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Chapter 8

最后一个字落地,谢黎浑身不适已达到顶点。

不是因为修又在冒犯她,而是因为那些菌丝……还在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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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丝密密麻麻,蠕行的时候会留下湿冷的黏液。

黏液积淀在一起,谢黎抬脚往前走时,甚至感到了轻微的阻滞感。

不是说,只有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分泌这些菌丝吗?

为什么从她踏入这里开始,菌丝的生长就没有停过!

谢黎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脚上的菌丝:“凶手呢?”

修却不肯放过她:“回答我的问题,谢警官。”

谢黎沉默片刻:“是,我是高兴的,但那又怎样?直到十九世纪,人们都会因罪犯被当众绞死而振奋欢呼。希望罪犯被处以极刑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羞耻的。”

修笑了笑:“我好像没说,这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吧。”

很好,她又掉进他的陷阱了。

谢黎算是发现了,修每次开口都会掌握对话的主导权。

每一次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下次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凶手呢?”谢黎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她在这里,”他微微侧了一下头,望向烂尾楼的顶层,“但带你见她之前,谢警官,我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又来了。

谢黎不知道修对她的兴趣是从哪里来的,每次见她都会问一大堆问题,跟来做调查问卷似的。

他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好奇得几近露-骨——字面意思上的露-骨,像要剖开她的颅骨,直直望进最深处一般。

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谢黎谨慎地问道:“凶手还在活着吗?”

“活着。”

“行,”她只能妥协,“你问吧。”

修却问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问题:“你觉得公司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谢黎皱皱眉:“我不接触公司。”

“你接触的。”修说,“屿城警局的赞助商是生物科技公司,你们的武器、装备、汽车,都是由生物科技统一发放。某种程度上,你们跟公司的安保人员没什么区别。你的上司艾丽斯·摩尔,更是同时跟好几家公司都有勾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一点。”

谢黎没作声。

她确实不知道。

修看着她,眉头一点一点皱起,神色逐渐变得错愕:“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谢黎觉得他这句话的羞辱意味比之前更重,难得有些恼怒:“我不爱八卦,有什么问题吗?”

“请原谅,哈哈哈……”修忍俊不禁,摇头笑了起来,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几乎是纵声大笑。

他似乎真的心情极好,眼里带着笑意,声音听上去也愉悦极了:“警官,你不知道,我在研究所那几年,总能听见夸赞你的声音。很多。从很远的地方传到我这儿来。我

一直很好奇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在我的想象里,你要么是一个能说会道的骗子,要么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

“见到你本人后……”他说这句话时,仍然带着微许笑意,“老实说,我很失望。”

谢黎心想你谁啊,我管你失不失望。

她也来了点儿火气:“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穿一身黑衣服戴个面罩,半夜在街上巡逻,谁跟公司有勾结,就一枪毙了他?”

“不,谢警官,”他笑意未尽地说,“你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两种人,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你没有,一点都没有。你甚至不知道上司效忠于谁。你就像一条误入大海的小鱼,以为只要把周围想象成鱼缸,就不会被吃掉。”

“但在我看来,”他似乎觉得她是一个挺有意思的笑话,又笑了起来,“你已经离死不远了。你想听听,周围人是怎么看你的吗?”

“你想说就说吧。”谢黎说。

修看了她片刻,却摇了摇头,改变了主意:“算了,你不会想听的。太肮脏了。”

谢黎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他的话——什么总能听见夸赞她的声音、周围人是怎么看她的,她感觉这不过是修为了冒犯她而随口编的瞎话。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问完了,她终于可以去见凶手了:“所以,能带我去见凶手了吗?”

