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口哨

魏司斗抬步往电梯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怔愣住。自从他失明后摸索出靠着回音辨别物体方位。之前人多,说话声脚步声足够他辨别。现在只有他一人,他的脚步一向很轻。他驻立四顾,整个空间一下子变了,之前打杀声,呼救声消失了,代之的是呼噜声和哗啦啦地风雨声。空气中血腥气淡去多了尸独有的酸臭味。这些魏司斗能忍受。他放开所有感知,远处的声音碰撞交叠,气息迂回。他试着从听到的回音强弱判断出障碍物,配合他记忆中的路线在脑海里勾勒出立体画面。然而想的很容易,他凭着脑海中的立体图又往前走去,忽然撞到柱子上。他只顾着脑海上的路线圈,忽略了四周的回声。

他摸着罗马柱冰凉凉的触感,越想越怒。一拳砸在柱子上,咔嚓啦,声音在耳边回荡。他紧紧的捏着拳头,一股怒火由心底渐烧渐旺。他不知道该怨谁,该怪谁。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失明?他把进入地下城后的事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确信眼睛没有受过伤。那么到底是怎么瞎的?雅子说他失明是因为眼睛有炎症,但是他听得出雅子在说谎。

魏司斗想得越多,思绪越乱,感知越发的不准,心里越着急,急得全身冒热汗。他连碰几次墙,在他将要暴跳起来时忽听身后有人说话,声音轻柔如春风,“......大英雄赫拉克勒斯被神后赫拉煽动起无名怒火,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使他疯狂。他射杀了深爱的妻子和三个儿女。他清醒后陷入极度的痛苦中.....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有自己的劫难。遇到困难时若是放弃,他将彻底迷失在苦难中。若是振作起来,就会像赫拉克勒斯一样,杀巨狮,猎九头蛇,捉金鹿.....完成了难以完成的任务,最后被列为天神,又娶了一位美丽的妻子,生了无数个小天使.....”

“....万能神无所不知。他预知到他的子民将要受难,他化身为花草,鱼虫,飞鸟,虎豹,男人,女人,智者.....他无所不在,守护在每一位相信他的人身边。世间万物皆有他的劫难。神经历被邪恶践踏,捕足,射杀,畏惧,背叛,谑杀,欺凌.....承受着所有苦难,只为了他的子民少受伤害.....阿斗,神不会放弃任何一人,你经历的苦难越多,你离神越近.....“

魏司斗静静的站着,入耳的声音渐渐的变了,变成喧闹声。空气也变得香甜。周围的一切变成他熟悉的基地里的风景。魏司斗不由的苦涩一笑,以前夫人常对他讲万能神,讲神话中的英雄故事。他从来不愿意听,奇怪的是此时居然记起很多。甚至能记起当时夫人穿着银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淡蓝色的牡丹花。她坐在小食堂边上的凳子上,手里拿着灰白色的面包棒,诱惑他听她的故事,听她讲赫拉克勒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战胜怪物最终成天神的成长经历,在她的口中,所有的大英雄都会经历种种磨难,所有的邪恶终会被战胜。魏司斗想得越多,笑容渐渐的丰富起来。

哪怕没有眼睛,难道就捡不起芝麻了吗!魏司斗深深的调息一番,他的眼睛是看不到,但是,他的世界不是一片漆黑。他的脑海里有时会隐现黑白画面。虽然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对于现在的他不是坏事。何况现在他若是放弃了,唐皓又要拍他的脑袋了。

他没有急着往前走,想着如何制造声音。现在他独自一人,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加重脚步声?隐约间他想到林中的小黑纹。小黑纹面对障碍物时,它用的是不同音调的呼噜声。想到此他脱口说了一个‘呼’,然后机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呼噜声,是尸人尸兽共有的特征。尸人尸兽为什么会发出‘呼噜’的音,基地的‘疯子’们说法是,不管是人还是野兽被感染血尽脑死后,病毒入侵脑组织重新激活脑细胞,但是只能激活最低限度的神经元。所以尸,除了视觉,其它四感都在,仅是存在而已。呼噜声,只是尸呼吸震动产生的自然声音,没有任何意义。这是‘疯子’们研究了多年的结论,现在的魏司斗并不这样认为。

尸,有呼吸,有心跳,大脑也在动作。只是,它们的呼吸和心跳非常慢,慢到几分钟一次。诡异的是,哪怕把它们的心脏挖出来,它们同样能咬死人。而呼噜声可不是几分钟一次。魏司斗的直觉告诉他,呼噜声是有特殊含义的。

魏司斗甩了甩了脑袋,再次想着发出什么声音才好。想得深了,脑海里响起格尔吹奏的歌曲《我的家乡》,他听了许多遍,音符似乎又在他耳边响起。他不会什么乐器,不过以前跟着人学过吹口哨。他跟着脑海中的节奏吹起口哨,开始时节奏不太连贯,渐渐的,哨声清亮明快往电梯而去。

