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归

在婆罗门的世界——城市花园里,石扳子正在实验室加班。现在,他确信自己是一个称职的吠舍了,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只要乖乖听话,他的日子过得还算安逸。唯一让他觉得刺眼的,是今天一早,上班路上遇见的一条狗。那是一条不大的狗,干净、整洁,带着项圈,项圈上挂着与婆罗门类似的金线编织的长方形徽章,它横卧在人行道的中央,眯缝着眼睛,半睡半醒,慵懒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而石扳子却正行色匆匆地赶往实验室,他瞥了一眼那狗,嘴里咒骂着:“死畜生!”脚下却轻轻地绕开那狗,不敢惊扰了它……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石扳子终于完成了当天的工作,他开始动手整理实验台,不知怎的,耳边却响起小昆布尔的嘲讽:“……你们吠舍和那些首陀罗一样,都是狗,只是品种不同罢了!”等他回过神儿来,却发现自己的试管架摆错了位置。他重新归置了试管架,打算离开实验室。这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挡住了实验室的门,石扳子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随即惊讶地叫了起来:“福平!怎么是你?”

“想你,所以来看看!哈哈哈……”黄福平爽朗地大笑起来。

“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黄福平说着一侧身,从他身后闪出一个人。

“帕哲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石扳子的脸上闪动着无法抑制的喜悦。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瞬间的喜悦之后,石扳子变得惶惶不安,他迅速关上实验室的灯,紧张地说:“到我家里再谈吧。”

虽然对家乡工厂区的暴动有所耳闻,但在城市花园的报纸上对那暴动的描述,与历来对小型骚乱的描述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石扳子从没想过黄福平和帕哲罗竟会来到城市花园。

石扳子打开家里的灯,把二人让到沙发坐下,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两位老友,他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与城市花园里那些高贵的婆罗门和刹帝利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多了些阳刚之气。

石扳子问道:“你们是怎么过来这边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使用了石斧子曾经用过的界定方式,以“这边”和“那边”区分首陀罗和婆罗门的世界,只是他以“这边”来指代婆罗门的世界,而石斧子则以“这边”来指代首陀罗的世界。

帕哲罗说道:“以前,以为城市花园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现在觉得不过如此。”

黄福平也微笑着说道:“就这地方,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石扳子笑了,随口问道:“斧子怎么样了?”

短暂的沉默让石扳子心中一沉。

帕哲罗用自己长满老茧的手心拍了拍石扳子已经变得细腻的手背,说道:“他回到矿上不久,就发生了火灾……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他。”

石扳子身体微微颤抖着站起来,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我去弄点茶,我去弄点茶,我去弄点茶……”片刻之后,餐厅里便零星地传来茶具之间轻微的磕碰声,除此之外,这房间里再没有别的声音。沉默,所有人都沉默着。直到茶泡好了,石扳子将茶杯递到帕哲罗和黄福平手中,才开口问道:“那火灾是怎么回事?”

黄福平回答道:“斧子回矿上以后,上工很积极,到的比旁人要早些,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勤奋,才遭此厄运。事发那天早晨,井下一个煤洞着火了,斜眼黑蜥命令斧子下井救火,斧子二话没说就下井了。谁知,那斜眼黑蜥认为火势无法控制,竟不顾还在煤洞中没出来的斧子,下令封死煤洞,就这样……”

听到这里,石扳子额头上的青筋哏哏地跳动着,眼里划过令人胆寒的杀气。

帕哲罗看到了石扳子的愤怒,于是,补充道:“斜眼黑蜥还禁止矿工们打开煤洞安葬斧子的尸体,要不是黄福平和张大牛带着兄弟们围了斜眼黑蜥的办公棚,楚拉曼带人下井强行打开煤洞,那斧子的尸体恐怕至今还撂在那煤洞中!”

石扳子腾地站了起来,怒火中烧,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斧子的仇已经报了一半了,我们杀了斜眼黑蜥。但是,你也知道,斜眼黑蜥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站在他背后操纵他的是婆罗门和刹帝利。要想真正替斧子报仇,不把婆罗门和刹帝利的统治推翻是不行的!”黄福平说道。

然而,当听到黄福平提起婆罗门和刹帝利时,石扳子又犹豫起来。

帕哲罗立刻问道:“你在这边大概听不到那边的真实消息吧?”

“我只听说工厂区发生了骚乱,暴徒猖獗。”

帕哲罗与黄福平相视而笑,说道:“嘿,听到了么?他们管我们叫暴徒!”

