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堕落下

“神王阿罗尔,你亲自成了血肉之体,在十字上藉着死,败坏了那掌死权的,就是魔鬼,并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

“求你在十字上担当我一切罪,求你在十字上所流宝血洗去我一切罪,使我成为圣洁,无有瑕疵。”

多米尼克跪倒在神人卡门坟前,尽管祂已成棺中枯骨,却仍受万民景仰,诸神垂青。

随着颂词祷告的进行,整座大神殿内的神性都逐渐汇聚起来,在青铜华盖上方凝聚成一道黄金般璀璨的光柱。

毫无疑问,阿罗尔的神识正聚焦于此,如果条件足够,祂不会介意亲身过问虔信者的愿望。

这需要一些时间,但不会太久。

亚辛·艾萨德站在圣坛下,目睹彩绘玻璃花窗下的神迹显现,心神颇为紧张。

因为万神殿当代大议长维拉·博斯,也正在他身旁站着。

“乘这空闲,我们坐着聊聊吧,孩子。”维拉坐下教堂的长椅,手拍一旁的位置示意。

“不不不,您不用在意我,主教大人,我站着就好。”亚辛结结巴巴地回应,挺直腰杆。

“这算什么话,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在神的殿堂里,我们一样平等,都不过是受祂羽翼庇护的羔羊,”维拉哭笑不得,“我也知道月神之泪修会对属下圣骑士的礼节方面要求严格,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这当作长者的关抚,心安理得一点,坐下吧。”

“那……感谢您的厚爱。”主教大人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亚辛无法再推辞,只能忐忑地坐下。

维拉含笑地看着他,亚辛与他对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好移开目光——说话时注视对方的眼睛是最基本的礼仪,于是他只好仔细打量起,他从没敢仔细看得主教大人的脸。

这实在是一位很慈祥的老者,他的眉毛很淡、很少,可跟身上的礼袍与头发一样,都是纯净的银白色。由于大议长只能在最盛大一级典礼与大弥撒时佩戴三重冠冕,故此刻老人只佩戴着主教冠,黄金色的尖形顶火舌纹下,是一张苍老、饱经时间风霜、刻满皱纹,但双眼仍炯炯有神的面容。

他的整个下颚都很光洁,没有大多数老人会有的乱糟糟的胡须或胡茬,亚辛觉得这很好,越是有灵性的动物越是濒临死期越不会细细打理自己,人是万物灵长,但也是动物,所以亦如此……可惜从小养育他的外公并不知道这一点。

“万神议会全是些死气沉沉的老头子,偶尔能见到些你这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可真好,让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维拉亲切地说,“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门罗教授,你的老师介绍你来到万神殿的信里,大力褒扬了你在学业上的刻苦,以及‘实战魔法课’和‘奥法骑士课’上优异的表现,初来万神殿后,引导你正信道路的几位大修士,也会定期向我汇报,描述你对信仰的热枕。”

“您过奖了。”听到维拉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亚辛兴奋得脸都有些涨红了。

“不用谦虚,你是很有天赋,也很有前途的年轻人,跟当初的多米尼克一样,这样很好,将你的激情保持下去,”维拉抬手,“世界现在虽然还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的,但终归会是你们年轻人的。”

“多米尼克教授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当然,由于他继任万神议员时实在太过年轻,其余议员们虽然同意让他接过达吾提的衣钵,但都认为他需要有人引导,”维拉说,“虽然没多久,可我确实有负责担任过几年多米尼克老师的角色,也曾像现在同你这样,与他在这座大神殿里触膝长谈……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也算亦师亦友了,所以无论是当初刚回到万神殿,还是今晚,他都选择第一时间来找我。”

“您是受人敬重的圣贤,我们都以万神殿有您引导为荣。”亚辛发自内心的赞美道。

“这么说,你对我是相当信服了?”维拉微笑。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亚辛立刻单手按胸。

维拉点点头,表情逐渐严肃起来:“那么亚辛,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接受么?”

“这是个秘密么?”

“不是,”维拉摇头,“你可以告诉多米尼克。”

“那我没有问题了,我会尽全力满足您的期望。”亚辛热情地说。

“我话只会说一遍,不会重复,你一定要听好了。”

“当然!”

“那么,亚辛……”维拉脸上再看不到一丝笑意,这时他顿了顿,亚辛紧张得不禁屏息以待。

“你是一只白鸽。”维拉淡淡地说。

哐当,铠甲沉重坠地,碰撞无人挂住的佩剑,清脆的打铁声震耳欲聋。

纯洁无暇的白鸽从空荡的盔甲内钻出,扑腾着翅膀飞起想要逃离,却猛地被一只生满老茧的大手擒住。

维拉看着手中的白鸽,眼神冰冷,五指抓住白鸽的脖颈渐渐用力,随着一道细微的骨裂声,白鸽彻底停止挣扎。

他把白鸽送到嘴边,一口,一口,一口,不断咀嚼起来,淋漓鲜血染满圣者的口齿,烛火昏暗下来,仿佛诸神也不忍注视这般残忍,偏离开目光。

青铜华盖上方,金光忽染上鲜红,又迅速朝整座殿堂弥漫,仿佛汹涌的血潮席卷向四方。

多米尼克发出凄厉地尖叫,一道金光猛地在血色笼罩之前,从他的双眼,从他的口鼻,从他全身的每个孔隙,从他的体内逃窜出来!

殿堂连接走廊的大门前,不知何时矗立着一道人影,那是一个长相平平的男人,身穿黑色常服,有着棕褐色头发,全身无任何臂章。

他是因诺肯季·盖勒。

彩色大理石地板鲜活得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根触须从地面探出,还有一层粘稠得仿佛鲜血的液体从上面涌出来。

在这片鲜红侵染的世界,一道透明无法为肉眼可见的身影,仿佛沼泽内跋涉的陷没者,一步步前进着。

“夜安,特雷西亚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因诺肯季向这道透明的身影鞠躬行礼,“不过考虑到,您先前已经在东陆同我的半身打过招呼,无谓的寒暄就省去了。”

“请您归去吧。”

宏伟的颂词从极远处传来,透明的身影猛地窜入半空,化作无数道金光逃向四方,但金光仿佛被吸引着,碰撞向支撑大殿的血色石柱,发出巨鸣,宛若世纪末的洪钟。

可仍有一道金光,击碎了穹顶的玫瑰花窗,逃向子夜的黑暗。

“你让她逃了。”维拉看向因诺肯季,冷冷地说,嘴边留下一缕鲜血。

“捕获一名不朽者不容易,想要以同样的方法捕获同一名光道的无罪者更不容易,”因诺肯季摊摊手,“不过也不用担心,她的位格被击碎,同死亡没两样,也不会再阻挡你上升的道路了。”

“况且杀死一名异途径的不朽者,可是对其塔罗及同僚的极大挑衅啊,”因诺肯季望着破碎的天窗,“恶魔也许不会在乎树敌,但我还是在乎的。”

“为什么?”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从维拉脚边传来。

维拉踢开多米尼克抓住他衣角的手,沉默片刻后,仿佛宣告世间唯一的真言般高声道:

“因为神王阿罗尔就是塔罗之世界,战神科尔卡迈就是兽神陀尔古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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