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珈柏尔看来，刚成年不久的达尔西比自己年龄小了很多，加上达尔西身型比较小，在他眼中，达尔西和族群里那一群亚成年的小人鱼其实也差不多。
而人鱼天生就是会对未成年的同族多几分偏爱的，这也是达尔西的父母的族群能够容忍他一直到成年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珈柏尔和达尔西相处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随着两条人鱼的相处，对于珈柏尔而言，达尔西并不仅仅代表着一条普通的流浪人鱼。
他是达尔西，珈柏尔为他投喂过食物，又亲自盯着他，试图让他改正流浪时染上的坏习惯的达尔西。
他是不一样的。
而从珈柏尔身上，达尔西得到了以前从未得到过的感情上的反馈。
这让他开始生出几分贪心，希望珈柏尔能来的更早更频繁一些，在没有人可以交流的时间里，显得格外的难熬。
＿＿
又过了两天，是月圆之夜。珈柏尔和族群里的人鱼去了海面。
虽然常年生活在深海，但是人鱼同样也会好奇，在海面上的风景，所以有时候，他们会整个族群一起出动，在一个月圆之夜在荒无人烟的海面上出现。
为了避免去海面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不是必要的话，独自一人的人鱼是不会选择去海面上的。
就像达尔西，他还没有去见过海面上的风景。
达尔西听着珈柏尔说起接下来要去海面的规划，他耐心的听完，然后又听着珈柏尔对自己不太放心，让自己注意安全的叮嘱。
集体去海面晒月亮属于是人鱼一直延续下来的活动之一，基本上几个月一次，族群里也是几乎倾巢出动，这让珈柏尔总有一种达尔西现在像是独自一条被留在这里的留守人鱼。
处于一种莫名生出的对达尔西的担忧，所以珈柏尔忍不住对他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你放心，这里很多礁石和山洞。”达尔西告诉珈柏尔，“在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对它们很熟悉了，就算有其他的敌人，我也能及时藏起来。”
——
因为放心不下独自一条人鱼的达尔西，珈柏尔在整个满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在回来之后，稍作休整就过来找达尔西。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达尔西就被一条鱼逼的很狼狈的场景一直让他印象深刻。所以虽然有几次达尔西条件反射反击时差点伤到自己，但是珈柏尔的印象中，达尔西还是更偏向于最初见面的形象。
珈柏尔出现的时候，达尔西正无聊的数着来回经过的螃蟹，偶尔抓过来一只塞嘴里，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多少能缓解一些他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指甲往嘴里塞的习惯。
这还是珈柏尔给达尔西提供的方法，在注意到了达尔西坑坑洼洼的指甲之后，他告诉达尔西:“对于人鱼来说，不会有比自己的指甲和鱼尾更适合的武器。”
然后告诉他，如果实在忍不住想要咬指甲的话，不如去寻找一个替代品。
“比如说？”
珈柏尔看着脚下慢吞吞路过的螃蟹:“我觉得螃蟹就挺好的，还有各种贝壳类。”挺硬的，也适合磨牙，味道还可以就是没多少肉。
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奔着吃饱去的。
在达成了共识之后，达尔西就尽量控制自己不咬指甲了，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尾巴往旁边的沙地里一翻，随便找就能找到不少。
在他有意控制下，虽然现在的指甲依旧不是很好看，但是已经慢慢的长长，而不是最初短得贴近甲床，还偶尔能看见几个牙印的样子。
——
珈柏尔出现的时候，达尔西眼睛一亮，朝着他游过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回来了。”达尔西围着珈柏尔绕了一圈，显得格外惊喜。
“有些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相比于达尔西的别扭，有时候一句担忧的话都要拐了好几个弯之后才能看似毫不在意的说出来，珈柏尔就从来就不会别扭的藏起自己的真正想法。
虽然两条人鱼在这种方面表现基本上完全相反，但是珈柏尔也没有想法要在这方面矫正达尔西，让他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像是担忧、在意等等。
两条人鱼在感情表达方式上的差异，一部分根源来自于他们从小到大的经历，一部分在于他们本身。