黄福平说道:“还骚乱?我们明明是起义嘛。”

帕哲罗看了看石扳子,把事情挑明了,说道:“兄弟,怎么样?一起干吧!你的根在首陀罗这里,咱们一起,一定能搅他个天翻地覆。待到兄弟们把婆罗门和刹帝利杀个干干净净,咱就可以整日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银!”

石扳子叹了口气,说:“一看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的来意。不过,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说完这话,石扳子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像个逃兵。眼中的杀气也消失了,只剩下驯服。

帕哲罗显出瞧他不起的样子,尖刻地说:“原来如此,你已经习惯这软沙发和大房子了。”

黄福平则继续诚恳地劝说:“我们已经杀死了黑蜥,用他的头祭奠了斧子。可是,如果不推翻黑蜥身后的婆罗门和刹帝利,不攻占这城市花园,那么,他们还会制造出无数新的黑蜥。我们现在是来邀你和我们一道把你弟弟那剩下的一半仇也报了。”

石扳子轻声说:“如果这事放在几个月前,我一定会和你们同去。可是,现在,我快要结婚了……”

黄福平微笑着说:“这是喜事啊,和谁?”

石扳子看了看黄福平,又看了看帕哲罗,说道:“拉济娅,你认识的。”

帕哲罗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那恭喜你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这句祝福是谅解还是讽刺,石扳子不得而知。他只能惭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地说:“对不起。”

黄福平起身说:“这没什么,起义军永远为你预留了位置。”说完这话,黄福平与帕哲罗便离开了。

那一夜,石扳子辗转反侧,彻夜无眠,可天一亮,他又准时奔赴实验室,一到了那里,紧张的工作便使他暂时忘记了昨晚的谈话。

到了周末,石扳子像往常一样陪拉济娅逛街。

自打在五道沟村拆迁案中闯下大祸,石扳子就对拉济娅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这依恋既源于失去亲人后,对亲密感情的渴望,又源于遭受巨大打击后,对安全和温暖的渴望。拉济娅很享受石扳子对自己的依恋。她明确地感到来自海伦的威胁彻底解除了。

除了聪明的头脑和令人羡慕的工作,拉济娅与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挽着心爱的人逛街、品尝美食。每到周末,这几乎成了她和石扳子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在几家他们经常光顾的服装店里,机灵的店员都不约而同地赞美起这对儿模范恋人——他们郎才女貌,工作体面,生活富足,感情牢固。

通常,那些逛街的情侣,男人都是被迫作陪,当他们的女伴迈着轻盈的步子穿梭在五颜六色的新衣丛中时,他们要么找个闲着的脚凳疲惫地坐下,要么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而石扳子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拉济娅身后,随时准备接过拉济娅试衣时脱下的外套。旁的情侣,当女人指着自己试穿的新衣,兴冲冲地问男人意见时,男人几乎统一给出一个标准答案——“还行”,而当拉济娅这样问时,石扳子总是认真给出自己的见解,经过拉济娅的训练,石扳子几乎成了品评服饰的专家。

然而今天,石扳子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本以为经过了几天繁忙的工作,那两位不速之客已从记忆中淡去,谁知到了休息日,大脑不再被工作占据,自己的心思又迅速回到情感的矛盾与道德的拷问中。一方面,石扳子觉得,自己对父亲和弟弟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己心中对婆罗门和刹帝利的仇恨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削减,反而在被刻意地长久地压抑后,更强烈地蠢蠢欲动了;另一方面,石扳子觉得,自己的鲁莽与意气用事伤害了拉济娅,虽然他在实验室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由于自己那不可原谅的错误,他的身份依然是最低级的仆役吠舍,只能拿到拉济娅三分之一的薪水,而拉济娅却甘愿自己出钱,把石扳子捯饬得高雅脱俗,风度翩翩,这更加剧了石扳子对拉济娅的愧疚和疼惜。

“亲爱的,这件衣服怎么样?”拉济娅亲昵地拉起石扳子的手,问道。

“哦,还行吧。”石扳子无意间说出了那个最不招女朋友喜欢的答案。

“你心里有事。”拉济娅敏锐地说。

“哦,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加班有点多。”

“那我先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没事的,逛一逛挺好,换换心情。”

有些人宁愿自己承受痛苦,有些人则喜欢找亲近的人倾诉。石扳子显然属于前一种人,他害怕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就这样,他再一次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为尊严和自由而战的冲动,温柔地拉起拉济娅的手……

