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您就一个夫君

柳苏洛呆立在原地,愣看着苏北用袖子轻轻抹去唇边的殷红血迹。

身子如同被架在蒸屉上蒸煮一样闷热地冒烟,白皙的脸颊连着嫩白的脖颈,一片羞红。

苏北低着头,眼中隐有笑意,方才两人靠的那么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

听说眼角有痣的人,爱哭。而她,却只会让人哭笑不得。

苏北弯下身子,垂眸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人儿,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方才可都是为了帮你,你却让我见了血,说吧,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柳苏洛羞恼,俏眼一瞪:“我可有求你帮我?”

她突然发现,在自以为是这一点上,苏北和烈北辰倒颇为相像。

苏北哂笑,凑近柳苏洛的耳边低哑着声音道:“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是你赔罪了。”

柳苏洛一下子僵住了,苏北的气息拂在耳边,痒酥酥地,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竭力保持着冷静:“什么问题?”

“你嫁给烈北辰就没什么目的?”苏北微眯着眼,笑看着柳苏洛,他等着她的回答。

“有啊!”柳苏洛想也不想就回道。

“什么目的?”苏北垂眸看着抿着唇笑的女子。

“传宗接代,为他们烈家留个后。”柳苏洛嘻嘻笑着,笑得没心没肺。

苏北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抬眸看她,却是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盈盈笑意中嘲讽尽现。

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说话也总是一语惊人。

别的女人不敢做的,她赶着做;别的女人难以启齿的话,她脱口而出。

安静地对峙,柳苏洛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苏北的双眸里,眸光与眸光的碰撞,忽的令她的心头猛地一颤,脑中不自觉地蹦出三个字:烈北辰!

她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是她的错觉,苏北怎么可能是烈北辰?

她侧头去看苏北,此刻他离她很近,眉目如山,一双眼睛深邃的让人沦陷其中,他双臂环抱在胸前,斜靠在墙上,看上去慵懒随性,放浪不羁,怎么可能是冷漠傲然、不苟言笑的烈北辰?

苏北悠闲地斜倚在墙上,淡然地收回眸光,轻轻勾唇:“那你夫君知道你的这个目的吗?”

柳苏洛捂着嘴乐,笑的眉眼弯弯:“估计他就是知道了才会把我从他房间里赶出来,赶到别院去住。”

苏北的眸光微滞:“他把你赶去别院住,你还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柳苏洛说着便来劲了,凑近苏北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道,他只要往那儿一站,方圆一百里,不,五百里,瞬间天寒地冻,草木凋零,万物无生......”

柳苏洛说的绘声绘色,自觉形容贴切,还极为夸张地打了一个寒颤,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苏北脸色微变。

“你话怎么这么多,是想让本公子像方才一般堵住你的嘴吗?”苏北忽然往前一探身子,将双手抵在墙上,收拢双臂,再次将柳苏洛圈在了墙上。

柳苏洛陷入了一片混乱,抬手就将自己的嘴捂了个严实,指缝间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可别乱来啊……”

苏北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拂袖松开双臂,站直了身子,眸色沉沉,似是不悦:“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一个纵身跃上房檐,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柳苏洛仰头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屋檐,觉得万分可笑:没兴趣?也不知道是谁有意无意地想要接近她?

她伸手烫了烫自己滚烫的脸颊,轻轻抿了抿同样滚烫如火的唇,想起方才那一吻,谅她再装的面色如常,心中却早已是兵荒马乱。

她不是主动亲吻的那一个,可心里却跟做了贼似得不安。

柳苏洛眺望着苏北纵身离去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

苏北,他究竟是谁?还有他的那双眼睛,她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看看时候不早了,又怕巧灵担心,柳苏洛平复好内心的一汪波澜壮阔,拐过几个弯,来到安远府的后墙。

“谁干的?!”

柳苏洛双手叉腰,愤然地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狗洞,卷翘睫毛下的眸子盛满了怒火。

她敛起裙角,在腰间打了一个结,又敛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到底是谁干的......”扒拉了一阵,柳苏洛双手向后撑地,瘫坐在地上,看着依旧密不透风的狗洞,满心哀怨。

正门、侧门、偏门,每一扇人走的门,都有烈北辰的人守着。可是眼下唯一进出安远府的“密道”被堵上了,若是不从门而入,那她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一番衡量,柳苏洛薄唇一咬,美眸中闪过一丝坚决:“走正门!本夫人出门遛个弯还要看某夫君的脸色不成?!”

