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随我
“哈，不错！”
天成子赞许的颔首，“为师活了这许久，所见过青云三辈同门之中，也只你这师弟……与你的资质，最接近当年的青叶祖师。当年为师教你尚束手束脚，生怕引你走错了路。不想机缘下收了剑一，便想要试上一试。加上……呵，天意如此，剑一入我长门，正可以武入道。”
虎愤：“……可是师尊，青叶祖师当年已是成年。”
——就算同样是奇才，成人和孩子的体质与见解都是天差地别的。他家师尊若当真只是一时好奇，有想过小孩的感受么？刚入门的师兄弟们不管资质如何至少一层灵力护体，小孩却浑身灵气全无，只怕先要将基本武学外加庞杂术法练个绝不止一年时间，也许就是四五年甚至……
“师尊随便试，我觉得蛮好，无所谓啦。”小孩托着腮帮子插嘴道。
虎愤：“……！”他忘记了他家师弟从树上往下摔的魄力。
……
通天峰长门，乃是青云诸峰武学术法集大成之地，比其他六脉更有精妙之处，故此青云历代掌门必自长门之内择出，更有传承诛仙神器和幻月洞府之责。故此一个青云掌门收了徒弟，想怎么教都有的是资源和办法。
如此过了近两月，万剑一的院内已摆了兵器架，上面十八般兵器。他每日清早便会拿起一样认真练过，然后吃饭，用最低阶的内力功法修习诸如寒冰诀之类的原本需要太极玄清道来催动的灵力法诀，揣摩武道和法诀的配合，晚上吃完饭再抱着几本书册自天成子房内回来。
虎愤每每看见便眼皮直抽的抚额，不由得暗中回去把自己曾经所学悄悄跟着认真复习揣摩了一遍，连带着太极玄清道都不知不觉突破了第五层，忽然便有了茅塞顿开之感。
至此，每日虎愤便“路过”隔壁院落悄悄看上一看。嗯，练武时小孩的模样极认真，眼神精亮，架势也耐看，只要不被师弟发现，缠着他要求喂招，他还是极乐意多看一会的。
若是不巧，便如此时小孩停下手中的一对看去比他自己还重的银装锏，用衣袖擦着一头热汗冲他喊：“师兄你来啦！你随便拿样兵器过来陪我玩会儿啊，就是不许耍赖用灵力啊。”
“好啊。”虎愤一边答应一边抚额。——师弟，修行不是玩，很严肃的好不好？
……
这日，时逢七脉弟子一年一次的交流会，青云其他诸峰许多的年轻弟子相聚切磋，更有不少长老点评指导，往日安静的通天峰云海广场上一时间少有的热闹。
虎愤清早见了天成子便被叮嘱了一句“把你师弟找回来，今天许多人上山当心被人拐了去”，遂心情微妙的下了云海找人。
半晌没瞧见小孩，只好顺着山道往下找，反正他师弟不会御剑断出不去通天峰，除非真的被人拐……谁敢？
行至一半，忽然一声巨响，前面山道边的一块大石崩裂。虎愤一惊，心想是谁如此大胆，需知这通天峰的草木石头是断不准弟子随意毁坏的，这若是碰上戒律堂长老，不知要被罚清扫几日山道才罢。正想去查看，便听有人叫了一声好。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魁梧，嗓门也大的出奇，语气颇为得意道：“怎样？师兄我这少阳剑气威力不赖吧！哈哈！”
这人虎愤却是认得，是当年和他一同入门的师弟，大竹峰的大弟子熊不壮。
正犹豫是否上前打招呼，却听见另一名年龄略小清瘦的弟子称赞：“厉害啊大师兄！这次切磋若能得长老们赞赏，也算是为大竹峰长脸啊。”
熊不壮笑道：“走吧笱师弟，我们去云海了。”
二人上来，将要和虎愤照面，不料却听见不远处高大的古树上传出一个带着稚气的清亮声音：“这位师兄，且慢走！”
虎愤一听这声音心下一动，便把迈出的脚步一收闪在一边。
树下的二人吃了一惊，抬头看时，一道白影足点虚步平踏树梢轻飘飘落下。
虎愤在远处暗暗点头，小孩这么短的时间把逍遥步法习至高境，绝对没少爬树上房吧……
那两名弟子定睛一瞧，只见是个看去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笑嘻嘻道：“这位大竹峰的师兄，你能把刚刚那个少阳剑气再演练一遍给我看么？”
“咦？哪里来的漂亮娃娃？莫不是个人参精变得吧？”那个头威武的年轻弟子笑呵呵的看着这个个头还不到他腰际的小孩，“是你要看我的剑法？即便看了，你也学不会的呦。”
小孩怔了怔，敛起笑容，认真道：“我是长门弟子，不是人参精，我师父也自会给我心法典籍，不需偷学师兄的。这剑招在师兄手里有些奇怪，我要看自有我的道理的。”
熊不壮一怔，不以为然：“你奇怪个什么？你几岁了？”
“是啊。”旁边的那位笱师兄笑着打量，“你入门多久，师父是谁？学过剑吗？”
彼时，隐在山道的上首的虎愤已是暗暗叹了口气：他师弟到底年幼，不知把掌门的亲传弟子的身份搬出来，否则除了他这个亲师兄外，即便年龄小又如何，其余弟子都要尊小孩一句“万师兄”，想看个剑招还需遭人怀疑？