另一边,卡诺曼跟在雅子身后沿着一道通道往前走,中庭里的‘阳光’渐渐消失,通道顶上的无影灯亮起。雅子走得有些急,她拖着张奇。张奇几次挣扎,没能挣扎开,急着吼道:“臭女人,你放开我,我会走。”

雅子没有理会她,一直走到一扇感应大门前才停下。张奇揉着手臂怒瞪了雅子一眼道:“说吧,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雅子轻叹口气,侧退几步上下打量着张奇,眼角的恶意越来越盛。张奇实在受不她的眼神,“呸,又在故弄玄虚。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说着往回走。

雅子不以为意的笑道:“你现在头痛,恶心,腹胀,嘴里还有一股怪味。对吧。”

张奇烦躁的转身盯着雅子,“你怎么知道。啊,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臭女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她气得抓狂,返身扑向雅子。雅子灵活的侧身避开,抬腿一个侧踢正着张奇的后背。张奇没能站稳撞到墙壁上。雅子跟近两步,肘尖压在张奇的后脖颈处,阴冷的笑道:“你猜对了,是我做的。我很佩服你的蠢气,不了解我却敢向我挑衅。”张奇弓背起爬起来,发现雅子的力量很大,压得她动弹不得。

卡诺曼看着这一幕,身体往后缩了缩当个透明人。他看向前面的半透明的大门,是电子感应门,想进去似乎并不容易。以前他在这里工作时,只知道生活区(A)和生产区(B),原来这里还有一个C区,不知道这个区域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尽可能的不去关注对面两个扭打的女人,忽听到雅子道:“是,我就是想你死。不过在你死之前,把两只眼珠子给我,这是你输给我的。”

“滚。”张奇尖锐的叫道,用尽吃奶的力气挣脱雅子肘压。抬膝撞向雅子叫道:“我要让魏大哥杀了你,这个贱女人。”

雅子闪避开,两人有来有往,张奇出手走的是刚猛路子,雅子招式神出鬼没。两人同样拳脚到肉。雅子得意道:“想我死的人多呢,可惜,他们全部魂归天国。你,也不例外。”出手招招致命。

张奇身上挨了好多下,疼痛让她出手里慢了许多。突然,接连几声噗噗放屁声,张奇一脸痛苦的捧腹蹲下。

雅子拍拍手,一只手捂着鼻子道:“去死吧,别弄脏了空气。”另一只手一扬,手中多了一把手术刀向张奇的眼睛刺去。卡诺曼贴着墙,张奇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甚至他希望张奇去死。他腿上的伤是她用枪射的,霍传霍见的眼睛也是她弄伤的。忽然,他听到急促的跑步声,他放眼一扫,透过半透明的感应门看到一个女人踉踉跄跄的跑近。他细看一下,里面的女人他见过。他对雅子道:“里面有人出来了?”

雅子反握着手术刀警惕的退到墙边向门口看去,里面的人影跑到门前,感应门刷的一下开了。雅子看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抱着什么东西冲出来。她惊讶地望着女人,“阿,阿直?你,你怎么,你怎么?”

田中直看到雅子既惊又喜,“雅子殿下?!别说了,快,跑,快离开这里。”

雅子不明所以,望着门内空荡的弯道。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张奇,咬牙道:“我只要几秒的时间。”

“快走,不要耽误了。有个,有个戴兔子头套的怪物追过来了。它,它....”田中直嘴唇干裂喘着粗气劝道,“别管她了。”

“你相信我,没事。”雅子说着回到张奇身边,手起刀落。在张奇凄厉的惨叫声中,她把两颗眼珠子放入随身的小瓶子里。

田中直对雅子的行为见怪不怪。她焦急的看向通道尽头,看着一只兔子头出现在通道上,“来不及了,雅子,走。”

卡诺曼看到兔子头时先一步往回跑去,他一条腿不好,跑不快。雅子收拾好不再管张奇,和田中直往中庭跑去,其间雅子关心道:“你身上的伤?”

田中直知道她问的是有没有被感染,“刀伤,没事。”

雅子略有些遗憾,两条修长的腿跑得飞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衣服,不会是婚纱吧。”

田中直眉角飞扬没有回答,只是把衣服抱得紧一点。

卡诺曼先跑却落后许多,看着两个女人越跑越远,身后的兔子头越来越近。他索性不跑了,他计划进地下城时没有打算活着。现在,城要破了,有霍家兄弟在安道夫也会死。他家人的仇也算是报了,现在死,就死了吧。

兔子头走到卡诺曼身边,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卡诺曼,而扬起手中沾满血的短刀,打开头套上眼睛部位。卡诺曼猛吃一惊,白眼珠子,兔子头居然是尸?会拿刀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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