“跟我来。”修转过身,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黎跟了上去。

一路上,修不再谈论之前的对话,也没有继续问她问题,而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凶手的情况。

他思维清晰,谈吐自然,声音低沉而平淡,娓娓将前因后果道来,几乎让她听入了神。

但只要仔细听就会发现,他完全按照逻辑顺序讲述整件事情,不带一丝一毫个人情感,态度冷漠至极,几乎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仿佛这不是发生在人类身上的事情,而是一只鸟,一头鹿,畜牧场上随时会死去的牛羊。

他看待人类,如同在看另一个物种。

这让谢黎不寒而栗。

谢黎大概还原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凶手名叫克洛伊·梅森,今年三十五岁,屿城本地人,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三十五岁之前,她都过得非常幸福——家境优越,薪资丰厚,住在高档公寓里,上下班都有保镖接送,女儿在学习上表现出极高的天赋。

三十五岁一过,她的人生瞬间天翻地覆,先是发现自己在公司的“优化名单”上,接着女儿查出基因病,需要终身服用罕见药,一旦停药,便会出现抑郁、人格分裂、丛集性头痛等症状。

克洛伊意识到,自己必须保住工作,不然会像十二点后的辛德瑞拉那样失去一切。

她变卖家产,甚至是身上的义体,终于筹出一笔巨款贿赂上司——也就是技术部门的主管,勉强保住了工作。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她发现上司窃取了超级人工智能的核心机密,准

备把它卖给奥米集团的高层伊藤浅子。

这简直是把她逼进了绝路——公司内部派系分明,一旦上司的事情败露,她也得跟着滚出公司。

她可以跟上司的竞争对手告密,但是告密之后呢?

对方拿到这一消息后,很可能会把她顺手“处理”了。

公司就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一条鲨鱼受伤了,血腥味会引来周围数十条鲨鱼抢夺、分食。

克洛伊作为一条年轻的鲨鱼,几乎没有可能在这场激烈的斗争中活下来。

她只能选择最愚蠢的办法——劝说上司收手,销毁手上的罪证。

上司却让她滚,并扬言要弄死她的女儿。

两人发生了一场恶斗。

等克洛伊回过神来时,上司已经失血而亡。

她赢了,但也彻底走投无路了——警方处理公司案件的效率快得惊人,很快就会把她逮捕归案。

她入狱以后,不出三个月,女儿就会被迫停药,被基因病折磨一辈子。

克洛伊的女儿还有救吗?

有的。

只要谢黎假装没见过克洛伊,告诉上面凶手是伊藤浅子,克洛伊就能安然无恙——技术部门主管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机密卖给伊藤浅子。

而伊藤浅子,也不会代替克洛伊坐牢。

她是奥米集团的高管,如果她在屿城被羁押,奥米集团那边会立即派人过来保释她。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修带着她走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饶有兴趣地说道,“克洛伊保住了工作,伊藤浅子也并非无辜。问题是,负责审判她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谢警官。”

“你愿意放克洛伊一条生路吗?”他问。

就像回到了那天晚上。

谢黎破获一起案件时,意外发现父母在黑诊所的客户名单上,他们居然会定期从黑诊所购买二手义体。

当时,她只觉得难以置信,浑身发冷。

黑诊所多么恶心,有目共睹——那些医生会从各种渠道收集尸体,再从尸体上扒下义体,清洗干净以后,进行二次出售。

她每次去黑诊所,都会感到由衷的恶心,为了防止尸体腐烂,里面冷气开得很大,仿佛冰窖一般阴森寒冷,血腥味浓重刺鼻,到处都是乌压压的绿头苍蝇。

她必须把他们逮捕归案,不然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当警察。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她一点一点看清了这座城市的全貌。

这是一座罪恶之城。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可能犯下重罪。

即使你遵纪守法,城市也会想方设法诱导你犯罪——看看街头巷尾的广告就知道了。

借-贷的全息广告五花八门,流光溢彩,比霓虹灯还要惹眼,只需扫一扫就能借到一笔巨款。

没有门槛,没有审核,一秒钟到账,缺点是利率高达50%,还有膀大腰圆的拳手负责催收。

很多人只是想

借点儿钱快活一下,最后却要么被摘掉了腰子,要么昧着良心干起了来钱快的行当。

克洛伊并不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似乎察觉到她已下定决心,修微微俯身,动作优雅地为她推开铁门。

谢黎左眼闪过一道银光,看了修一眼,走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附近流浪汉的聚集地,有床、桌子和旧衣服,窗户上甚至有挡风遮雨的塑料布。

克洛伊正在睡觉,听见脚步声,猛地惊醒过来:“——谁?”

