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黑眼珠子一转，大声道：“娘！三黑他骗你。”
齐大娘一愣：“啥，这小子骗我？”
齐三黑赶紧解释：“娘，我没有！”
齐二黑振振有词：“他分明就在骗您！娘，你可别听他的。”
齐大娘半信半疑，回头看了齐二黑一眼：“二黑，你为啥说三黑骗我？”
“三黑不让您给我讨媳妇，可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守丧！您想想，咱靠山村整个村里也没几个人守丧啊，守丧那都是城里老爷们的事情，和咱泥腿子有啥关系？”齐二黑瞪大了眼睛，信誓旦旦，“我看啊，他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您给我娶媳妇。”
齐三黑听得一阵恼火：“二哥，你咋能这么说？你不娶媳妇，对我有啥好处？”
“咋就没好处了？”齐二黑反问，“我不娶媳妇，你不就娶着了吗？”
“……”齐三黑是个老实头，被齐二黑这话弄得一阵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一蹦三尺高，“你净瞎说！你，你有没有媳妇跟我有啥关系？”
齐二黑嗤之以鼻：“家里钱总共也没多少，我娶了媳妇，你不就娶不着了？这都想不明白，笨！”
“我……”
齐三黑懵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齐大娘听了老半天兄弟俩人的争执，黑着脸开了口，自然，她对齐三黑的态度更加苛刻几分：“行了！别吵吵闹闹的，都给我闭嘴，还嫌别人看咱家笑话没看够？”
齐二黑顿时老实下来，甚至赔笑往齐大娘那边走了几步：“娘您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见不得您受人欺骗罢了！我平日里和娘最亲，娘您要是被人骗了，我不得心疼死。”
齐二黑的话，让齐大娘刻薄的唇角忍不住绽出一抹笑意：“娘知道二黑是为了娘好，娘都知道。”
齐三黑一阵委屈，若是齐大娘这般心疼齐二黑，那岂不是说她不相信自个儿：“娘……”
“你也是，你没事跟你二哥吵什么？”齐大娘回头，严厉的视线投向齐三黑，“三黑，不是娘说你！你大哥死了，现在，你二哥也是你哥，难道二哥的话就不听了？”
“娘，我没说不听二哥的话！”齐三黑还想抗争，“可，要是二哥的话没道理……”
“他的话没道理，你也得听！”齐大娘不耐烦了，冷冷地一摆手，“行了，话就说到这儿，我也不想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娘跟那几个小贱人斗了好久，早乏了。”
齐大娘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齐二黑冷笑一声，恶劣地瞟了齐三黑一眼：“小子，就你还想跟我争？别做梦了。”
“二哥！你这是啥意思？”齐三黑更委屈了，“我就没想过要跟你争啥。”
齐二黑啐了一口：“狗屁没想过，争媳妇不是争？”
“媳妇，哪有媳妇？”齐三黑一头雾水，“你现在不是条光棍么，媳妇八字没一撇呢。”
“你！”
齐二黑瞬间脸黑了，人如其名。
这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咋就齐三黑这么不知好赖的？哪有一张嘴，就往人痛处上戳的！
齐二黑仇视地瞪着齐三黑老半天，开始口不择言：“小畜生，你少给我耍心眼子！就你那二百五的德性，还想跟我争娘的宠爱？娘肯定只喜欢我，不喜欢你！”
“二哥你……”
齐三黑一下子就受伤了。
他呆呆地看了齐二黑好半天，一扭头，跑了。
齐二黑松了口气，想想今天齐三黑义正词严的模样，又忍不住地冷哼一声：“德性，虚伪！呸，迟早有一天，我得揭下你这乖娃儿的画皮来。”
齐三黑一路跑出了家门。
他跑到田间地头跑不动了，在田垄上蹲下喘了口气，呆呆地看着前头。
这会儿天色都晚了，齐三黑蹲在田埂上黑黝黝的，离远了只能看见个一团的人形，就跟个扎了一半的稻草人一样，有点吓人。
苏里正恰好路过，看见齐三黑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才看清楚，疑惑问了声：“这不是齐家三伢子，咋跑这儿来了？”
“里、里正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齐三黑一紧张，嘎嘣一下跳了起来，束手束脚支支吾吾，头一句话就是认错。
沈惊语站在苏里正旁边，听见齐三黑这话，细细的柳叶眉立刻往上一挑。
苏里正摸了摸胡子，他虽说不喜齐家一家，但对这个老实辛苦，任劳任怨的齐三黑印象还算不错：“三黑，你这是咋的了？天都黑了，咋还不回家？”
“里正爷，我……”齐三黑满心的苦，正要诉几句苦，忽然一抬头就看见了旁边的沈惊语，“沈，沈娘子？”
齐三黑大吃一惊，瞬间就懵了，目瞪口呆好半天没说话。
沈惊语笑着冲齐三黑点点头，她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是我。”
“沈娘子，我我我……”齐三黑结巴一阵，想想先前齐大娘做的事情更是觉得没脸，一扭头一滋溜，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跑了。
“三黑！哎，三黑——”
苏里正在背后叫齐三黑。
齐三黑听见动静非但没停下，反而还跑得更快了。
苏里正也没办法，摸摸脑袋回头冲沈惊语尴尬笑笑：“这，对不住了沈娘子，三黑他今天多少有点少礼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沈惊语笑笑：“那倒是没什么。”
“那就成。”苏里正松了口气，他到底还是挂念着乡里乡亲的情分，念叨道，“三黑这小子，其实是老齐家最像样的一个小娃！老齐家四口，娃他娘是个什么德性就不必提了，大黑是个好喝酒的酒蒙子，二黑一看人那眼珠子就贼溜溜的，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也就只有三黑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沈惊语眯了眯眼，一语双关：“这老实人，怕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哎，咋会？”苏里正没有体会到沈惊语话里的深意，摆摆手还很不以为然，“咱村里人都淳朴……咳，多数都淳朴，就算有人真瞧不起三黑，老汉也会教训他们就是了。”
沈惊语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倒也懒得纠正苏里正的错误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