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张府的路上，孟云清特地嘱咐车夫赶慢些，好让孟峥可以多睡会儿。
反正出来的早，走慢些也能按时到张家。
也因如此，孟云清也有了更多时间仔仔细细的看这个躺在自己大腿上的男人。
虽近不惑的年纪，但岁月却没在孟峥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狭长的丹凤眼，挺拔的鼻梁，微抿着的薄唇……总之各有各的好看，凑在一起看更让人移不开眼。
这张被边关凌厉之风经年吹过的脸庞依旧棱角分明，不带一丝多余，却没有原主记忆中的俊逸和洒脱了。
孟云清很难想象他数十年驻守边疆时有多苦，也很难想象他从前刀口舔血，过刀山闯尸海的日子有多么难。
不过也正因为那段时光才造就了如今的孟峥。
孟云清思绪渐渐飞到天边，并未瞧见那熟睡之人嘴角的一丝微笑。
花费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张家门口。
因为是张家老夫人的整寿宴会，场面十分盛大，几乎全京城有名有势的人都来了。
孟云清撩开帘子便看到门口乌压压的人群，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张柠说那人定会在此次宴会中出手，这般盛大的宴会，除了皇家哪个还办的出来。
“不是说张家虽有几百年底蕴，这几年也渐渐没落了吗？为何还要办个这般盛大的宴会？”
“越是这般的豪门望族，就越是在乎面子，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这般的场面都撑不起来，倒要叫旁人笑话了。”
“走吧，时辰不早了。”
孟峥率先走出马车，站在马车旁准备扶孟云清下马车。
路过门口记礼品单处时，孟云清偷偷瞥了眼，好家伙，那礼品单子足有一水桶高。
下人带着孟峥一行人穿过一座座亭台水榭，约莫半个时辰才到达宴会场地。
照例男子在一处，女眷在一处，只不过这两个地方并未相隔太远。
女眷处是一处十分别致的花园，园中各处吊着红绸，挂着红灯笼。
花园中心临水而建的二层阁楼，湖心处搭了一座戏台，戏班子正唱着穆桂英挂帅，十分热闹。
时值秋末，各处都摆上了各色菊花，不远处的小花园中依稀可看见芙蓉花与桂花开的正艳，就连拂过的风也带着花香与果香。
湖中凋落的荷叶残枝都别有一番风味，定是由专人精心打理过一番。
园中各家的夫人千金正热火朝天的闹着，不过大多都是孟云清不认识的人。
孟云清正准备随便找个角落窝着时，张柠出现了。
“孟夫人来的可有些晚了。”张柠向孟云清行一礼，言语却不善。
今日张柠的穿着比往日华贵端庄了不少，鹅黄色的衣裙衬的她皮肤更加白皙，她面孔本就生的精致好看，今日又上了妆，竟引的旁人频频观望。
“张小姐，几日不见，容光更胜从前啊。”
孟云清微微颔首，对张柠露出温和的笑脸。
“孟夫人，这戏班子唱的穆桂英挂帅绝佳，不如同我凑近些听听？”
说罢，张柠便率先走向湖边，孟云清只得随之前往。
二人站在湖边，自成一道风景。
孟云清率先出声:“昨日我孟府发生一件怪事，我想了许久都没有个头绪，不如张小姐帮我答疑解惑一番。”
孟云清便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张柠，除了小郎中的事。
张柠听罢，眉头微蹙:“孟夫人这是在怀疑我吗？”
“不，我既跟你合作，便会对你绝对信任，我不过是不信你身边的人。”
见张柠依旧困惑，孟云清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她:“你我谈合作之时，边上没多少人，这才几天时间，那人就知道了这件事，随后便用请帖之事警告我。”
“这问题不是出在你那便是我这，我自认我身旁的人都是绝对忠于我，所以我推测张小姐身边是不是还有细作没剔除干净。”
张柠脸上的困惑渐渐转为震惊，由于在宴会上，她的表情不能过大，深怕被旁人看去，惹一番猜忌。
“细作与否，这场宴会之后便能分明了，孟夫人且等着好好瞧这出大戏吧。”
张柠面孔坚毅的看向远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小姐与我谈了许久，可却从未透露我究竟要在这宴会上做什么，如何和你合作？”
张柠微微一笑:“孟夫人莫急，晚些我自会告知你如何做。”
孟云清感觉张柠有些古怪，隐约有丝癫狂之态，不由出言相劝:“我虽痛恨那人，但这毕竟是你祖母的生辰宴，若那人在此时名声有损，你张家的脸面可是要丢尽了。”
张柠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孟云清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微微怒火:“孟夫人这是要反悔了吗？！”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那人名声毁了，张小姐以为自己还能有什么脸面么？”
说到这，孟云清看向张柠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关怀。
“其实你们张家变成什么样都与我无关，我更想那人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刚刚那番话不过是我个人的忠告，听不听由你。”
张柠稍稍收了自己的情绪，嘴巴蠕动了几下，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了。
张柠何尝不明白这番道理，可是她太恨了，恨到午夜梦回时都想折磨死那个害她的人——她那个好庶妹！
她现在一想到当初那群人对庶妹害自己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更恨了。
凭什么她一个嫡女受了这番委屈，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凭什么害自己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做着嫁入高门的美梦！
当初若不是孟云清帮自己，她现在还能有什么脸面？或许死在哪个角落都不知道。
张柠遣走旁人，一个人坐在假山背后的亭子里，落寞的背影看着叫人心疼。
孟云清说得对，那人的名声毁了活该，但不能连累了自己。
看来计划要改一改了。
张柠双眼猩红的看向不知名处，双手紧紧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