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里叫冥想寺，是我家经营了几百年的地盘，不过后来家道中落，Zero就把它买下来了。”耿在前面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蹦蹦跳跳，很放松的样子。娇俏的身影给这略显阴沉的走廊平添一份亮丽的色彩。
耿她从小就在冥想寺长大，对这里头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
零看得出这里面的陈设都是有年头的东西，一砖一瓦都染着岁月的气息。他以前来过送火山，也下过送火山山体内部的公墓，只是他并不知道在公墓之下还有这样一座地下王国。
经天成家百年建设耗费巨额财力，人力更是不计其数，冥想寺的规模达到一种骇人听闻的程度。
棺之裂缝全员数千人全部驻扎在这里，所使用的空间甚至不到冥想寺总面积的二十分之一。
Zero怎么就把这地方给买下来了呢，零不得而知。
“啊，到了，Zero在里面等你。”
耿一转身绕到零背后，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就往里推。
“快啦快啦，他等你蛮久了。”
眼前是一座大殿，装潢看得出来要比其他地方要更气派些，似乎是主殿。冥想寺最初的设计图由天成家第一任家主绘制，几百年前的审美与现在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但看着很舒服。
似是刻意，冥想寺里没有过多的照明设施。
头顶的吊灯在地面上投射下少年修长的影子，他进了门。
本以为会看见王座之类的古朴而又威严的东西，那名叫Zero的男人坐在王座上泰然自若，像个古老的帝王。
那男人的确是这地下世界的王。
但他没看见这些，他看见那男人在跟一个女孩抢东西吃。
大堂中央摆着宽阔的餐桌，宽阔到能当双人床睡的程度，这是专门为家族聚餐而设计的桌子。可以想象上面摆上几十道不同的菜品，一大家人围着桌子其乐融融的样子。
现在这桌子上除了甜品什么都没摆。
小盘子里的布丁被烤得焦黄，恰到好处的火候让它散发出焦糖特有的甜香。
焦糖布丁是一道很传统的甜品，对制作人员的水平没有太高要求，有时候会浇上蜂蜜，甜到掉牙了。
副座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孩，与其说是坐更像是趴。她身体前倾，整个人似乎都要趴在桌上。
脸上带着幽怨的神色，她狠狠瞪着主座上的男人。一边瞪一边往嘴里塞布丁，塞得满满的，鼓着腮帮子的她给人一种另类的萌感。
她很努力了，但还是赢不了他。
零认识这女孩，也不算认识，只是打过一架。
小遥，橙华市道馆训练家千里遥。
主座上的男人自然是Zero。
但他的吃相要比小遥好不少，至少没落到前一个没咽下去就急急忙忙吃下一个的程度。一口一个，像是在吃小笼包。
不带咀嚼的进食方式。
嗯，比起进餐或许用进食比较合适。
这种进食方式零有些印象，他年幼时读过一本关于饥荒的书。在食物短缺的年代，人们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吃下最多的食物，如果别人比你更快吃完，他会来抢夺你的食物。
所以有了这种对消化系统负担极大的进食方式，未经咀嚼的食物需要更长的时间消化吸收，吸收效率也很差，而且容易吃出胃病。
但细嚼慢咽是食物充足时候才有的礼仪。
——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吗。
看着桌上的焦糖布丁以几秒一个的速度不停减少，此刻零只有这一个想法。
小遥愤怒地一拍桌子指着Zero的鼻子支支吾吾不知道再说什么，含糊不清的语调分辨不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能得出她现在很生气的结论。
终于，小遥把嘴里的布丁咽了下去，吐字变得清晰。
“混蛋！不许和我抢，我的，全是我的，你不许碰！”
Zero笑笑，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小遥。
“有客人来了，注意形象。”
“唔……”
