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多失败了。
他死于唛尔卡二十三岁的生辰。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戈多如今被软禁在了王宫里,以新入宫的男宠的身份。
纵然有人对这位可汗的新男宠有所怀疑身份,却没有多说半个字。
唛尔卡的手段远远在沈今朝的想象之上。
在那场狩猎中,唛尔卡还借此树立了自己的威信。他赤手空拳和戈多单挑,最后把戈多干翻。
于是,耿靳的子民们才发现,他们温文尔雅看起来瘦弱的可汗竟然才是那个勇猛的、当之无愧的王。
唛尔卡也是因此,坐稳了可汗之位。
他忍了二十三年,终于翻身。
沈今朝在夸他有心机的同时,也不得不骂一声有病。
布罗多可汗的儿子虽然多,但是除了一个戈多,其他的人都没有能力和唛尔卡抗衡。
更何况,耿靳本就是一个尚武的国度。
戈多虽然武功不错,但是,他缺心眼儿啊。
虽然有点小心机,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而随着戈多兵败假死被虏,沈今朝在此之前也是早就被唛尔卡留的那一手给将了一军。
如今她在戈多的隔壁,说得上是同病相怜。
相比较于戈多,她是比较自由的。
当天,她以为一切都没有问题了,无论戈多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波及到自己。毕竟自己只是被戈多“救”过,而已,仅此而已。
没想到唛尔卡的野心也被他掩饰得那样的好。
在所有人以为唛尔卡的目标只是耿靳可汗之位的时候,唛尔卡就已经把目光放到了全天下。
而现在,唛尔卡要利用她来对付大周。
沈今朝才幡然醒悟,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她以为唛尔卡不足为惧,其实上,阿史那裴已经劝告过她。
而现在,她也总算是知道了阿史那裴隐瞒的事情是什么。
彼时,唛尔卡在戈多那里必然是没有得到什么好脸的,所以出来时一脸黑沉。
沈今朝就站在门口望着天儿,唉声叹气,悲秋伤春,身后一水儿监视看住她的人沉默无语。
当然,她是装的。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想要做唛尔卡的“解语花”。
唛尔卡上钩了。
他走过来,还维持着初见时候的风度,“公主这是怎么了?是住的不习惯,还是吃食不合胃口?”
沈今朝瞥了他一眼,冷冷刺道,“到底不是故乡,怎么会住的习惯?可汗软禁我,却又对我多般纵容,我真是好生感激。”
唛尔卡嘴边的弧度淡了一淡,“大周的女子只会在话头打机锋吗?不似耿靳女子,若有不满,直接打一架,谁赢听谁的就是。公主若有那个本事,赢了我,我自然都听你的。”
“可汗真是谦虚。”沈今朝啧啧两声,“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你们耿靳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吗?我看倒是未必吧,就可汗这心机,论天下第一,怕是没人敢说第二了。”
“还有,隔壁那位愿意给你做囚脔,我可不愿意。大不了一死罢了。”沈今朝拂袖回了宫里。
沈今朝坐下来之后,往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唛尔卡跟着进来了。
他屏退了众人,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我们耿靳人桌上摆的都是烈酒,茶这样风雅溢趣的永远不会有。”
沈今朝淡淡回了一句,“莽夫。”
“公主自诩高贵,又何尝不是被莽夫所掣肘?”唛尔卡倒是心平气和了起来,“我只是想告诉公主,两个世界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的。”
“鹰鹫只会盘旋在天空,那里才是他们更广阔的天地。陆地,不过就是他们捕食的猎场。”
“公主,我的意思是,大周和耿靳在我还做可汗的期间,永远不可能联姻。”
“可汗这口才,倒是比我更像大周人。”沈今朝冷哼了一声,“可汗把自己比做鹰鹫,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你且放心,我压根没打算和你完婚。”
唛尔卡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只丢下一句,“不要再靠近戈多,否则我会立刻要了你的命。”
然后就离开了。
这兄弟俩也是很神奇,威胁人的话也是如出一辙。
沈今朝本来没有把这段对话放在心里,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回无用功。
但是之后细细想来,却慢慢的从蛛丝马迹之中发现了不对劲儿。
兄弟、男宠、囚脔。
电光火石之间,沈今朝就明白了什么。
祁筠庭在唛尔卡生辰的那天拔得了头筹,如今是唛尔卡的近前亲卫,一时风头无两的大红人。
虽然如此,但是祁筠庭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来历不明,一直让唛尔卡对自己非常的警惕疑心。
燃了半根蜡烛,沈今朝终于等到了祁筠庭翻进了自己的寝室里。
祁筠庭不禁闷声叹道,“分明我们才是一对,每一次见面却都要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好不公平。”
沈今朝只能安抚他。
祁筠庭说,“唛尔卡对我很是戒备,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但凡有一点点不合理,他都不会付出信任。但是我猜想,他下一步,应该就是利用你对大周出兵了。有你做人质,大周兵将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从大周一路到耿靳,我一直处于被动,哪怕偶尔主动出击一次,也是顺水推舟。啊庭,这一次,我想主动出击,一击击倒的那种。”
祁筠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地看着她,“公主你说。我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很短,务必长话短说。”
“好。”沈今朝附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话。
祁筠庭下意识张嘴就要拒绝,但是对上的,却是沈今朝坚定的眼神。
沈今朝说,“要么照着我说的做,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辜负我死在这里?”
祁筠庭:道德绑架!
祁筠庭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离开了。
那个背影就和赌气一样。
但是沈今朝知道,他是答应了。
在这个局里,自始至终,她都是那个最重要的棋子、诱饵。除了她,第二个人只能是谨夫人。
可是,沈今朝却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再说了,沈今朝死不掉。
在见祁筠庭之前,她问过009了,在她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她死了也只能是回溯时光。
大不了回溯呗。
如果真的回溯了,她发誓,她就专心待在祁筠庭身边就好了,再也不这么花里胡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