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她腾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却感到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她低头望去，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躺在大树下，这个自己则飘在半空中，仿若一朵漫无目、四处游荡的白云。刚从古怪的梦中逃出来，又陷入了一个更为怪异的境地，神游虚空的小蝶凝视着地上沉稳入睡的小蝶，茫然不知所措。
“小蝶？”
“谁在叫我？”惊愕没有影响小蝶的反应。她在名字传进耳朵的瞬间急速旋身，一道白影进入她的眼帘。还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她却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你……你是谁？怎……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疑问出口的刹那，她差点儿哭出声来。
白色人影笑了，眼中亮起点点晶莹，她朝小蝶缓缓走过去。“傻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乌黑光泽如黑玉的秀发，明亮璀璨如星辰的眼睛，洁白如玉的额头，圆润如珍珠的脸颊，精致挺翘的鼻子，线条秀丽的双唇，光洁圆润的下巴。小蝶看见又一个自己向她走来，泪水充满她的眼睛。
“你是谁？”
一只白皙若葇荑的手轻轻放在小蝶的头上，她眼中的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似的涌出来，模糊她的视线。“你究竟是谁？”tefu.org 柠檬小说网
绝美的嘴角漾起一丝慈爱的微笑，白影注视着小蝶的眼睛。“傻孩子，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吗？”
万千思绪伴随沸腾的血液挤进小蝶的胸腔，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想要摆脱身体的桎梏，将满腔的疑问和思念倾诉给眼前的白影。“你真……真是我的……”那两个字眼已经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唯恐自己会错意，承受不住失望的打击。
小蝶从白影的眼中读到答案，抿着嘴等白影亲口告诉她。指尖划过发梢，白色人影轻启朱唇。“傻孩子，我是你的母亲——姝瑶。”
尽管早已料到，但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小蝶还是不由自主地扑到那人的怀中，无声地哭起来。姝瑶轻抚女儿不停颤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任由女儿肆意宣泄心中的思念。终于，小蝶停止哭泣，眼睛肿起来，其间仍有几滴泪水流转，不肯离去。她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没有一点儿印象的母亲，要把母亲的容貌牢牢记在脑海中，刻在心头。姝瑶轻轻擦去小蝶眼中的泪水，对她莞尔一笑。
“傻孩子，不要哭了，你不是已经见到我了？”
母亲的笑容感染了小蝶，她抽了抽鼻子，破涕为笑，双手紧紧环住母亲的腰。“母亲，我总算见到你了，你再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姝瑶低头凝望着女儿满是期待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母亲，难道你还要离开我吗？”觉察到姝瑶的异样，小蝶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相见即分离，她不想要这样的苦果。
“傻孩子，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一直都在陪着你。”姝瑶伸手指向小蝶的心口，“我永远活在这里。”
活在？小蝶疑惑地看着姝瑶，难道面前的母亲已经……她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
母女连心，心有所觉。“傻孩子，你想的没错。我早在生下你之后肉体就死去了，你看见的只是一具灵体。”姝瑶笑了笑，指了指大树下闭着眼睛的小蝶。“孩子，那是你的躯体，跟我说话的则是你的灵体。”
小蝶看看背靠大树的自己，又看看母亲，眉头锁在一起。她刚要张口说出心中的想法，母亲摆了摆手，阻止了她。
“不要有那种邪恶的想法，那样的事情与亲手杀人无异。”严厉的神情转瞬即逝，姝瑶还是慈爱温柔的母亲。“孩子，树无根不生，我已经停留在这种状态太久了，距离完全消失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小蝶将母亲搂的更紧，仿佛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守护自己的心爱之物，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汩汩而下。“母亲，我才见到你，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你守着我，母亲……”
激荡的情绪让小蝶的大脑乱成一团，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她边哭边诉说对母亲的想念，对母亲的依恋，好像只要不停地说下去，母亲就会永远留在她身边。姝瑶环着女儿紧绷的肩膀，眼中流淌着痛苦之色。她又何尝不想陪着女儿，爱她，护她，尽一份母亲的责任。
但这就是命运，早在十几年之前她就败了一次，这次结局依然。她有点儿懊悔自己与小蝶相见。她知道任何言语都不能抚平女儿心中的伤痛，正如不能宽慰自己一样。她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小蝶，幻想着时间在这一刻停下它从未歇息过的脚步。
“母亲不走了吗？”小蝶仰起头看向姝瑶，她的眼睛红肿如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
“我的傻孩子，”姝瑶平举手掌，缓缓地在女儿的眼睛上拂过。肿胀退去，甚至比从前还明亮了几分。“很多年之前我就该消散在天地间，是你将我挽留。如今你我终于相见，吾心甚慰，再无所求。小蝶，母亲希望你不要悲伤，一直都能快快乐乐的。”
“母亲再坚持坚持，我去求先生，他一定有法子让帮你的。”
姝瑶笑了，宛如一朵迎着朝阳绽放的鲜花。“没用的，他没有办法的。”天地间有谁能挡得住死亡的降临，避得了一时又岂能逃得了一世。“孩子，莫要再做无谓的争执，我现身见你有很多重要的话跟你讲。”
重要？在我心中，你于我就是最重要的，母亲！小蝶的心沉了下去，她耷拉下脑袋，像个战败的斗鸡。
“孩子，打起精神，除了我，你还有父皇。接下来我说的话，于你，于我，于我的种族至关重要，你一定要认真听，仔细听，牢牢记在心中。”
小蝶重新抬起头，看到母亲敛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她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