有所区别很正常，更何况，虽然达尔西并不会在嘴上说出来，到和他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的珈柏尔自然也看得出达尔西有些看起来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语句后面应该潜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并不同于暴饮暴食和焦虑时啃咬自己的指甲，这种在感情上别扭的表达方式对达尔西自己并不会有什么伤害和负面影响，反而是达尔西自己最适应的一种方式。
而珈柏尔能够听出来他看似毫不在意的语句中偶尔藏着的对自己的担心，所以这种别扭的感情方式在他们直接的交流中也同样是毫无影响。
另外，他大部分时间也觉得别别扭扭格外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想法的达尔西看起来有些可爱。
珈柏尔认为，既然没有负面影响就不需要刻意的去告知达尔西去改变，应该让他毫无顾忌的继续做自己，而不是在他开口前，再给他的言语加一道枷锁。
达尔西在感情上别扭的表达习惯，更多应该来源于从小到大经历给他带来的内心的不安全感，珈柏尔想，也许后面有一天，当达尔西拥有了足够的安全感的时候，也许就可以带着足够的底气，不去思考把这些情绪直接显示给对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直白的把“我会担心你”“我很想你”这种话说出来。
——
而现在的达尔西被他直白的话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是族群首领吗？”达尔西的脸偏过去几分，但是视线却控制不住时不时落在珈柏尔的身上，“你们族群里那么多人鱼，你都要这么操心吗？”
“当然不是。”让珈柏尔对达尔西真的特殊对待，最重要的原因是其他人鱼都有朋友和家人，再不济也还有族群里的族人可以依靠，但是达尔西能够勉强算是可以依赖的，只有珈柏尔一条人鱼。
怎么说呢，这么一想，确实很难不对他生出几分怜爱。
珈柏尔看了达尔西一眼，他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像是在好奇一个珈柏尔对自己特殊对待的原因。
然而真正的原因让珈柏尔很难对着作为一条流浪人鱼的达尔西说出口。
他想了想，最后视线落在达尔西的尾巴上:“因为他们的尾巴都没有你的漂亮。”珈柏尔无意识带上了哄那群小人鱼的语气，“这么漂亮的小人鱼，应该要好好的活下去才行。”
“你是在说我的尾巴？”达尔西听起来有那么一丝难以置信。
这是达尔西第一次听见有关于自己尾巴都称赞，父母的族群里，其他人鱼虽然好奇他与众不同的尾巴，但是从来都不觉得它漂亮，更多的时候都因为它白色的鳞片而把达尔西视为异类。
而前两个遇见的族群对白化人鱼的轻视更甚，在达尔西试探着提出能否加入族群时看着他的尾巴直接拒绝。
达尔西几乎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依旧是纯粹的白色，上面还带着捕猎时留下的伤痕，有一个位置的鳞片和缺了一角，虽然最近伙食好了起来，所以鳞片有光泽多了，但是在达尔西眼中怎么也称不上一句好看。
“很丑。”达尔西自己评价了一句。
“不。”珈柏尔让达尔西抬起头，看着自己，“我上次见到过你捕猎，你用尾巴绞紧缠住猎物身体，把鱼骨匕首插进猎物脑袋里面的时候它确实很漂亮。”
珈柏尔说:“虽然尾巴很瘦，但是很有力道。”
“真……真的吗？”达尔西有些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它是白色的……”
“达尔西。”珈柏尔此刻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有些严肃。
达尔西愣愣的看着他，听见珈柏尔开口:“在你用尾巴缠住猎物的时候，会因为尾巴是白色尾巴的颜色就让束缚起来的猎物轻易挣脱吗？事实上并不会影响你捕猎，不是吗？”
“白色只是一个少见的颜色，只要你愿意，这条白色的尾巴并不会比其他人鱼更差。”
达尔西呆呆的看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因为珈柏尔说的这些话不受控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他小声的重复:“白色的鱼尾并不会比其他人鱼更差吗？”
这句话是不是代表着，白化的自己，也有可能不会比那些族群里生活着的，健全的人鱼们更差？
同样的，珈柏尔刚刚说的，自己白色的鱼尾很漂亮，会不会也不仅仅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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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