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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老头看到旁边的庄言,细细瞧了一眼,眉毛向上一挑,指着刘鹗笑道:“你这老残,怪不得要请我今日到你家来,原来是跟我炫耀学生来了。”
刘鹗一脸得意,嘴上却说,“哪有的事情,只叫你过来吃酒的。”
庄言之前听那小孩说姥爷时还没想到来的是谁,这会儿看到来人,又经刘鹗介绍要叫他罗叔叔,自然就猜到眼前这位便是罗振玉。
罗振玉确实有个字是叔言,祖籍上虞永丰,在淮安出生。
一般很少人听过罗振玉这个名字,但并不是说罗振玉是个无名小卒,相反的,罗振玉在这个时代的学术界的地位估计也就辜鸿铭刘鹗这些要略胜他一筹。
跟刘鹗相似,罗振玉涉猎广泛,除开他成果颇丰的农学和教育学之外,他对考古学,金石学,敦煌学都有很深入的研究。
有人说,罗振玉是近古学的奠基人,也是现代农学的开拓者。
之前刘鹗在拜师宴上送给梁思成的那本铁云藏龟也是因为罗振玉才有的,刘鹗本身收藏了很多甲骨,但是对甲骨的研究并没有太多,在甲骨研究上的贡献也就是分享。
而真正有研究的人,正是眼前这位贞松老人。
是他,与王国维一起,确证了甲骨文中的合书的现象。
罗振玉比王国维大十多岁,不过两人因为经常一起研究甲骨文,讨论学问,所以关系很铁。
“罗先生好。”刘鹗让他叫叔叔,庄言却叫了声先生,少了分亲切,多了分尊敬。
罗振玉看了他一眼,也同样打了声招呼,“你既然是铁云兄的学生,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贤侄。咱们也别在外面杵着了,赶快进去吧,这冬天还没有走,尚有些寒风,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冻。”
刘鹗觑了一眼他身上的西装,道:“怪不了别人,你这西装可不防冷。”
“如今都什么年代了,穿衣服还为了御寒么?你啊,实在是跟不上潮流。”
说笑间,众人回到屋内,倒上茶水各自坐定。
罗振玉虽然比刘鹗小了近十岁,但是毕竟本来就熟,而且也是亲家,所以言语间都没有虚礼。
坐下之后,罗振玉笑眯眯地看着庄言道,“你最近可上了不少新闻。”
庄言尴尬一笑,最近的新闻都是写乱七糟的东西,被罗振玉提到确实有些不太好意思。
“让罗先生见笑了,只是媒体太过纠缠,我也是避无可避。”庄言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罗振玉摇了摇头,“现在时代不同,络如此发达,不比以前的报纸书刊,骂人也骂得直接,骂得迅速。”
听他意思,大概对络发达很是满意,而之所以满意,倒是都因为可以骂人骂得迅速。
罗振玉的话让庄言有些侧目,就现在为止,他遇到的文人,做文章先不说,似乎对于骂人都很热衷。
庄言只能庆幸自己没有生在真正的n时期,如果是真的在那个时期,就正如林语堂说的那样,各派文人骂来骂去。
当然,中间最出名的就是鲁迅,他可以说是n第一喷子,他不但喷的人多,而且喷的姿势也是五花门,文雅地喷,粗俗地喷,含蓄地喷,直接地喷。
郭沫若被他喷得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委屈地说:鲁迅除了自己,谁都喷。
当然了,要说郭沫若委屈也不对,毕竟郭沫若曾经也是个极端浪漫主义者,有着天老二,地老三,他老大的自我意志。
他甚至在天狗中狂吼:
我是一条天狗呀!
我把月来吞了,
我把日来吞了,
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
我便是我了!
要说这样狂的人,也绝对不会有委屈这种情绪的,不过他确实被鲁迅骂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对于鲁迅的评价也对,事实来看,叫得上名字的,鲁迅基本上都喷过。
如果庄言跟鲁迅蹦到一个时代,铁定会被他喷,而且在鲁迅面前,庄言也就是个战五渣,估计会被他喷得体无完肤。
所以他应该庆幸,现在当他对手的,也就是铁心秦立之流。
庄言正在胡思乱想,罗振玉又带着好奇道,“我倒是对两处新闻比较感兴趣,一是你真的写了首流行歌曲?二是上流传的那句新句子,确是一首诗么,若是一首诗,可有全文?”
刘鹗很是诧异,“我倒是没有你看得仔细,竟是错过了什么?”
罗振玉又跟刘鹗解释,把新闻说了一遍。
庄言其实也只知道第一条新闻,对于后面那首诗并不了解,现在听罗振玉说了才知道,原来他之前给那个女孩子写的特签被传出去,口口相传,大家都猜是有一首诗。
见两个老头望着自己,庄言解释道,“歌曲是我写的,至于那个句子,就这两句而已。”
他没有说实话,只是因为他实在是记不住原文,散文诗散文诗,就是散文而已,篇幅很长的,庄言能记得的,也就其中的几个短句。
“哦,原来如此。”罗振玉点了点头,“倒是可惜了,只是这几句的话,自是隽美,却是不够达意。”
他对贝加尔湖畔也只是问上一句,惊讶庄言竟然还通晓乐理,对于贝加尔湖畔的词倒没多说。这首歌的词在流行歌曲中自然出类拔萃,但是单拎出来的话,确实平平无奇。
刘鹗对现代诗没什么研究,听完了之后未发表意见,只说,“要说诗词,下次要是遇到静安,你可与他讨教。”
他所说的静安是王国维,那可是写了人间词话的人物,庄言连说不敢。
罗振玉也笑,“要说古诗词,静安或许胜庄言一筹,但要说现代诗,庄言估计要胜静安不止一筹。”
庄言正要说话,之前到书房喊人的小孩子抱着本书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言叔,你能给我签个字么?”
庄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又看了看罗振玉,心中的一个关节被打通:这小屁孩可不就是刘蕙孙么?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