“呀,夫人,您这是去哪儿了?”守门的侍卫一见到柳苏洛自不远处晃晃悠悠地走来,赶忙上前行礼问道。

“本夫人上哪儿还要跟你们汇报?”柳苏洛摆足了架子,底气十足,她是嫁来做烈北辰的夫人的,又不是来蹲大牢的。

“属下不敢!只是......”侍卫唯唯诺诺,“只是将军已经在前厅等候夫人多时了。”

等候多时了?

柳苏洛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嘴上却依旧中气十足:“嗯,知道了。”

从大门到前厅,本没几步路,柳苏洛却磨磨蹭蹭走了许久。

刚抬脚跨入前厅,冷冽的声音陡然在首座炸开:“你去哪儿了?”

柳苏洛心中一紧,脸上却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听守门侍卫说,将军等我许久了?”

烈北辰不答,柳苏洛便继续道:“妾身这才去了多久,将军便如此想念,怪叫人难为情的。”

烈北辰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看向一旁偷笑不止的慕枫:“很好笑吗?”

慕枫忍着笑意,正色道:“回将军,不好笑!”

“去哪儿了?都见了些什么人?”烈北辰的目光自慕枫身上移开,透着冷意看向座下的女子——毫无半点赫府小姐该有的样子。

柳苏洛撇了撇嘴:“将军这是在审犯人吗?”

“怎么,夫人的行踪,我这个做夫君的还问不得了?万一......”

“万一我背着将军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将军是不是正好借此机会休了我?”

柳苏洛不等烈北辰把话说完,抢过话茬,一番说辞,说的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新入门的夫人,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而且还是当着他们将军的面!

“赫清婉?!”他压低着声音吼道。

“妾身在!”她亮着嗓门应道。

座下的人都忍不住为这个新入门的夫人捏了一把汗,看来这个赫家二小姐之前在赫府定是被娇宠坏了,怎么什么话都敢拿到台面上来说?还敢用这般语气回将军的话?

众人都快把头低到了胸口,静静等候着一场明明无关于己,却偏偏牵动着自己生死的狂风暴雨。

“夫人想要休书?”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烈北辰方才还带着怒气的嗓音,此刻却已恢复的极其平静,犹如卷起千层碧浪的海面,顷刻间又风平浪静。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跟夫君讨个自由。”柳苏洛道。

“自由?”烈北辰冷笑,“我看我是太放纵夫人了!”

烈北辰转而对慕枫道:“把夫人的东西都搬去我屋内。”

“你要干什么啊?”柳苏洛有些不淡定了。

烈北辰唇畔带笑:“你既嫁入我安远府,嫁与我烈北辰为妻,那便要打理好这安远府上上下下,悉心照看自己夫君的饮食起居。从今日起,你便搬过来与我同住,照看本将军的衣食住行。”

“烈北辰!本夫人不同意!”

“本将军的话便是军令,无需你同意!”

“……”

柳苏洛咬牙切齿:“烈北辰!我又不是你的兵卒将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烈北辰淡淡地扫了气急败坏的柳苏洛一眼,缓缓道:“你不听,本将军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还有,以后若是再直呼本将军的名讳,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呵,行,算你狠!”

柳苏洛自鼻腔里哼了一声,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听话,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他重新把她赶回别院去。

一条路行不通,她就不能换条路走走?

相机行事,八面玲珑,回船转舵,那是她一贯的本事。

柳苏洛换上一个大大的笑颜:“将军息怒啊,割了我的舌头,以后谁陪将军说话解闷呢?妾身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将军,才只能直呼将军名讳的。”

烈北辰的太阳穴又没由来地突突跳了两下,这个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叫‘将军’又显得太生分,那叫什么好呢......容妾身好好想想……”柳苏洛佯装蹙眉沉思。

烈北辰静看着她,饶有兴致。

“夫君?不成,若是这么在集市上一喊,岂不是半条街市的男子都转过头来了?”

慕枫:“……夫人……您就一个夫君,就是安远将军烈……北辰……”

“我知道!我只是说‘夫君’这个称呼太过寻常,又没说满大街的男子都是我的夫君!”

“……”

慕枫拭额:“是慕枫曲解了……”

“你刚刚说什么?”柳苏洛扑闪着一双美眸,“北辰?这称呼倒还可以……北辰……北辰,阿辰……就叫阿辰吧!”

柳苏洛顾自兴奋,烈北辰伸手去揉涨疼的太阳穴,却发现隔着面具,只好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推动轮椅朝内院而去。

“阿辰,你去哪儿啊?”柳苏洛嬉笑着追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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