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叵测

当六月造访利兹时,诺曼庄园的薰衣草已经染出一片浪漫梦幻的深紫。

花束被灿烂阳光镀上淡金色,米白连衣裙清落拂过,馥郁的花香久久未散,形成飘渺紫雾萦绕着周身。

盛微宁戴太阳帽半蹲在花海里帮佣人收割薰衣草,果农养的萨摩耶围着她转来转去,时不时咬口裙角撒娇。

她忽然起了玩心,随手将编织的花环套它头顶。

萨摩耶很不爽,摇头晃脑,后退一步,举着的爪子在盛微宁佯怒表情的震慑下又乖乖缩回去。

见此情景,佣人们忍俊不禁。

盛微宁偶尔会住到程晏池的庄园。

她性格稳重大方还特别好相处,佣人都喜欢她。

“盛小姐幼儿园毕业的?捉弄一只狗还能玩得这么带劲。”

微风突然送来一管清冽的男声,稳重足音停驻不远不近的地方。

盛微宁含着不满回头,程晏池挑眉一笑。

两人相隔四五米,四目透过绚烂日晕相撞交汇到一处,斑斓蝴蝶掠过余光盘旋在花田。

盛微宁拉了拉帽檐,眼角斜乜,上扬的樱唇噙着弧度:“它比你好多了,懂得逗我开心。”

程晏池看眼卖萌的萨摩耶,不怒反笑:“别仗着我宠你,就对我出言不逊。”

最近工作量大,程晏池确实没怎么陪着盛微宁。

她也不需要他陪,每天忙着结业,顺便安排回国事宜申请各种证。

可听到盛微宁预备去伯明翰参加野营,程晏池果断出手破坏了。

盛微宁恼得找他算账,他理直气壮地回答:“你马上就要回国,陪陪我。”

彼时,他坐书房中吞云吐雾,眼神覆盖轻薄白雾,显得徜恍朦胧。

男人静静看着她,目光极专注,寒漠轮廓弥散若有似无的孤独与疲倦。

那相对紧绷又松泛的瞬间,盛微宁忽地失语。

她一直担心程晏池不会允许她回国甚至背地里耍手段阻挠。

但听见他亲口许诺,纵使有点惆怅,更多的终究是如释重负。

他们想跨越千山万水彻底结合,彼此总归差了孤注一掷的勇决。

志同道合,是默契,亦是妥协现实后的无奈。

收敛纷乱的思绪,盛微宁扭过头不再理会程晏池。

程晏池望着盛微宁沉静的侧颜,瞳孔微微散光,倏然想到前阵子试图在盛悦病情上动手脚挽留她的念头,并且还真付诸行动了。

主治医师告诉他,盛悦的病况康复得很好,故意拖延只会再度恶化。

大概这便是耽于情爱的副作用。

曾经的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却瞻前顾后。

盛微宁着急回国,他懂她的想法,不过……

程晏池意味不明地笑,缓步走过去,手掌握住盛微宁胳膊将她捞起来。

“花花草草有什么好弄的,我带你去玩点新乐子。”

盛微宁脱下手套交给佣人:“玩什么?不工作了吗?”

“玩你啊,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比冰冷呆板的数据更有趣。”

说着,程晏池直接把盛微宁给公主抱了。

“少贫嘴,三十岁人了说话没个正经。”

盛微宁环住程晏池脖子,心血来潮,摘掉自己的太阳帽盖他头上。

粉紫蝴蝶结飘带礼帽散发着柔美的女性化气息,程晏池瞬时脸黑如墨。

其他佣人面面相觑也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盛微宁畅快地笑出声,眼瞳折射晶莹剔透的明光,映着程晏池俊脸。

她单手比出兰花指,勾眼,学着粤剧唱腔:“程大美人,你今年贵庚呀?”

容色娇媚,五官清艳,婉转甜腻的戏腔宛若春风由西向东嬉闹而过。

程晏池垂眸一瞥,衔接她戏谑的视线,脸上的阴戾徐徐消散。

他低了头,沙哑尾音渐次消弭各自的唇齿:“再不规矩,我就睡你。”

盛微宁媚媚展颜,额头蹭了蹭他脖颈,吮着他下唇口齿不清:“我喜欢调戏你,你不许再凶我,说了要对我好。”

程晏池似笑非笑掀眸:“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也信?”

盛微宁顿了顿,语气娇慢地接茬:“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我还是勉强信的。”

什么叫做轻不得,重不得。

程晏池算深有体会。

他抑制着胸口横冲直撞的热流,忽觉鼻端嗅到的并非花香,而是浓稠的天然糖味,让素来不爱甜食的他都禁不住为此沉醉。

“磨人的小东西。”程晏池将盛微宁抱得更紧了一些。

盛微宁听着他狠戾的语调一点也不害怕,轻轻笑,主动拿下礼帽。

“你带我骑马?”

并肩站马场边,盛微宁又看到吃完草溜圈的露易丝。

她略略思索,回忆着程晏池上次的动作吹口哨,结果半天没吹响。

程晏池散漫地盯着她,薄薄笑意铺开:“东施效颦。”

盛微宁水眸盈动:“程先生是商场西施吗?”

程晏池捏住她腮帮:“待会儿上了马,你别给老子哭。”

盛微宁立刻狗腿地贴着程晏池臂膀耍赖:“我如花似玉嘴甜如蜜,你哪里舍得我受伤?”

程晏池目不斜视冲露易丝吹响嘹亮口哨。

两人都换了马装。

盛微宁第一次看程晏池穿马靴:“好帅啊。”

程晏池亦正色欣赏盛微宁,她个高,修身款的马甲衬得她英姿飒爽。

“说对了,单凭你这副皮囊,我也不能让你受伤。”

盛微宁得意地挑起眉。

程晏池送她上马以后,漫不经心弯着马鞭笑睨盛微宁:“你若摔下来,我会及时止损帮你屁股先落地。”

“真够阴损。”盛微宁嘴边的纹路微凝,居高临下睥睨着程晏池,莞尔:“不过我的马术也没那么差。”

话刚出口,程晏池骤然拍了下露易丝的马臀。

露易丝猛地扬蹄咴一声,撒开腿往前跑。

盛微宁没坐稳,下意识喊声程晏池。

下一秒,冲势陡然减弱,眼角虚影晃过,男人宽厚的胸膛就贴了上来。

程晏池狭长的眼尾风流恣肆,双臂绕两侧裹住她抓缰绳的手:“刺激?”

盛微宁嗔怒地瞪着程晏池,手肘撞向他肋骨:“神经病。”

“你不就爱寻刺激?”

程晏池笑着亲了口盛微宁耳垂,指引她的手一抖缰绳:“开始了。”

直至傍晚,尽兴的盛微宁才被程晏池扶下马回到庄园。

佣人恭敬道:“盛小姐,您朋友来了。”

盛微宁微微色变,快步上台阶。

客厅里,应欢失魂落魄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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