小遥接过纸巾去擦沾在脸颊上的焦糖，Zero也站起身，来到零面前。
Zero的身材不是特别高大，比摄影师稍微矮一点。他的发色纯白，若要找个形容词的话，比起雪白，或许用苍白比较合适，纸一般的苍白，一如他白皙的脸。
他生得极清秀，脑后扎着一个松垮的马尾辫，绑着黑色的丝带。文静恬美的样子像极了言情小说中会出现的邻家大姐姐。
经过良好锻炼的腹肌把紧身衬衫撑起一片起伏，没来由的男子气概与他秀气的长相形成一种反差。
这就是了，棺之裂缝的创始人，从训练家这个职业诞生以来，世上最年轻的极限训练家——Zero。
冠军并非训练家的终点，在冠军级之后还有一个等级，是极限。
所谓训练家的极限，是六只手持宝可梦全部满级之后方才有资格挑战的存在。
这是耿告诉他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零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Zero，极限训练家Zero。
棺之裂缝的领袖Zero。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请允许我做自我介绍。”Zero将风衣的拉链拉上，扣子一颗一颗扣好，戴上兜帽，而后从桌上拿起那铭刻了奇异纹路的面具。
面具上绘制的鬼脸遮住了他人畜无害的清秀长相，一身黑衣赋予了他更阳刚的气质，零似乎有些理解了Zero为什么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以真面目示人的话，棺之裂缝的成员们会很困扰吧。
“我是Zero，我的称号是，归零者。”
澄澈如山泉的好听嗓音从面具下传出，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变得沙哑而浑浊，像个饱经沧桑的长者。
或许，这才是领袖该有的样子。
“你好，我是坂本零。”
不卑，不亢。零没有被Zero高强的实力和霸道的气质压倒或者说折服，他用平等的眼光看世界。
即使这世上最高的山也不能让他仰望。
“不错，不错。”Zero一连说了两句不错，似乎能看见他面具后的脸带着怎样温暖的笑意。
“把我叫来，有什么事。”
零之前有同意棺之裂缝对他的邀请，成为这个组织的一部分，从这点来看，Zero是他的上司。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想给你看点东西。”Zero说：“以及，做点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一手搭上零的肩膀，揽着他往外走。
“跟我来吧。”
小遥目送Zero走出门，然后高呼一声万岁。这个和她抢食吃的家伙可算走了。
零被带到一个独立的房间。
房间面积很大，没有任何陈设，头顶亮着明亮的光犹如白昼。
房间正中央是一个标准的对战场地，比一般的篮球场稍微小一点，用于五十级以下的宝可梦战斗训练是绰绰有余的。
“来，先和我打一场。”
Zero走到场地另一端，脱下了之前费很大功夫穿上的帅气行头也摘下了面具。只穿着衬衫的他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也更温柔。
零没说话。
笑了笑，Zero随手从站在边上待命的隶属于棺之裂缝基层队伍的人身上摘下一枚宝可梦球，打开。
斗笠菇，Lv35
“我用这个。”
零想了想，或许有可能打赢。宝可梦是训练家实力的基础，只使用这个等级的宝可梦的话，即使是极限训练家，也会束手束脚吧。
——相对实力较弱的宝可梦根本跟不上高等级训练家的指挥。
如果Zero使用的是他六只手持宝可梦中的任何一只零都不会有任何战意。勇气归勇气斗志归斗志，跟能随手碾压自己的人开战是再脑残不过的行为。
想到这里，零打开了超级球。
暴飞龙，Lv60
“大字爆炎。”
“蘑菇孢子……啊，抱歉，忘了你没学这个技能，那么，使用尖石攻击。”
尖石攻击是克制暴飞龙的技能没错，但暴飞龙的等级要高过斗笠菇太多，凭借速度压制它甚至可以直接避开尖石攻击冲到斗笠菇面前给它亲一口。
等级差距，就是这么没道理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暴飞龙即使正面扛下这尖石攻击再输出都没关系，一发大字爆炎凭它的速度根本无法闪避。
