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梁上君子

镇南侯一生低调,唯有这件事令人注目。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且不谈白家嫡女为什么愿意放弃娘家的亲情和荣华,独自一人嫁给当时还在风口浪尖的镇南侯,只说镇南侯的选择,可以说是极其明智的。

迎娶云南大家族的姑娘,无疑是向朝廷显示他永远驻守云南、断绝与山阳一切往来的决心,给了司瑞一剂安神药。如此不顾后果,也给了朝廷一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认知。于情于理,司瑛这步棋走得很对。

司钺不太想再琢磨关于镇南侯的生平经历了,因为对镇南侯的任何同情,司钺都觉得多余,他不认为将来的自己会比现在的镇南侯强多少。他直截了当地问:“说了这么多,这和这个白南韦有什么关系?”

赵振强答:“白南韦是现在白家的当家人。”

“什么?他那么年轻!一个毛头小子?当家人?”

“谢迎天做谢家当家人的时候比他大不了多少吧。”

“那还不是因为老英国公早早战死……”

几乎历任英国公的命运都是战死沙场,谢迎天呢?他又会如何呢?一个叛国大罪,怕是要把祖祖辈辈的为国捐献的血肉功劳,都抹杀干净了吧。

赵振强大约猜到了司钺的想法,但他没有迎合司钺,而是继续他的话题:“白南韦不是嫡出的孩子,只是他生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才领回白家。这孩子自从来到白家,就显示出了非同凡响的凌厉手段,在父亲去世之后,他靠着手上不算丰厚的家产和几个叔伯进行贸易博弈,且利用叔伯们平时做事时的把柄恶意打压,竟然险险胜利,得到了老家主的赞赏。老家主去世之后,将当家人的位置送给了他。多说一句:他坐上当家人的位置,其实很不能得到他叔伯们的支持,但短短两年,他的叔伯们死的死、病的病,竟没有一个能跟他争夺的了。之后虽然家族之中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但再没有人敢公开反对他了。”

司钺一时无言。他倒不是震惊于白南韦的狠辣,毕竟在利益面前,什么兄弟情义、血肉至亲都是浮云,司钺见惯了这些勾心斗角。司钺的关注点,是白南韦的目的。

白家本该不掺和朝中的事,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是白南韦为什么会出现呢?为什么要支持一个反贼?作为一个靠着阴谋夺权而成为家主的私生子,他或许对这个家族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谁死谁灭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可是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参与进来,所贪图的,怕非常人敢想。

司钺原本想着,为了镇南侯一家的面子,他是不会在镇南侯府上对谢迎天派去的人不利的,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白南韦或许在谋求一个作为普通的药材商人不可能取得的天大的利益,他和谢迎天或许有什么不可想象的交易。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必须死!

为了给对付白南韦做准备,司钺一行人今天要做最后的修整。今天晚上他们很“奢侈”,因为他们难得好好休息了一晚。

说是好好休息,其实也发生了不小的风波。

司钺住的房间里原本一直风平浪静,直至丑时,忽然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体态极其轻盈,穿着一身黑色短打,蒙着面。从窗子上跃入房间的时候,如猫儿一般悄无声息。那人借着月光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然后走向了躺在床上昏睡的司钺。

那人手上提着一把短刀,却没有出鞘,只是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他探着头瞧了瞧司钺,没瞧出什么名堂,便小心地去取司钺手边的宝剑。

就算病成那个样子,多年养成的警惕心也会让司钺在觉察到一丝风吹草动的时候一瞬间惊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司钺下意识去抢自己的剑。

可惜因为对方眼疾手快,竟扑了个空。

司钺的拳头随即追了上去。

那人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行动竟然那样迅速,虽说司钺身上有伤,行动有关碍,但世上能躲过他的一拳的,还是寥寥无几。那人不仅躲过了这直冲门面的一拳,还一个回身,跳到了司钺攻击范围以外。

司钺愤怒之余还有些后怕:幸好这个人没有在他昏睡的时候拔刀相向,否则此时,司钺就是一具尸体了。

司钺甩开招式去抢自己的宝剑,对方却不愿和司钺争胜负,只一味后退,逐渐靠向大开的窗户。金戈和赵振强听到了这个房间轻微的声音,来不及穿衣服,一前一后闯进来。见到那个蒙面人,打着配合一左一右地杀过去。那人却铁了心要躲闪,越来越往窗边逃。司钺体力不支,急忙命令金戈截住蒙面人的退路,可惜为时已晚。那人虽受了赵振强一掌,却趁势飞到窗棱上,一个转身,融进夜色里去。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沓,比司钺当初追捕过的大盗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戈紧随其后。

赵振强唯恐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敢留伤重的司钺一个人,便守在司钺身边,眼睛却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而去。

未及半个时辰,金戈终于回来了。原本挂在身上的白色里衣已然完全不见,他满头大汗,一无所获。

金戈愤恨地说:“那人是多长了一双腿吗?跑得也忒快了!我刚追了两条街就找不见人影了,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是个什么人?样貌可看清了?”赵振强说。

“别说样貌,我连他头发丝儿也没看见。”金戈更是不甘心。

赵振强捻着胡茬,跟金戈也是跟自己说:“看他的招式和做派,全不像咱们行伍中人,更像是江湖客。可是,江湖客偷燕王殿下的宝剑做什么呢?”

司钺也很想知道。对方不取他性命,只偷他的剑,有什么目的呢?江湖客,司钺除了沈穆和冯煌,哪里还认识什么江湖客呢?

金戈说:“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我敢确定,她一定是个女人!”

“女人?”司钺和赵振强都颇感惊讶,异口同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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