又想，若是小孩肯装一装，露出个钦佩模样将眼睛瞪圆说一句“师兄真厉害，再给我看一遍呀”大约绝无人不肯同意的吧？
心中暗笑了一回，再看小孩已经鼓起脸颊，不高兴的道：“你不给看便罢了，何必小瞧人？我是没入门几日，也不懂什么的，只我笃定你若用这一招，只能唬得没学过剑的师兄弟，否则必败的。”
言语一出，惊住三人。
熊不壮脸色涨红，声如闷雷，怒道：“诶，看你小小年纪，如何口出恶言？”
小孩却闷头在道边认真寻了个石子捡起来：“这位师兄，你这剑招破绽太大，我不是随便说的，你若不信，我只用这粒石子，不用灵力便破你的少阳剑气如何？”
“你！”熊不壮气的直瞪眼。
“熊师兄，不必动怒，这可是长门之内，你若万一伤了他怎么办？”一旁姓笱的弟子劝道。
虎愤压下心惊，抚额。
——好大的胆子……
若他没记错的，他这师弟还没什么灵力吧。
理智告诉他需出面阻止，可他却也好奇小孩的判断。
刚刚要是看见熊不壮那招少阳剑气考量一下就好了……
“好！你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我这一招！”熊不壮被言语一激，拔剑出鞘，手捻剑诀将灵力蓄满剑锋。
炽热的剑气扑面而来，灵力化作烈焰将山道上的灵草青苔尽化飞灰！这一剑熊不壮出了全力，自上而下，竟冲万剑一而来。
虎愤没想到这熊不壮如此冒失，心中暗叫不好，忙纵身跃出时，却因距离太远一时难及。
身在半空时，他正看见山道下方的小孩不退反进，自那剑势笼罩的正中之处，并起二指抖腕击出一枚石子。
那石子诡异的越过重重剑气，非但不曾被灵焰焚做齑粉，反而被剑气不经意间消成锋利的石片，打着倒旋直奔熊不壮持剑的手腕而去！
“哎呦”一声轻呼，剑气，灵焰，皆于小孩身前戛然而止，只掀动小孩耳边的碎发。
熊不壮手中的剑却“咣当”一声坠地，他眸中犹是震惊，另一只手捂住的手腕上淌下鲜血。
“万师弟！”虎愤却顾不得许多，只上前蹲下身查看小孩无恙，才拍了拍他脑门，低声道，“真是胡闹！”
却听小孩低声凑近他委屈的嘀咕：“是他们先打坏我喜欢的石头的……”
“……”虎愤起身默默看了看道边的一地碎石，终于想起他的确偶尔会见小孩累了趴在这条山道边的大石上晒太阳，依稀便是这如今碎石颜色，不但平整光滑，还有些玉质温润之感。
再瞥一眼小孩，才恍然他这师弟非但不傻，居然还有些狡猾？！即便没甚灵力，却也能用熊不壮击碎的石头寻了破绽打回去，这熊不壮如今怕是大受打击，再不敢随意在道边跟石头过不去了吧。
虎愤想得虽多，但实际却也只是瞬息功夫，他刚思量说些什么，却不料听见后方山道上一声轻咳，抬眼一看，来人竟是大竹峰的首座郑通和龙首峰的首座天元道人。
虎愤果断装作没事一般向前一步，将小孩往身边一带，使个眼色一起躬身行礼：“见过郑师叔，天元师伯。”
“师父，天元师伯？”大竹峰的两名弟子回过神，连忙行礼。
“都免了。虎愤师侄，你这个师弟很不错啊。”天元道人已是五百余岁高龄，一头白发稀松的用一根竹簪挽起，此时打量着万剑一一脸的笑意盈盈，转脸道：“熊师侄，你可知你为何会输吗？”
“我……”熊不壮表情变了几变，茫然看向郑通，却见郑通板着脸一言不发，只得低头道，“弟子不知。”
“剑走轻灵，随身而动。你身量高大，有些拙意，故用剑难以从形入神将灵力并剑式融会贯通，就如这少阳剑气，看似威力巨大，实则剑意四散，中路空虚。而你这小师兄，看去年幼，眼力却何其刁钻。他不但算准了他那枚毫无灵力护持的石子能穿过你的中路，还算准了这石子会被中路的散碎剑气削切成石片，在你灵力的推动下，恰好割上你的腕门穴位，卸了你的力道。”
说罢，竟笑呵呵的看向郑通：“郑师弟，你说是也不是？”
“他……他是？”熊不壮闻言怔愣几息，方才恍然明白面前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小不点竟是半年前掌门收的新徒，当下竟瞬间消了怒气，露出奇异的眼神打量。
“不壮，不立，随我回山！”郑通忽然拂袖回身。
“诶？郑师弟，你不去云海观看了吗？”天元道人一怔，转念劝道：“你这徒儿只是不适合剑法，万师侄想必也是此意。若是换种兵器，就如你那重鞭……熊师侄若能得你之真传，继承那一对黑竹鞭，倒是合适不过的啊。”
“师兄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个想法。只是去云海却不必了。”郑通的脸色缓了缓，转过身看了一眼万剑一，点了点头：“万师侄？这便是掌门师兄之前从魔教教主手中救下的万家幼子啊，果然是好资质！好本领！难怪魔教教主为了找个传人不惜杀灭万……”
虎愤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