Zero，就是那个意外。
没有选择闪避他竟然正面硬上。
爆开的高压火焰在空中形成绚丽的大字，浩然的声势与尖石攻击呈鲜明的对比。
赢了。零这么想。
正面硬上比自己高二十多级的对手无疑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极限训练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操作？零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照这样发展下去斗笠菇必败无疑。
——并没有。
尖石攻击所升起的岩石没有像零想象中那样被火焰生生烤碎而是如刀刃一般贯穿了它，贯穿了比自己高整整二十五级的暴飞龙的大字爆炎。
一片片石刃从火焰中穿过，势头不减地砸在暴飞龙身上。
石刃全数发射完毕，火焰形成的大字也在空中消散。被尖石攻击强行打散。
“怎么会……”
“看不出来吗？那就换一只吧。”
“……”
零收回还有战斗力的暴飞龙，换上巨金怪。
结局却是一模一样，巨金怪的超能力技能和钢属性技能在斗笠菇面前漏洞百出。
轻易被破掉。
再换上裂空座。
裂空座的攻击破起来有些吃力，但终究还是破了。一只三十五级的斗笠菇，连裂空座的攻击都能打破。
“看出来了？”
Zero微笑，双目散发着迷蒙的色彩。
“你能看穿我的破绽。”
“是了，你还不笨。”
Zero收回斗笠菇把宝可梦球还给边上的人，走到零的面前，带他出了刚才的房间。
“我能看穿这世上一切事物的一切。就如你刚才使用的大字爆炎，我知道它最强的地方在哪里，也知道它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让你的攻击落在薄弱处，就能有四两拨千斤的奇效。”
Zero拍了拍零的肩膀。
“再强大的人，他脆弱的地方也一样不堪一击。”
“那种速度，你怎么看出来的。”零问。
裂空座的速度很快，八十六级的裂空座用全力施展画龙点睛，那是接近音速的速度，即使刚才并没有竭尽全力，其速度也不是肉眼捕捉得到的。
但Zero捕捉到了，抓住裂空座攻势的破绽一击即中，斗笠菇的等级不足以对裂空座造成伤害，但如果它的等级再高一些，不用太高，天王级便足够。
足够将裂空座按在地上蹂躏。
“靠它。”Zero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一种奇怪的瞳色，类似于白色又不像，接近银色却又偏暗。让人不禁联想到古老神话里吸血鬼的红瞳。
“在训练家这个职业诞生之前，人类靠什么与宝可梦争夺领地与资源？科技吗？不，那时候还没有这种东西。”Zero说：“我们有另外的方法。”
零跟着Zero一步步往前走，听着。
“你应该了解超能力和波导之力吧？那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天生的？不，后天来的。
我认识一个叫娜姿的女人，她说所有人身体里都沉睡着超能力，只是开发与否的区别。
我认识一个说自己没有名字的男人，他的波导之力并非家族遗传或者天生，他在深山里修行二十年，靠自己掌握了波导。”
“除了超能力和波导之力，世上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它，就是其中之一。”
Zero一眨眼，眼睛里的光彩便尽数熄灭，然后他从袖子上解下一条黑色的绷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个名叫心眼的技能，我年少时随一位训练家学会了它。心眼能你想看穿的一切，一切的一切。”Zero轻轻握拳。
“开启心眼，任何攻击在你眼前都是笑话，再完美无缺的防御都破绽百出。当然了，破绽这种东西，看得出，不代表你打得中。
就说我好了，我最弱的方面都比你最强的方面要强太多太多，那么你即使看穿了我的破绽，又如何？
当没有任何人能打破你的弱点，你，就是没有弱点的。”
闻言，零沉默。
“心眼每隔二十四小时只能使用一次，一次时限一小时，副作用失明二十四小时。”
Zero把蒙住眼睛的绷带系紧了些。
“怎么样，想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