很快,烽火燃遍了首陀罗的世界。

然而,城市花园里的媒体对事态的发展却从不做什么细致的报道,只是对起义军的称呼从“暴徒”变成了“悍匪”,又从“悍匪”变成了“匪军”。这种称谓的改变对婆罗门和刹帝利的影响还主要停留在账簿上,对吠舍们的影响则已渗透到日常生活,他们的工资降低了,物价却上涨了,原先享有的各项福利都大大缩水了。而这些事关吠舍切身利益的改变,无论在事前还是事后,都没有人征求过他们的意见。

对于石扳子这种过惯了紧日子的人,这样的改变尚可接受;而对于他的未婚妻拉济娅这样已经充分融入了新生活的人来说,就着实难以忍受了。她经常对石扳子抱怨——香水太贵了,不能换新车子了……

一天,石扳子又加班到很晚,他感受到自己手腕的振动,于是,点亮色芯,在墙壁上映出了一封加密邮件,是艾耶发送的,邮件主题这样写道:“这是我意外得到的两份文件,你只能打开它们一次。”

石扳子打开第一份文件。

这是一封小昆布尔写给特尔的信,大体内容是——

“首陀罗匪军已渐成心腹之患,截至今年3月20日,帝国已有42%的土地沦陷,49%的人口悲惨地生活在匪军的野蛮统治之下。

帝国军队之所以在对匪军的作战行动中屡战屡败,第一是因为帝国军队的主要成分是首陀罗,而匪军又是打着解放首陀罗的旗号与帝国军队作战,这就导致了修罗人支援瓦尔那帝国的武器,在那些与帝国同床异梦的首陀罗士兵手中根本发挥不出效能,反而转赠给了匪军。

造成目前不利局面的另外一个关键因素是那些不忠诚的吠舍。吠舍对首陀罗匪军大抵是反感且恐惧的,然而,看到首陀罗匪军把堂堂婆罗门和刹帝利弄得焦头烂额,难保他们不觉得快意。

从过去几个月的表现来看,吠舍们根本不愿捍卫婆罗门和刹帝利的利益。不管首陀罗闹成什么样子,技术吠舍们照例闭起眼睛蜷缩在自己的专业之中;仆役吠舍则继续亦步亦趋地跟在婆罗门和刹帝利的身后,像秃鹫和豺狗一样捡食婆罗门和刹帝利的残羹,别指望他们在危急时刻为婆罗门和刹帝利挺身而出;最可恶的是那些经营吠舍,他们代理经营婆罗门和刹帝利的企业,比婆罗门和刹帝利更能够对企业中的首陀罗施加影响,可是,经营吠舍中的一些人却从帝国当下的危机中牟利,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有一天首陀罗匪军占据了帝国的大半国土,这些经营吠舍就有可能煽动并带领他们手下的首陀罗一起加入匪军,夺取婆罗门和刹帝利的权力,并借婆罗门和刹帝利的鲜血提高他们自己在首陀罗匪军中的地位。其实,就算没有首陀罗匪军,婆罗门和刹帝利也必须时刻提防吠舍的欺骗,他们总想从婆罗门和刹帝利那里骗走本不该属于他们的财富。

因此,对吠舍植入识芯必须与对首陀罗植入识芯同步提上日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一批植入识芯的对象应确定为那些曾经忤逆婆罗门和刹帝利的吠舍,比如,加拉亚集团罢工案、五道沟村拆迁案、伦德尔非法聚集案……”

“植入识芯?他们以为我有暴力倾向吗?”石扳子自言自语道,与此同时,他打开了第二份文件。

第二份文件是关于识芯项目的大秘密——

“识芯项目分为初级和高级两个部分。

初级识芯项目的负责人是艾耶,他带领自己的团队主攻脑部愤怒与暴力信号的捕捉和控制方法。

高级识芯项目的负责人是吴桐刚,他从初级识芯项目的研发中汲取有用的成果,用于高级识芯项目的研发,高级识芯项目主攻质疑和反叛的意识在人脑中的形成过程和控制方法。

初级和高级识芯项目结合在一起可以实现社会的长治久安。试想,如果我们弄清了愤怒和暴力、质疑与反叛这些复杂情绪和意识的神经机制,并通过药物、手术、基因敲除等手段抑制这些情绪和意识的形成,那将是一派多么和谐的景象!

