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把人复活,也不一定是您所认识的儿子。”
沈美缓开始明白到这句话的含义。
她没有办法从儿子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跳声,但他却能够行走。他的身体冰凉仿佛没有温度,但肌肉却如常人般的柔软。
他不说话,但却对别人的说话有反应……不懂得思考,行为看起来像是本能一样。
活着的死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沈美缓的脑中诞生。
但不管如何。
不管如何。
“你都是妈妈的儿子。”沈美缓双手捧着儿子的脸庞,轻声地说道:“你是我生下来的,我的骨肉,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儿子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他仿佛听懂了,也仿佛没有听懂——或许仅仅只是生体的机能反应。
但沈美缓觉得这是儿子在给自己说话。他只是一时间没有适应这种状态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沈美缓轻轻地说着一些自己编织出来的理由:“是摔下来的时候碰到了脑子,混乱了吧……一定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了,别怕啊,孩子,妈妈在这里,啊!”
“你饿了吗?”
“你看你,脏兮兮的。”
“要喝水吗?”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儿子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吃喝拉撒,没有不让人操心的时候。沈美缓抱着自己的儿子,躺在了床上,轻轻地摸着他的头,“睡吧,睡吧……”
忽然,沈美缓听到了一些声音……开门的声音!
她的丈夫,顾峰回来了。
沈美缓一下子坐了起来,用力地抱紧了儿子,紧张地说道:“别怕,妈妈在!别怕……我不会让这个家伙再打你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
关了自家门,换掉了鞋子,看了一眼客厅,最后坐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顾峰才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他的心情十分烦躁……也不足以形容。
他好不容易托了一些大量的关系,才从局子里出来。顾峰也问过律师,就算真的被检控的话,官司也不是没得打。唯独是这个消息,让他稍微地安心了一些。
但另外一件事情他也不得不好好处理一些——他和现任妻子的事情。当初他娶沈美缓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在城市里面打拼的小人物。
这个女人虽然带着一个儿子进门,但也给他带来了一些运气。最近几年还承包了一家小厂,生活条件好上了不少,自然工作也变得繁忙起来。
关键的是,工厂沈美缓也有一定的股份。
“美缓,在吗?美缓?”
顾峰捏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的疲态:“我们好好地谈一下,可以吗?我承认,我确实有打过家杰,是我做错了。不过,我真没有想过他就会这样……你说,有哪个孩子是没有被打过的?我小时候,还不是一样被我爸打大过来的?我觉得啊,我们两个都有错,我打了他,你不也是没有好好地照顾你儿子吗?美缓,美缓?你有在听……”
猛然间,一股剧痛出现在了顾峰的脑后。他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然后一阵的天旋地转,就失去了意识。
他直接躺倒了在沙发上。他的背后,沈美缓双手正拿着一根擀面杖,“我,我不会再让你这个魔鬼打我儿子。”
沈美缓一下子像是惊醒过来般,扔下了手上的擀面杖,她知道顾峰只是昏迷了过去,也终究没有真的打算做出最极端的事情。
沈美缓忽然一把冲入了房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后把她的儿子带出了这个家。
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死掉的儿子又‘活’过来了。她觉得她需要把儿子先藏起来……暂时!
……
……
“马sir,就这样把顾峰放走,合适吗?”年轻的小警官问道。
心情并不好的马厚德盯了下属一样,“你说呢?我就吓他一下,你以为还真的就这样把人扣着?顾峰打人,就算我们明知道是家暴,有什么办法?这算是刑事自述案件,可是受害者呢?他还躺在老秦哪,你让他站起来报案吗?”
“真是气人!”年轻的小警官不由得左拳打在了右巴掌上。
马厚德这会儿皱着眉头道:“再说,就算这个顾家杰是因为家暴而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好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总是不能释怀啊。”
“马sir是说补习班的事?”
“五个自杀,全部都是堕楼,都是这个补习班的学生……”马厚德点点头道:“最开始的第一个死者,我们没有注意到,接着第二个法证说也是自杀……到了第三个,第四个……现在。”
就在这时候,另一名下属拿着文件走了进来,“马sir,顾家杰手机上删除掉的信息,技术
那边已经恢复过来了。这里有一条信息是死者自杀前发出的,不过用的是聊天软件,这种软件随便注册的,我们问过了营运商,但没有收获。”
马厚德连忙拿过来看了一眼,“九点钟……老地方?老师?”
