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走了十几里，耿鲜花都不搭理李富军。
显然这头母老虎是真生气了，气得不轻。
李富军也懒得搭理她，悠然自得到处找乐子。
偶尔遇到一窝蚂蚁抬着昆虫的尸体，他能蹲下来看半天。
有时候，路边有个洞，李富军也能停下来研究好一会。
到底是老鼠洞呢，还是蛇洞，亦或是什么其他生物的巢穴。
这年头，生活节奏本就慢，农村的生活节奏更慢。
干啥都不需要着急，慢慢来，反正明天也是重复今天。
病牛走得慢，走得慢吞吞，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倒霉模样。
耿鲜花负责赶牛，时不时挥起鞭子轻抽一下，让它稍微走快点。
若是任由病牛这么慢吞吞地走，走到明天都走不到三河公社。
更让耿鲜花生气的是，李富军优哉游哉落到后天，比牛还走得慢。
“李富军，你能不能快点？”耿鲜花忍无可忍，终于回头发飙。
这家伙，每天都要气她也就算了，气完之后还觉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刚才那么过分地调戏她，不应该好好地跟她道个歉什么的么？
“我走再快有什么用？问题是这头牛走不快。”李富军吐槽。
他扔掉手中用来探索路边小洞的树枝，站起身拍了拍手。
貌似这是个无主小洞，无从得知之前的主人是啥玩意。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话，干嘛不理我？”耿鲜花气呼呼道。
呃……
李富军扶额，母老虎委屈的样子，貌似有点可爱。
算了，看在她有点可爱的份上，不气她了。
作为男人，应该大度点，别把她气吐血。
“嗑瓜子吧，消消气，别这么暴躁。”
李富军从兜里掏出一包瓜子给耿鲜花。
“我暴躁吗？还不是被你欺负的？”
耿鲜花气呼呼地抢过瓜子，一点都不客气。
早晚得被这家伙气死，没什么好客气的。
“你好歹是个主任，我哪敢欺负你？”
“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李富军调侃着，又从兜里掏出一罐口香糖。
嗑瓜子忒麻烦了点，还是嚼口香糖省事。
“别贫了，以后你少气我点就好。”
耿鲜花翻了个白眼，心情好了许多。
虽然她是母老虎，照样也需要人哄的。
“行，只要你别跟我摆主任的臭架子就行。”
李富军满口答应，先答应着就是。
至于以后怼不怼耿鲜花，是以后的事。
李富军并不是非怼耿鲜花不可。
关键是看耿鲜花对他的态度。
耿鲜花态度好，李富军态度也好。
耿鲜花态度不好，李富军态度更不好。
“你才臭架子，满身都是大院子弟的臭架子。”
耿鲜花气呼呼地抢过李富军手中的口香糖。
李富军完全可以不让耿鲜花抢到。
不过他还是让她抢，男人应该大度点。
“这是什么糖？不甜。”耿鲜花好奇地问。
见李富军嚼得很欢，她也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很香，有点甜，但不像普通糖果那么甜。
这家伙真是来享受的，出门都带这么多东西。
鬼知道一会，他还会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出来。
“这是洋货，叫口香糖，嚼的，别吞进去，嚼到没味就吐掉。”
李富军解释道，凡是国内市面上没有的东西，一律以洋货来处理。
消息闭塞的年代，他都不确定国外有没有这种东西，普通人更不清楚。
口香糖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李富军不担心穿帮，就算他想穿帮都困难。
普通百姓，能接触到的只有报纸和广播，他们上哪了解国外有没有口香糖？
在燕城，李富军还会收敛点，在这偏僻闭塞的西北农村，他完全可以放飞自我。
“洋人就是矫情，还不能吞进去，不如直接造糖果。”耿鲜花撇了撇嘴。
对此，李富军懒得解释，这时代的人，显然无法理解吃糖有害健康的道理。
耿鲜花心情好了一点，又开始八卦：“诶，你跟我说说燕城里的事。”
对待别的知青，耿鲜花要端着主任的架子，不好跟他们打听八卦。
对李富军，耿鲜花就没必要端架子了，这家伙压根就没把她当主任。
“燕城里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你从广播或者报纸上都能看到。”
“燕城好玩的地方倒是不少，可以给你说说，比如什刹海……”
闲着也是闲着，李富军倒也不介意给耿鲜花说点燕城的风土人情。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中午。
从清晨6点开始走，走了一整个早上，可算快到三河公社了。
耿鲜花从干粮袋里拿出两张烙饼，分一张给李富军：“给。”
“谢啦。”李富军接过烙饼啃了一口，还成，比高粱馍馍好吃。
耿鲜花也啃了一口烙饼，催促道：“你继续说，不要停啊，我想听。”
原本她就对燕城充满向往，听了李富军说的，她对燕城更加向往。
“你让我歇会吧，喉咙都快要冒烟了。”李富军吐槽道。
耿鲜花就像个好奇宝宝，听得津津有味，苦的是他。
“好吧。”耿鲜花有点小郁闷，李富军确实说了很多。
她看向燕城的方向，像是在发誓，“我一定要去燕城看看。”
“想去燕城很简单的，过几年随便都能去。”李富军随口说道。
如今想去一趟燕城，确实不容易，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等春风吹拂大地，想去燕城，只要有钱有闲，是个人都可以去。
“哪有那么简单，要先攒一笔钱，还得想办法搞全国粮票。”
“不过搞不到全国粮票也没关系，我可以多带点干粮。”
耿鲜花的表情很认真，显然她是真想去燕城看看，不是随便说说。
钱可以慢慢攒，全国粮票是真难搞，没有全国粮票，饭都没地方吃。
粮票分为地方粮票和全国粮票，地方粮票只能在粮票发行地使用。
到了外地就得使用全国粮票，才能去饭馆吃饭，否则有钱都吃不到饭。
“你真可爱。”李富军调侃道，母老虎不发飙时，的确有点可爱。
这是个有理想的母老虎，虽然她的理想，因为时代局限，显得很幼稚。
但却幼稚得可爱，没有任何功利目的，有的，只是朝圣一般的向往。
或许，任何时代都有它的两面性，没有一个时代是单纯的好，或者单纯的坏。
区别在于，有些时代，好的方面多一点，而有些时代，不好的方面多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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