助,姑娘心善,定有造化。”
我也立即回了道士一礼,“此事说来还要多亏道长,沧水仙子才不至堕入魔道,终能圆此余念。此事已了,道长接下来要去往何方?”
“贫道四处云游,八方不定。”道士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巾,递到我面前,“此乃沧水仙子临行前所留天水纱,由天河之水所制,可驭云令水,亦可潜湖入海,仙子特意让贫道交与姑娘,望日后能对姑娘有所相助。”
我捧过素巾,想起方才二仙离别一幕,心波稍动,喃喃道:“多谢仙子。”
道士一扬拂尘,捻须一捋,“贫道已行完当行之事,该是离去时。诸位道友,有缘再会。”
我们揖礼而别,“道长慢走。”
话音一落,薄薄岚烟中,蓝色道袍飘然而去,一身道骨仙风。
目送道士后,我看着阿哥和见欢,“既然此事已了,天色将冥,我们也快些回去罢。”
见欢指向我身后,“太极斧还在此处。”
经见欢一提醒,我才想起还有太极斧。
事已终,却不见烛阴山神来取,我不禁犯愁,“这倒是个问题,烛阴山神只说事毕之后来取,也不知具体几时。若是将神斧不管不顾地放着,总归是不太好。在这里守着?或者先将太极斧送回钟山,我们再回家?”
阿哥立即反驳我的提议:“不妥,若是我们随意拿了神斧,烛阴山神来时没有见着,反而弄巧成拙。一直守着也不合适,若是烛阴山神迟迟不来,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耗下去。”
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法子,只得将问题丢给见欢,“见欢,你说,如何是好?”
见欢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依我看,倒不如将神斧放在此处。既然烛阴山神说过事毕来取,那便一定会来。姑瑶山又是仙山,寻常无事,也难得有几人会来。”
我颔首道:“见欢说的在理,那我们便将太极斧放在乾坤虚旁,山神一来即可瞧见。”
“那就这样办。”阿哥阔步行至太极斧旁,将沾着雪水的太极斧拾起,置于乾坤虚边上。
将太极斧安置好后,我徐徐展开天水纱,心念略略一动,一片白云当即自天边飘飞而下。我们连足跃上,云团冉冉腾起。
飞离姑瑶山时,我下意识回头一望,竟见乾坤虚旁闪出一道红色身影,拖着长长的赤尾,只一瞬,便消失无踪。
云上,我拿出沧水仙子赠与的凝水镜,细细翻看。
见欢笑眯眯地道:“千樰在瞧仙器呢。”
我头也不抬地回道:“是啊。”
见欢道:“给我也瞧瞧。”
我将凝水镜递给见欢,又瞧见阿哥正一脸凝重,遂慢慢凑近他,朝他肩膀拍了一下,逗趣道:“阿哥在想嫂嫂么?”
阿哥当即剜我一眼,轻斥道:“我在想回去后如何让你在阿爹那里少受点罚。”
我立即换上一副谄笑,故作语重心长地道:“还是阿哥对我好啊,我日后能不能顺利下山,就仰仗阿哥你了。”
“你啊你。”阿哥曲指在我头上敲了一记,“你行事之前怎未考虑这些事情?”
“恰有成人之美的能力,我又何乐不为?明明是一双有情人,却难成眷属,更无话凄凉之处,我属实忍不下心弃之不顾。今日若是袖手,只怕我会心怀歉疚,余生难安。另则,如此一来也免于沧水仙子堕入魔道,从而伤害无辜之人。此事说来也算是两全其美,即便回去被阿爹重罚,我也不悔。”我入情入理地同阿哥一番说道,并不断地给见欢使眼风。
见欢很快会意,帮衬着道:“大哥,我也认为千樰所行无错。若换成我,也愿襄助,说到底也是善事一桩。”
我深沉一叹:“从今以后,掌管天河的沧水仙子与云梦大泽的仙君,便只是两个活在传说与想象中的仙人了。”
在我和见欢左言右语之下,阿哥语气软了下来,“阿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今日之事,当行。之前反对是怕你控制不住灵力反而引出祸事,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夜幕降下,无星无月。云霄之上,凉风呼呼,渐渐将我从二仙之事的感伤中吹离出来。
我钦身俯望下方,灯火千星,如此尘寰之景,若非置身高空,实属难得一见。我当即唤了阿哥和见欢,“你们快看,地上的繁星,竟一点不比天上的差。”
二甲闻声后皆俯身低望。
见欢脱口赞道:“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