只是目前,初级和高级识芯项目都还远没达到完善的地步,虽然我们已经部分地弄清了愤怒和暴力这两种情绪的形成过程,也研制出了抑制这两种情绪的药物,但是这药物的副作用太强,以致服用者的脑区间通讯下降,导致其梦幻般地来看待世界,因此,这药物本不适于临床应用,它好比为了驱除稗草而毁掉整片良田。至于质疑与反叛这两种意识,我们则所知更少,因为这两种意识比起暴力和愤怒情绪来要复杂得多,因此就更加谈不上研制抑制这两种意识的药物了。

目前这样危急的形势,迫使我们首先解决掉内部一切不安定的因素,用现有的药物填装在识芯中,处理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吠舍……”

看到这里,石扳子的眼前浮现出自己亲历的拆迁案庭审现场——那块大屏幕上显示的漠然的奎尔。石扳子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一阵头晕伴着耳鸣,他感到自己就像狂暴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拼命努力浮在海面上,但主宰自己命运的,却根本不在自己,而在狂风巨浪。

石扳子没敢用色芯打电话,而是心急火燎地找到艾耶面谈。

“你是怎么弄到那些文件的?”石扳子问道。

艾耶略带得意却愤然地说:“我黑进了小昆布尔的计算机系统,本来是想翻出他背着海伦找其他女人的证据,没想到发现了这个。他们竟然背着我另搞了一个识芯项目,还高级识芯项目,真是目中无人!”

石扳子怅然道:“看来,我终究成不了一个称职的吠舍。谢谢你了,兄弟!”

艾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石扳子,说道:“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1)。兄弟,别忘了替我给奉之带好!”

石扳子奔回家,紧走几步跨进工作间,抓起一把消过毒的手术刀,挑开自己手腕的皮肤,再用镊子扯掉植入自己体内的色芯,把它放入培养基中,使它好像继续留在人体内。

接着,他去见了拉济娅。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石扳子看着拉济娅的脸,企盼着答案。

“你能确定那消息是真的吗?”拉济娅眼睛向下望着,不愿正视石扳子。

“当然,来源绝对可靠。”石扳子继续盯着拉济娅说道。

“可是,也许这只是小昆布尔一厢情愿的提案,在议会根本得到不支持。”拉济娅被石扳子逼得急了,下意识地给自己寻一条逃路。

“如果议会通过了,我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了。”石扳子依旧看着拉济娅。

“你就打算这样轻易放弃那么多年的努力得来的吠舍种姓?”

“哼,吠舍种姓?吠舍的眼中就只能看见一栋大房子,两辆好车,看不到什么更远的东西。最开始,我努力成为吠舍只是为了让我的父亲和我的弟弟过上好日子。后来,我失败了。但是,我还是逆来顺受地活着。我绝不是舍不得这表面幸福实则卑下的从属地位,我的忍耐全是为了你!可现在,他们却要把事情做绝,我只剩下回归首陀罗这一条路了。跟我一起走吧!”石扳子再次恳求道。

拉济娅看了看石扳子,说道:“唐奉之他们是不可能赢的,首陀罗是不可能战胜婆罗门的。与匪军同流合污,只有粉身碎骨。”

石扳子说:“我不在乎。与其像现在这样做一个戴着金色锁链的奴隶,倒不如去尝试另一种可能。我的命要我自己来做主!”

拉济娅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扳子,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婆罗门、刹帝利的合作伙伴,他们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才能统治首陀罗。因此,我们在这种合作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也得到了自己应得的财富。我不相信婆罗门和刹帝利会做自断其臂的事情!”

石扳子摇着头,摊开双手,急切地说道:“面对现实吧,婆罗门和刹帝利对吠舍是既利用又控制。吠舍只是在婆罗门和刹帝利的统治下生活、工作、享受各项福利,但是从来不被允许参与重大事项的决策,尤其是关于吠舍自己的前途和命运的决策。在这一点上,吠舍就像农场里待遇优厚的大牲口,因为为农场主人创造了较多价值,所以可以吃上细料,但是牲口就是牲口,给细料还是挨鞭子,配种还是绝育,全看主人的需要。”

拉济娅的双眼噙满了泪水,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石扳子吗?你被首陀罗洗脑了?异化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要是想抛弃我回到那些又脏又臭的首陀罗那里,就尽管去吧!”拉济娅呜咽着转过身去。

石扳子心如刀绞,却只点了点头,说道:“亲爱的,对不起。我违背了诺言,没做成一个称职的吠舍。我无法因为首陀罗的存在,比下有余,便觉得自己幸福。”

拉济娅不再说什么,只是呜咽变成了嚎啕。

痛彻心扉却毅然决然,石扳子离开了城市花园,离开了这个梦碎的地方,留下的是屈辱和幻灭,带走的是愧疚与愤怒。

1.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引自《三国志.吴志.周瑜传》。

(本章完)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