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若羌部曲上
张有志觉得,即便康居王再是微服私访秘密出行,护卫人数也不会太少。
校尉都有二十五个亲兵呢。
他那几处宅邸可都是固定的,他不可能没有防备。
那位主谋公爵也许是意识不到兄长有多少护卫力量,也许是他自己有什么谋划。
于是张有志做出了决断:
“我继续去做刀头,然后打探消息。大家明天开始,把人手分为四组,轮流去四处宅院附近查探。”
临走前,不放心的张有志又回头交代道:
“必须做到每个人,都对四个宅子进行一番观察,三天后我去你们的歇脚处;
到时候每个人都要分别向我汇报自己的发现,事无巨细;
还有,我再强调一下,我们的雁翎刀非常罕见,有心人只要看到我们用的刀一样,很可能把我们联系到一起;
因此还是那句话,除非真的要打起来了,否则不要带雁翎刀。”
等众人离开,张有志又带着安娜和黑三出了门。
他们堂而皇之的穿过前院,在小厮们的恭送下离开了货栈。
罗泰曾经告诉他,要做一些秘密的事情,就一定要有隐藏身份的身份。
比如罗泰,作为一个监察征东卫西大营的情报人员,他就通过正经可考的渠道,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边军伍长。
而张有志,现在就是南城第七街的刀头。
仇尼一共有十三个人,被张有志干掉了三个,还打残了三个,因此张有志这个刀头手下一共只有十把刀。
面对这个自称石迁的刀头,赌坊的掌柜十分畏惧。
在南城他见过很多狠人和凶人,没有本事的人在南城是混不下去的,但是这个年轻的刀头下手实在太过狠戾了。
他手握一柄夺命狭刀,只出了一刀就要了一条命。
最重要的是,现场的观众很多,许多人就亲眼见证了他的本事。
现在在南城,刀头石迁有个“一刀封喉石刀头”的诨号。
赌坊掌柜要的不是什么狠辣无情,而是和气生财,面对没有拔刀的刀头,赌坊掌柜主动示好:
“石刀头,按照规矩,我们赌坊每个月的一号,要向老刀把子缴纳十德拉克马的月钱。
同时,镇场的刀头也能得一份月钱。
您虽然来的晚了些,但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张有志收下面前的十德拉克马,然后带着仇尼他们去了一家酒馆:
“我第一次当刀头,不知道刀头是怎么当的,不知你和你的兄弟有没有什么建议。”
仇尼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他和他的兄弟们皮肤红黑,似乎是常年沐浴在阳光下。
他们个个都是身材匀称,体格健壮的好汉子。
仇尼想了想,无奈的说道:
“头儿,我们也是第一次当刀客,以前只听说刀客有狠劲有本事就够了。”
几罐葡萄酿下肚,一群汉子们就豪爽了起来。
他们自陈,来自一个叫做若羌的西域国家,本是那个小国王子的亲兵。
可惜王子被毒杀,一群人被赶出了军队。
仇尼曾有将军的封号,但是麾下也不过区区五百人。
作为一个中型西域国家,整个若羌也不过万余兵马。
仇尼和麾下的兄弟都不是什么大人物,提不出来什么建议。
通过聊天,张有志发现一件事。
仇尼曾经做过若羌先王的亲卫百夫长,后来才做了小王子亲兵的将军,做过长期的保卫工作。
“那是仇尼最忙碌也最充实的日子。”仇尼说道。
“每隔一会儿就有侍从来告诉我,陛下稍后要去哪里。
在陛下的行经路上,我们得保证前面有人警戒,四周有人放哨,贴身还有人护卫。
若是得不到允许,那是真正的一只鸟都不能飞近。
对于陛下的目的地,将军会提前安排精细的兄弟搜查警戒,然后再带着兄弟们护卫四周。
而且每一次,亲兵大营都还有一整队人随时戒备,只要有动静就会出动”
仇尼狠狠的灌了一大杯葡萄酿,然后说道:
“作为贵人的亲卫,最重要的事情是忠诚,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随时做好为他挡刀子的准备。”
“命都不要了?”张有志惊讶的问。
仇尼的话豪气冲天:
“命要了干什么,要是为王死了,他给的抚恤绝对够家里的老婆把孩子养大。”
“你们从前的兄弟呢,都去当刀客了?”张有志问道。
仇尼为人豪气干云,酒量却不出众,几杯酒下肚就晃晃悠悠的说道:
“没有没有,大都还在若羌呢。
若羌的军队,真正的精锐只有一千人,一般就是王和太子各自的亲卫。
本来我是从老王的亲卫中,被提拔到了新王的亲卫,前途无量。
可是太子死了,我们五百兄弟就被驱离了军队。
五百精锐的兄弟,居然因为政变沦为了农夫,简直是羞辱我们。
我有些气不过,就先出来闯荡,准备找到出路就把弟兄们都带出来,可惜才来就损失了好几个兄弟。”
说到这里,仇尼眼神黯淡的看了看张有志。
张有志心中一动:“我希望你和你的兄弟们能为我做事。”
仇尼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头儿,若羌靠近中原。
汉魏时期,有许多来自中原的游侠到了我们那里,他们重义气轻生死,视钱财如无物。
我和我的兄弟们很多人都是中原人的后代,比如我的祖父就是一位大魏的游侠。
但是我的祖父来到西域,是因为家中没有土地继承,也没有妻儿。
我和我的的兄弟们不一样,我们在若羌有家小,几代人都生活在那里,我们做不了游侠儿,
在若羌我和兄弟们算是有点微不足道的本事,甚至能当王者的侍卫,但是出来就不行了,我们只能当刀手,拿钱卖命的刀手。”
张有志听明白了仇尼话里的意思。
他们已经明白自己出来闯不出一片天地,于是甘愿当刀手。
但是他们也要求,只做拿多少钱出多少力的刀手。
“我曾经听说,撒马尔罕的刀手都是卖命的活计。
好的刀手出趟门就是一个奥波,拔刀就是五奥波,打起来了个个都有一德拉克马。
这样的刀手,你跟着任何一个刀头都能做,但是我要的不是寻常刀手,我要的是杀人的刀手。”
仇尼和他的兄弟们愣了愣,然后说道:
“我们不是重义轻生死的游侠,只是卖命的刀客。
不管叫我们做什么,都要先告诉我们风险的大小,而且要根据风险先给足钱。”
说完这话,仇尼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来到康居时间不短了,可是自认颇有能耐的他们赚到的最大一笔钱,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赏赐。
严格来说,张有志已经给足了卖命刀手的钱,但是他还在提条件。
张有志想了想,仇尼被他用牛角弓压制在赌坊里的时候,曾经喊出来的话,他依旧记得很清楚:
“你们跟着老子上。”
张有志觉得,能冒着箭矢喊出来这种话的人,一般来说还是靠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