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莲池苑天镜

如今别说是江南,哪里的荷花都枯没了,藕条埋在池底淤泥的最深处,等着第二年春末再次抽枝发芽。

池水如银镜,映着半轮月亮和池边亭桥的一角,还有从池边掠过的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稍大的影子忽然停了下来,小的影子扑闪着翅膀,一头撞在大影子上。

“咦?”

望月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回头找松羽,却连羽毛都没找到一根。

“松羽?”

附近也没个灯笼,底下草丛里漆黑一片,望月只能伸手下去摸。

摸索半天,望月手指头好像碰见什么类似羽毛的东西,她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松羽。

正准备把雕鸮捡起来,望月一低头,就感觉喉咙抵上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

借着月光,望月明显能看到那是一把剑的剑刃。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望月耳边响起。

“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和没有温度的剑刃,以及秋夜里莲池的水一样冷。

一个念头随着望月的汗毛一起竖起来。

完蛋,被发现了。

这儿可是珺瑶郡主孙千禾的住处,璋王府莲池苑,望月才不会傻到以为现在把剑尖抵在她脖子上的这位,会是个碰巧路过的朋友。

要是被璋王府抓到,她就得在牢里等宁曜来把她领回去了,或者根本等不到宁曜来领她回去的时候。

璋王府应该不会觉得她望月大半夜穿一身夜行衣出现在莲池苑,是来赏月的吧。

就算宁曜真能把她弄出去,回宣荣府之后,估计也比坐牢好不了多少。

宁曜那小心眼神仙,肯定会把她关在舒月阁里,哪里都不让她去。

就这短短片刻功夫,望月已经想到宁曜坏笑着把她禁足在舒月阁上了。

“哑巴了?”对方明显没有那么耐心,把剑尖又往望月喉咙里刺了一分。

望月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开口:“好汉饶命…我只是…只是迷路了!真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听见望月的声音,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把剑尖移开了三分。

对方似乎克制着自己,依旧用之前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说话。

“大半夜迷路到璋王府?你觉得我会信么。”

望月撇了撇嘴,也就傻子会信这种理由了。

“罢了,你也不像个聪明的。”

对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剑放了下来。

紧接着,这人又提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举到望月跟前。

“这是你掉的?”

望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松羽。

松羽大概是撞到她后背上直接撞晕了过去,现在软趴趴的一团,被望月接过来抱在怀里。

“这位…大哥。”望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谢谢啊。”

至少这人现在对她没有什么敌意。

“别说谢谢了,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望月这才发现,这位大哥躺在草丛里,望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蹲在他身上。

本就是晚上,草丛里什么都看不清,望月都不知道底下还有个人。

“抱歉…”望月乖巧地从地上站起来,退到一边,看着一道黑影从草丛里缓缓坐起来。

这位大哥和望月一样穿着一身夜行衣,他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松羽掉下来的羽毛,转头看向望月。

望月顿时就愣住了。

他蒙着黑巾,只露出眉眼和半截鼻梁,就已能看出这是个雌雄莫辨的美人。

甚至和望月还有几分相像。

“你……”

望月都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男子似乎注意到望月盯着他露出来的眉眼看,眼神闪了闪,避免和望月眼神相对。

他问:“在下天镜,你叫什么名字?”

天镜……

望月记得天镜指的是明月,或是平静如镜的水面,这个名字,倒是和这莲池里的景色相映成趣。

“我叫望月。”

她还想帮松羽介绍一下,但是想了想,松羽这家伙也算是名声在外,万一被别人发现本体是只雕鸮,还是不大好。

天镜重复念了一遍望月的名字,又看着望月怀里的松羽。

“这种猛禽也能收服,你也不像是没本事的。”

像是有本事,可怎么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哈哈,也不算是收服,”望月捋了捋松羽的羽毛,“各取所需罢了。”

“有意思,看起来咱们俩是同行,方便透露一下你是哪里派来的吗?”

没办法,望月看到天镜那双比她还好看几分的眼睛,她就藏不住。

但是望月还是留了个心眼。

“我是舒月阁派来的。”

“舒月阁?”天镜眼中明显闪过一分疑惑,“没听说过。”

听说过那还得了,望月笑着打哈哈:“小门小户,没什么名气也是正常的。”

“小门小户也难保不会成大势力,”天镜还开口安慰了望月一下,接着又说,“但若你今日是冲着碎星玦而来的,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这可把望月说得一头雾水。

“碎星玦是什么?”

她是为了文南来偷孙千禾的生辰八字的,和碎星玦有什么关系?

天镜明显不太相信:“你不知道碎星玦?”

望月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天镜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那个碎星玦,是很贵重的珠宝?”

玦是玉器,玉做的东西,应该特别值钱吧。

一听到珠宝两个字,天镜基本可以确定,望月对碎星玦一无所知。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是,的确很贵重,我潜入璋王府好几日,就是为了偷这个宝物去换钱。之前不知道它被藏在什么地方,这两日终于确定下来,就等着下半夜的时候动手。”

然后就遇到了望月。

“我对碎星玦可没兴趣,”望月怕天镜以为她会和自己抢宝物,毕竟他手里那把剑可不是吃素的,“我只是受人所托,想来找一下珺瑶郡主的生辰八字而已。”

受人所托四个字,听起来简简单单,背后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天镜眼睛弯了弯,像是在笑:“那咱们或许可以搭个伙,反正咱俩的目标也不冲突,生辰八字是私物,一般会放在偏殿内佛堂的观音像底下。

至于我要的碎星玦,一般都由珺瑶郡主贴身携带,这宝贝是璋王特地从九华山请来的宝器,开过光的,所以珺瑶郡主每晚都会把它供在观音像前。当然,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有专人看管,守卫十分严密。”

“那你的意思是?”

“咱俩互相帮个忙,你去弄出点动静,引开侍卫,我去佛堂拿东西,你摆脱侍卫之后咱们在王府外面汇合,我将她的生辰八字给你,咱们一拍两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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