谢黎站住脚,望向她:“克洛伊·梅森?”

克洛伊是一个典型的公司女性,白种人,长相普通,穿着浅蓝色的西装。她似乎受了轻伤,手臂无力地垂在一边:

“你是警察?见鬼,警察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

她竭力坐起身,摆出谈判的架势:

“听着,如果你放我一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上司知道这个秘密以后,绝对会给你升职加薪。从此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坐办公室,不必再出来跑外勤,怎么样,成交吗?

谢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你上司窃取了超级AI的核心机密,对么。”

“该死,你怎么——”

克洛伊似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突然伸手拿起枪上膛举起瞄准谢黎。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谢黎闪电般出手握住枪管,同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两秒钟内完成了缴械。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谢黎皱眉说。

克洛伊闭上眼:“一旦我被警方抓住,必死无疑……你说我急什么……”

“谁说的?”谢黎不太理解这些公司员工的脑回路,“你可以在听证会上要求跟公司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对话,告诉他们,你成功制止了一起危害公司财产安全的内部泄露。”

谢黎顿了顿:“根据2057年5月生效的生物科技反间-谍条例第126条,你有权向公司申请相应的奖励和表彰。”

克洛伊愣住了。

她完全没听过这个条令。

“有、有用吗?”

谢黎耸耸肩:“以前可能没用,但现在不一定。公司那些弯弯绕,你应该比我懂——奥米集团和生物科技并不对付,对吧?”

“奥米集团一直想要赶超生物科技。”克洛伊说。

“那就对了,如果他们想要奥米集团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就不会让我来查这个案子了。”谢黎回答。

谢黎在浴室勘察时,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她来查这个案子?

真的是伊藤浅子听说她是屿城最好的警察,才让她过去的吗?

显然不是。

那么只剩下一种情况——整个警局,只有她,没参加过公司的派系斗争。

除了她,换谁来调查这个案子,都会蜕一层皮。

公司员工一向视法律为无物,公司也鼓励他们

凌驾于法律之上。

一旦事情败露,他们要么被同事灭口,要么被公司灭口。

所以,谢黎并不惊讶克洛伊不知道这个条令。

她也是几分钟前才知道的——当时,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义眼进入了生物科技的官网,检索关键词,才发现这个条令。

烂尾楼下,红蓝警灯交替闪烁,警笛声由远及近。

——谢黎的上司,艾丽斯·摩尔带着警队赶了过来。

克洛伊被拷上腕拷,坐进警车。

如果她按照谢黎说的做,不出意外,她将在4时后的听证会上被无罪释放。

临走前,她热泪盈眶,看了谢黎一眼又一眼,不停说谢谢。

谢黎已经习惯了这种激烈的感激,对她挥挥手,找同事要了一杯热咖啡,坐在脚手架上,喝了一口,感觉神经彻底松弛了下来。

对了,修呢?

她能感觉到,修是故意带她去见克洛伊的。

为什么?

他以为,她会在克洛伊的身上看到自己父母的影子,然后精神崩溃?

那她的精神也太脆弱了吧。

谢黎喝完热咖啡,站了起来。

“小谢?”摩尔叫她,“我们要走了。你要一起吗?”

谢黎抬眼望去,试图找到修的身影,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小谢?”摩尔又叫了她一声。

谢黎:“不用!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先走吧。”

她琢磨着,如果这是一场博弈的话,修费尽心思地设局,她毫不费力地破局,那应该是……她赢了吧?