想着想着,马厚德忽然盯着了自己的这位下属,冷不丁地道:“你高中的数理化还记得吗?”
“啥?”年轻的小警官突然有了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喂,你去上课吧。”
“啥??马sir,你看我……合适吗?”
“你不合适,难道我就合适了?”马厚德翻着白眼道。
……
……
女仆小姐从杂物房之中搬出来了一个地球仪。
这会儿,俱乐部的老板正在转动着这个地球仪——球体的地图上,有着密集的红色小点。当然,这些散发着红光的点点仅有洛邱自己才能够看见。
优夜只能够通过接触到的客人来自的地方,来累积她所知道的曾经的点有多少个,但洛邱不一样,只要靠近到了临界之门,在这门上停留,他就能够清晰地知道,曾经开启的都有那些。
他就这样缓缓地转动着,好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主人,沈美缓把她儿子带走了,临走之前还把她的丈夫给打晕。”
“社会很难接受一个死了的人再次出现。”洛邱缓缓地道:“她不希望让人知道,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洛邱不禁回想起来这次的交易。
这个女人的愿望太强烈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咨询,洛邱本身甚至也没有说些什么,交易就已经完成。
他摇了摇头,手掌在地球仪上一拍,便停下了这个转动的球体。
而就在此时,一股阴风忽然之间促吹开了俱乐部的大门,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黑色的烟雾。
烟雾最终在洛邱的面前成型,便听到了一把略大沙哑和阴沉的女人的声音。
“黑魂十八,见过新主人。”
“你就是优夜说,有些事情没能敢来的那个黑魂使者吗。”洛邱点了点头,开始打量着这位俱乐部的老员工。
只见黑魂十八掀开了连衣的帽子,所展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副相当吓人的模样。
苍老的脸容,宛如钩子般的大鼻子,银灰色但十分稀疏,宛如杂草般的头发……一如那童话故事之中的老巫婆的模样。
“是的,属下就是。”黑魂十八在这里发出桀桀的阴森笑声。
洛老板最近见过不同形态的东西,对于黑魂十八的这幅模样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他只是点了点头:“见过就行了,从前怎么工作,现在就怎么工作。”
黑魂十八恭敬地点了点头。她开始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不仅仅有她所熟知的俱乐部小姐,还有这另外一个奇怪的女人……这应该不是黑魂使者才对。
“这位秦小姐,暂时会住在这里。”
“属下明白。”她本打算朝着秦初雨点头示意,却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她心中有些想法,当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好奇地盯着另外一位。
该怎么说呢?
吊在了天花板上的,以颇为微妙的姿势被困扎着的家伙。
“这个是太阴子,暂时没有编号。”洛邱随口道:“嗯……就像你看见的,他有些特别的好爱。”
黑魂十八点了点头,就是默默地记下了有些特别爱好的这点……反正看这个模样,她就清楚所谓的特别爱好到底指的是什么。
已经好久没有说话的太阴子这会儿略微地抬起了头来,哀怨无比地看着如脸如玉石般精致的女仆小姐,一下子又低下了头去。
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已经完全没有了走上红红火火的黑魂人生想法的太阴子,这会儿只是感觉到自己的黑魂人生简直充满了污点。
可黑魂之间的交流本来就很少,从前是一个黑魂负责一个区域,极少有交流的时间。黑魂十八也仅仅只是认识过,就没有了理会的心思,而是走前了一步,手掌一番,便出现了几张白色的卡牌。
“主人,这是属下这段时间收集的金主的资料。”
这些本来是她为了祝贺新主人的出现,而特别收集的。只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上供,就被优夜委派了别的任务,所以才压了下来。
现在有机会了,自然是第一时间呈上,争取一个良好的表现机会——毕竟,新的临界之门的选点,还没有确定下来。
女仆小姐虽然说作为仆人的不应该主动提起,那么作为仆人的,争取在主人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工作的认真,也是可以的吧?(未完待续。)