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
清晨的阳光,温和而又艳丽。
透过树梢和玻璃折射进来,带着斑驳的星星点点。
“叽叽喳喳……”鸟儿欢快的叫声时有时无,此起彼伏。
沈佳宜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和阳光,双眸有些红肿。
她躺在床上,整个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
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已经记不清。
又好像,她整夜未眠。
从混沌中恢复清明,天就已经亮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门锁是何时被人打开的,霍景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沈佳宜一概不知。
她静静看着窗外,看着树梢上两只对鸣的小鸟,忽的想起了霍奶奶在手帕上绣的鸳鸯。
好一对共结连理枝的鸳鸯,好一双郎情妾意的鸟。
沈佳宜突然想笑,但泛红的眼眶却溢出了水雾。
昨天,果真如老人家所言,难忘不已。
“叩叩叩”房门被人敲响,让沈佳宜收回了凌乱思绪。
周婶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小霍太太,这是霍总特意嘱咐,要我给您准备的……”
托盘内,有清淡的早点,还有润喉的菊花茶,甚至还有一支药膏。
“我都给您放这儿了。”
周婶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有些拘谨地将手交握垂下。
“那个……您……需要我帮忙吗?”她试探问道。
昨天晚上的动静,她都“有所耳闻”。
早上霍老夫人起得比她还早,尤其看到霍景琛从楼上下去,笑得嘴角一直咧开没合拢过,什么心情不言而喻。
可眼下,身为当事人的小霍太太为何一副萎靡不振、闷闷不乐的样子?
准确来说,是眼神空洞,带着绝望的神态。
昨晚霍奶奶精心准备的一切,小霍太太不满意?
“小霍太太?”见一直没得到回应,周婶大着胆子又喊了一下。
沈佳宜的眼眸迟缓地转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我是谁?”
周婶愣住,随即接话:“您是小霍太太呀,佘家的大千金佘佳宜小姐啊。”
“佘佳宜……佘佳宜……”
沈佳宜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神情闪过一抹痛色。
“是我忘了,我是佘佳宜……”而不是沈佳宜。
佘佳宜想离婚,但从始至终,霍景琛都拒绝离婚。
所以昨晚的一切,他都是默许甚至参与的……
“小霍太太,您没事吧?”周婶被她这个样子,吓得不轻。
见沈佳宜依旧不像平时那样,她吓得赶紧走出房间,下楼去客厅找霍奶奶。
“老夫人,不得了了。”周婶一路跑下楼梯,有些气喘吁吁。
“好好说,别这样大惊失色。”霍奶奶放下手中已经绣好的鸳鸯喜帕,看向周婶。
“小霍太太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周婶喝了口水压压惊。
霍奶奶摇了摇头:“不要乱说,我们老霍家不信这些。”
现在周婶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刚才问我她是谁,还说她忘了她是佘佳宜了……我在一旁听着,后背直冒冷汗……”
她的话,让霍奶奶神色威严了几分。
“我去看看。”
房间门口。
坐在轮椅上的霍奶奶看着已经起床梳妆的沈佳宜,眼底闪过一抹沧桑的复杂。
“小佳宜。”她的语气中,依旧是如昨天一般的慈爱。
沈佳宜梳头发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
“奶奶。”
霍奶奶点了点头,看着在托盘内未动半分的早餐,问道:“早餐不和胃口?想吃什么尽管说,让周婶去准备。”
沈佳宜的脸色透着苍白,眼眶底下的淤青彰显着昨晚彻夜未眠。
“奶奶昨天对我做了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霍奶奶一怔:“傻孩子,奶奶能对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十二道菜,每道菜都有药膳,在红酒的促进下药效放大十倍……”沈佳宜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奶奶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明呢?”
她的心有些痛。
不是为别的,只是自己这段时间对霍奶奶是真心实意的付出。
包括精力和感情。
从前,她没有享受过自己奶奶的在意和在乎。
莫说一丝丝疼爱,就连正眼相看都几乎没有。
在沈家,她和母亲一直都是不受沈奶奶待见的那个。
现在,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新生命中一颗最亮的星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祖孙天伦之情。
可昨晚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让她心底一阵悲凉。
是真的为她好,还是想尽早让她完成给霍家传宗接代的任务?
答案不言而喻。
捋清真相的沈佳宜,纵使一万分心痛,但也清楚自己只能接受事实。
“我说过,我和霍景琛之间需要再等等……他也答应了您,明年让您一定抱上重孙……可奶奶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做……”
这是沈佳宜第一次对霍奶奶情绪失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应该,但却不想这般压抑。
有些事情,总要坦诚布公。
“你和景琛都结婚三年了,婚姻三年一道坎儿,有些事你们不说,奶奶都看在眼底……昨天只是想帮你们调节一下感情生活,你要是怪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好心帮倒忙,我就给你道个歉。”
霍奶奶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搭拢了下来,嗓音也硬朗了几分。
沈佳宜扯了扯嘴角,奶奶现在腿上还缠着石膏是个伤患,自己又怎么会去数落她的不是?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努力调整情绪,还有说话的语气。
“我只是不明白,奶奶为何不能一开始跟我说明……为什么要把我和霍景琛两人关在房间里……”
她是真心把霍奶奶当成自己的奶奶看待和陪伴啊。
对于一个亲情匮乏的人而言,她以为自己收获了一份难能可贵的感情,到头来却是她的自作多情。
“佳宜,你以为奶奶不知道……这些年你和景琛一直是分居状态吗?”
奶奶的语气硬了几分,神色也透着严肃。
这样的说话方式,是沈佳宜第一次听到。
带着审讯和质问的意味。
“当初你想嫁给景琛,我答应了……可结婚这么多年,你拴不住他的心也拴不住他的人……最后被那个姓简的女人一算计,你就寻死觅活要离婚。”
“你这是要丢我的老脸,还是把和景琛这段感情当儿戏?”
霍老夫人的话句句带着不满,此刻的气氛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降至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