那修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她。

想到这里,她按照记忆,原路返回。

然而,直到她走到烂尾楼的顶层,也没有找到修的身影。

谢黎耸耸肩,正要掉头往回走,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重重扣住她的手腕。

谢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修的眼睛。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与此同时,黏滑的菌丝失控地疯长,迅速蔓延到她的膝盖上,牢牢将她禁锢在原地。

“你在玩我?”他冷冷地问。

“我玩你什么了?”谢黎觉得他疯了,努力挣扎想要摆脱菌丝,然而那些白色丝状物似乎具有某种可怕的粘性,挣扎的幅度越大粘得越紧。

修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大拇指移到她的喉咙上。

他的眉眼带着几分森然戾气,似乎动了杀意。

——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东西,就连他自己也不太了解。

菌根网络-生物计算机是生物科技研究数十年的项目,目的是为了让藤原一家实现长生不死。

这项技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正式投入使用。

这些年来,他与菌根网络的融合逐渐紧密,开始可以利用菌丝寄生、控制周

围人。

但不知是否江涟降临的缘故,屿城的磁场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从近几年起,他开始可以听见周围人的心声,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

这其实也符合菌根网络的特性。

它本身就是一个获取信息的网络。

时间一久,他发现,这座城市的人都很喜欢一个叫谢黎的人。

这个女人愚蠢、善良又软弱,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好警察,好到可以数年如一日去孤儿院帮忙;屿城政府下令驱逐流浪汉时,也是她挨个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人们读写的能力逐年下降,提笔忘字几乎成了普遍现象,有将近一半的人有障碍,难以看完长篇大论。

即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段落超过三行时,也很难有耐心看下去。

除了担心市民看不懂选票的市长,几乎很少有人关心周围人的文化水平。

谢黎却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去公立学院免费授课。

那段时间,他睁开眼睛,就能听见“谢黎”两个字。

所有人都喜欢她。

但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纯粹、干净的。

大部分都是肮脏、污秽的喜欢。

每天早上,她穿着那件旧夹克,经过贫民区的街道时,四面八方的视线都会像苍蝇一样死死叮在她的身上,有狂热的迷恋,也有阴暗的臆想。

她全部视若无睹。

修却将那些想法听得一清二楚。

他天生没有感情,对女性和男性都不感兴趣,唯一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只有利益。

——利益,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

想要成为统治者,就必须学会利用人性的弱点,让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甘愿为他工作。

操纵布局,坐收渔利,是他的强项。

他头脑冷静清醒,从不失控,一路搏杀到公司高层。

老年藤原发现了他的才华,任命他为公司的核心高管,几乎把半个公司都交给了他。

那段时间,也是生物科技发展最为迅速的时期之一,连欧洲和南美洲都笼罩在生物科技的阴云之下。

然而一次意外,他发现,老年藤原提拔他的原因,是想让他成为藤原修的傀儡。

藤原家族一直在秘密开发“菌根网络生物计算机”,利用菌根网络,可以跟血亲共享知识、思想甚至是记忆,也可以寄生周围人,操控他们的一举一动。

菌根可以无限扩张范围,菌丝也可以无限向外延伸。

到那时,统治全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修得知这一点以后,毫不犹豫地夺取了菌根网络,反手寄生了藤原修。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与菌根网络融为一体。

菌根无时无刻不在生长,无时无刻不在扩张,阴暗,潮湿,深入土壤。

他每天都能从菌根网络中听见数不清的声音,感受到各种各样的情绪,逐

渐学会与它们共处。

屿城是一座包容性极强的移民城市,不同地区的人都会来这里寻找机遇。

偶尔也会有谢黎这样的人,试图在屿城伸张正义,但很快就会变得穷困潦倒,成为流浪汉的一员。

他冷眼旁观,人们越来“喜欢”谢黎。

有人喜欢谢黎,是因为可以从她身上捞到好处;有人喜欢谢黎,则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有人喜欢谢黎,是因为她曾慷慨赠予一块新鲜的面包。

也有人跟踪谢黎将近半年,对她那只高级义眼垂涎欲滴,做梦都想把它从谢黎的眼眶里抠出来,拿到黑市上卖钱。

当然,针对谢黎的“喜欢”,远远不止这些,也有那种扭曲、滑腻的爱慕。

不止一个人幻想过,她的汗水闻上去是什么气味。

有一天,他突然很想见见谢黎本人。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长相、性格、衣着,甚至是她晨跑过后的汗味,她单手攥住衣领的力道,她发怒时明亮的眼睛,却还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他想知道,谢黎知道周围人是怎么看她的吗?

