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呜——呜——呜——”
寒风在窗外刮着，呼啸着，吹打着薄薄的窗户，窗帘拉得紧紧得，床头的小灯里燃着温暖的火焰，莉莉躺在床上盖着棉被，南余坐在床边，在腿上摊开一本故事书，火光打在他的脸上，拉出长长的阴影。
“好了，开始讲今天的故事吧。”南余微笑着说道，拿出了他的宝贝留声机，将一张唱片放上去，唱片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发出了空旷的声音。
莉莉知道唱片是假的了，所以她在想，这个声音来自哪里。
“首先，让我们用这个古老的开头——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日与月的故事。”
“月，是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她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清澈的河水边，把脚丫子放在凉凉的河水里，用她白嫩的脚趾头逗弄水里那些大胆地凑上来的鱼儿。”
“日，他是个粗鲁的男神，每天都挥舞着拳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但唯独在他的妹妹月面前，他会穿着得体的礼装与人彬彬有礼地交谈，看起来高雅而富有学识。”
“创造主创造日和月，给予祂们昼夜轮转的权柄，交予祂们散播根源的光的权力，叫祂们去造福地上的人。”
“‘噢，妹妹，我美丽而善良的妹妹。’日在创造主离开后对月这么说道。”
“‘你将夜的权柄也转交给我吧，工作的事情交给哥哥来做就好了。’”
“月同意了。”
“涉世不深的月没想到的是，日表面上说是为她负担工作的压力，让她去自由自在地生活，实际上……”
“是在害怕和月一起工作的话自己就要一直保持彬彬有礼的样子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原因，那就是日和夜虽然只隔了一个清晨和黄昏，但却很难见到面，如果他始终在天上的话，他就能一直看着月了。”
“千万不要觉得他变态，更不要指责他，如果你当着他的面这么说的话……”
“他就会自闭。”
南余瞥了一眼莉莉，莉莉正睁大她那亮红色的眼睛盯着他，完全没有要睡的样子。
“于是啊，日每天都在天上辛勤地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在下雨或别的什么天气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躺在他的躺椅上，带着墨镜喝他最喜欢的冰镇椰子汁。”
“月则每天都在游山玩水，四处旅游，做她想做的所有事情，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日很粗鲁，完全没有约束自己的意思，对其他的神没有一点好脸色，每次见到他他都在连绵不绝地口吐芬芳，用他的话来说，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狗屁神，当然，他理所当然地被诸神讨厌了，而对于觐见他的太阳的信徒，他也是一点不客气，将信徒当成仆人使唤，有事没事就把脚搁在信徒的背上，把信徒当成搁脚的垫子……”
“意外地很受信徒欢迎。”
“月一边旅游一边帮助有需要的人，在大地之上行善，留下了无数的美好传说，她对谁都会露出一副纯洁的笑容，那种善良和纯洁直击心灵，深受凡人的崇拜和诸神的喜爱。”
“她经常去看望每天工作和坐牢一样的日，与他分享自己觉得有趣的事，给他带自己觉得很好的礼物。”
“那些有趣的事，日都看在眼里，那些很好的礼物，日都不在意，但他还是每次都露出很开心很幸福的表情，和妹妹在一起的时间，他一直都很珍视。”
“当然，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这件事情也是一样，所有的神都有信徒，月也是一样，她在行善的旅途中也有了大量的信徒，他们自顾自跟在月神的后面，与她一同旅行，每天风餐露宿，不辞辛劳，并且自觉而及时地为月提供她需要的一切东西，这样的人随着月帮助的人的增加而不断增加，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最终比月所经过的城市里的人还要多了，这人一多，在生活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后月没有办法，就听从了一个人的指示，在某个无主的偏僻角落建立了一座自己的城市，并且就此常驻在这座城市里经营着它。”
“‘虽然不能去旅行了，但这样也还不错。’月自我安慰地想道。”
“日也觉得不错，不管是人还是神，有个安定的地方总比四处漂泊来的好。”
“但事情总是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成为一个正经神之后，月变得越来越忙，她要处理城里各种各样的事物——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她要去回应信徒的祈愿，像是什么求姻缘的，求财的，求前程的，求孩子的，遇上了人力无法解决的麻烦的，她有些手忙脚乱地解决所有祈愿，将所有事情往好的方面引导。”
“她不能再把脚泡到冰凉的河水里了，去看望哥哥的时间，当然是没有了，没有了月，日感觉很孤单，他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暴躁，说话一天比一天难听，嘴巴一天比一天芬芳，在诸神中的人缘实在是低到一个不忍直视的地步。”
“也有比较卑微的神在日那里受到了从神格到人格的全方面羞辱，难以忍受去向月投诉，月当然是不信的，她的哥哥待人和善彬彬有礼，岂容你在这里唧唧歪歪，她当即拉着吱吱呜呜的那个神找上了日，跟他说了这件事。”
“日露出了有些难过和失落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向那个神低头道歉：”
“‘抱歉，这位先生，给您造成了烦恼和不便。’”
“‘哥哥你不用道歉！’月难得有些生气，她深情地拉住日的手，说道：”
“‘你总是这么温和可不行，男神也要有男神的硬气，不该道歉的时候就要学会横眉冷对。’”
“‘啊，妹妹，我亲爱的妹妹！’日也很感动，回握月的手，和她深情对视。”
“那个神还想说点什么，日对他眉毛一竖，喝道：‘还不快滚。’”
“那个神鼻子都快气歪了，欲要拔剑以护神威，但半响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那个神回去之后意难平，就向自己的信徒抱怨这件事，这信徒也生气，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并且在回去之后也向其他人说了这件事。”
“于是，在有一天，不幸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那个神的某个信徒，有一天在外办事的时候路过了一间酒馆，正好天热就进去喝了一杯，正好，那间酒馆里还有一个日的信徒。”
“于是，那个信徒在看见日的信徒时忍不住了，向他阴阳怪气地羞辱日，说祂是个野蛮又低俗的东西，根本不配为神。”
“那天，流血事件发生了，那个神的信徒，被日的信徒失手打死了。”
“那个神终于怒发冲冠，与日发生了冲突。”
“过程，很难看，最终那个神向日宣战了。”
“日和月当然站在一起，两个神打一个，还是有些弱势的神，结果当然不用说，那个神被狠狠地打压了。”
“但是啊，那个神是有朋友的，而恰巧，日的神缘非常差。”
“于是战争扩大了，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月没有自己的国家和文明，她只有一个还算大的城市，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是她亲手帮扶过的，现在这些人义无反顾地去死了。”
“那天，月去求了日，而日，他永远不会拒绝月的……他们投降了，但日并不是战败方。”
“月对诸神说，只有她是战败方。”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有神对其他神这么说道。”
“于是日与月的战争结束了，诸神将月关押在月之上，让她在余生里尽自己的职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月的子民被诸神变成了狼人的后裔，月的城邦被诸神变成了狼人的城邦，从此不能接近人类的世界。”
“日不再粗鲁了，也不用全天候工作了，他的面容每天都冰冷似铁，日出便是白日，夜出便是明月，他与月只隔了一个清晨和黄昏，但却几乎不能再见面。”
“‘这样就好。’月对诸神派来看押她的守卫这么说道，她对谁都是这么温和。”
“现在她又能把脚泡在冰凉的河水里了，但是她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没那么喜欢了。”
“讲完了。”
南余合上了手里的故事书，再次看向莉莉，莉莉还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你该睡了。”南余说道。
“还没有。”莉莉说道。
“你该睡了。”南余说道。
“还没有。”莉莉说道。
南余：“……”
莉莉：“……”
“明天还是你来做饭……”
“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