她以真心待人,反而收获了由人性组成的最可怕和最肮脏的欲望。

可能因为她拒绝加入公司,他听不见她的想法,但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只需要寄生她就行了。

但这样就没意思了。

于是,他抛出食饵,像猎人一样耐心等她找到郊外的研究所,再一步步接近她。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狩猎。

她跟他想象的一样愚蠢又软弱,唯一的优点是自我控制力很强,但用错了地方。

她的痛处是父母,始终觉得当年的事情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其实没有。她想要秉公执法,就得那么做。

这种人摧毁起来太简单了,设置一个跟当年类似的情境,让她去做抉择——如果她选择帮助克洛伊,正义就会受到损害,父母的入狱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如果她选择把克洛伊送入大牢,那她的良心将永不安宁。

他几乎是兴致盎然地,等她做出抉择。

谢黎却给出了一张近乎完美的答卷。

她并不像表现的那样不谙世事,也没有受到过去的影响,冷静地权衡利弊,手把手教克洛伊如何全身而退。

她赢了,赢得很精彩。

修轻轻抚掌,正要离开,就在这时,克洛伊情绪激烈起伏,对谢黎爆发出强烈的感激之情,如同一枚重型炸弹在他面前炸开。

修有一个弱点。

那就是当周围人的情绪过于强烈时,可能会影响到他。

这取决于他的情绪是否有波动。

刚好那一刻,他的确感到了被玩弄的愤怒。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深谙公司员工的生存之道,也知道公司和公司之间的暗流涌动,那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愚蠢软弱的模样?

克洛伊的情绪在他的脑中发生了一场连环爆炸。

他盯着谢黎,感到怒火在心中冰冷燃烧,手上力道逐渐加重,看她吃痛地皱起眉头。

也许是克洛伊的情绪太过激烈,又也许是愤怒燃烧的时间太久,他内心的冲动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谢黎不知道修在发什么疯,他冷漠看了她片刻,突然开始用手指摩-挲她的喉咙。

“你出汗了。”他缓缓道。

被他掐了半天脖子,不出汗才有鬼了。

谢黎忍不住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声音很冷静,神色也逐渐恢复正常,不再像最初一样冰冷可怕。

然而,他的动作却比之前更加古怪——从她的喉咙摸到了后颈。

谢黎觉得皮肤黏黏的。

修居然摸着摸着,手上开始分泌菌丝了。

什么鬼?

他最开始想杀她的时候,手上也没分泌菌丝啊,为什么他杀意平息之后,反而开始分泌这鬼东西了?

谢黎感觉自己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干脆有什么问什么:“你之前说,我在玩你——我玩你什么了?”

修没有说话。

菌根网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仅仅是触碰汗液,他就可以分析出她的身体状况,甚至分析出有什么曾在她的皮肤表面停留过。

他已经很久没用感到饥饿了。

触碰她汗液时,居然感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渴意。

修不由得喉结一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几乎是清晰无比地传进了谢黎的耳朵里。

谢黎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修却没有看她。

他看着她的脖颈,喉结重重滑动着,额上暴出一根怪异的青筋,仿佛菌根一般呈枝杈状。

他的表情则比那根青筋更加怪异,眉眼间氤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黏意,连眼神都变得黏腻至极,似乎随时会在空气中拉出一根若有若无的细丝。

不,不是“似乎”。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时,谢黎明显感到了毛扎扎的触感,就像天花板的蛛网不小心掉到脸上一般。

——当他情绪激动到一定程度时,视线居然也可以化为菌丝。

这人到底怎么了?

这是谢黎今晚第一百次问这个问题了。

与此同时,修看向她的后颈,又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出声问道:“请问,我可以闻你吗?”

谢黎:“???”什么玩意儿?

当然不可以!

谢黎刚要严词拒绝,却发现他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只见他的头微微垂下,把鼻子伸到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谢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低沉、平淡而又漫不经心:

“……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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